第一百三十一章
慶都公主駙馬三
太皇太后讓左右扶起慶都公主說道:“解鈴還需系鈴人。這一件事情,你只能求去皇帝了,求我是沒有用的。”
慶都大長公主立即轉道乾清宮。
只是來到了乾清宮,卻被王振攔架,說皇帝正忙于公事,讓公主等等。
慶都大長公主也只能等等了。
不過,王振并沒有說謊。
朱祁鎮還真忙于正事,不是別的,就是北京城的內澇問題。
此刻天已經黑,不知道是因為到了傍晚時分,還是因為從來沒有停過的大雨,一直再下。
于謙舉著蠟燭,將一副北京城防圖照亮,將北京城中各坊的情況一五一十的介紹出來。
朱祁鎮看著這地圖,在他的吩咐之下,凡是已經被淹了的地方,涂上藍色,可能被淹的地方,用藍色的虛線圈出來。
至于已經起作用的排水通道,用紅色的實現,正在連夜施工的排水通道,用紅色虛線。
朱祁鎮看了,心中總算是安定一些。看地圖之上,一道道紅色的虛線由虛轉為實線,每多一條排水通道,城中內澇的情況,就減少幾分。
正如于謙之前所說,這僅僅是一場內澇而已。
朱祁鎮說道:“現在有什么問題嗎?”
于謙說道:“陛下捉拿駙馬焦敬,滿城勛貴震動,不敢再不聽命,只是城中個寺院已經滿了,百姓已經沒有地方可去了。”
朱祁鎮說道:“朕知道你的意思,立即讓宮中騰出空房子,讓百姓入住。”
先是地震后是水災,大量房子都堅持不住了。
這樣的天氣之中,又不能讓百姓露天淋雨。
于謙說道:“陛下英明。”
朱祁鎮又問道:“盧溝河水位如何?”
于謙說道:“上漲的厲害,臣已經派人巡視了。這數日之內,應該沒有問題。臣已經吩咐下去了,如果盧溝河大堤真支撐不住了,就掘開南岸大堤。”
朱祁鎮自然明白,保住京師,乃是朝廷首要大事,盧溝河在北京城南不遠處,如果盧溝河北岸決堤,且不說盧溝河水會不會直沖進北京城來,但是將北京城南外變成一片汪洋,北京城中的積水,恐怕就排不出去了。
說不定還有倒灌的風險。
只是這對南岸的百姓來說,卻是滅定之災。
以于謙的仁心,心中不知道該如何糾結。
朱祁鎮說道:“苦了于先生了。”
于謙說道:“這是臣的本分。”
朱祁鎮說道:“太宗皇帝遷都北京之后,北京就是天下之根本,但是那有這樣的天下根本。出城不遠,就有荒地。而各地水系都不暢通,盧溝河更是十年九次泛濫了。”
“這樣的情況,決計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于謙說道:“這是臣失職。”
朱祁鎮聽了,搖搖頭說道:“與卿何干?在京城腳下,想要做些事情,總是難上加難,朕也知道。”
于謙雖然在順天知府任上,也算是比較杰出的。
但是細細數來,于謙也沒有做什么大事,因為做不出來。
如果在地方當巡撫,很多事情,于謙覺得可以做,那就做了。給朝廷上報一個方案,自己湊些糧款。
但是在天子腳下,可就不一樣了。
盧溝河之事,于謙提過了,但是戶部轉工部,工部轉戶部,這轉來轉去,最后才答應下來。
而治河方案,也只剩下加固河堤了。
只是盧溝河的問題,僅僅是一個就可以的。
盧溝河的根本問題,不是別的,就是入海不暢。盧溝河水并不是直接入海的,而是與好幾條河流流入三角淀。
三角淀就在天津衛西邊,是一個相當大的湖泊。
但是再怎么大的湖泊又怎么能與大海相比,一旦遇見大雨,就有倒灌之嫌,決口更是家常便飯了。
“不過,這一次過去之后,朕要一個方案,讓盧溝河入海的方案。”朱祁鎮咬著牙說道。
于謙說道:“臣遵旨。”
朱祁鎮見于謙的滿眼通紅,知道于謙也累慘了,也就不留于謙了,說道:“于先生先回去休息吧,這大水一時半會兒恐怕退不了的。”
朱祁鎮送走了于謙。
王振這才來報,說道:“慶都大長公主等了好長時間了。”
朱祁鎮不想見慶都大長公主,因為對焦敬的處置已經定下來的,就是妨礙治水為名,數罪并罰,行非常之法,念及親貴,留其全尸。賜御酒了。
不過,焦敬畢竟是駙馬,故而朱祁鎮先將這一件事情傳到內閣。
但是想來內閣并不會拒絕的,已經擬詔了。
只是走正規程序,難免有一點慢。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決不可能更改,也不能更改。
慶都大長公主雖然是宣宗的妹妹,但是朱祁鎮與她并不是太親近的,甚至宣宗與她都不是太親近的。
一來不是親兄妹,二來宣宗從小就是養在太宗膝下的,與自己姐妹的關系也有一點疏遠。
朱祁鎮繼位以來,見過這位大長公主的時間也不多。
很難說什么感情。
但是畢竟是自己的姑姑。
不過不見。
朱祁鎮猶豫了一陣子,說道:“請她過來吧。”
慶都公主在王振的帶領之下,很快就進來了,她一進來,跪到在地面上哭訴道:“陛下,不管駙馬如何,臣妾只求陛下留他一條性命。”
一瞬間將朱祁鎮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女人的本色,一哭二鬧三上吊。古今如一。同樣讓朱祁鎮沒有辦法。
朱祁鎮連忙說道:“王大伴,快扶大長公主起來。”
王振連忙帶著幾個小太監上前,將慶都公主給攙扶起來,不,應該說是架起來。慶都公主一點力氣也沒有用,是被硬生生架到椅子上的。
隨即嚎啕大哭。
一時間,朱祁鎮也不知道如何辦是好。讓他放過焦敬,朱祁鎮也是不肯的。
畢竟這一件事情不僅僅宮中的事情,已經有內閣附署了。即便是朱祁鎮想收回,都要費一陣子功夫了。
太皇太后想的沒錯,朱祁鎮拿焦敬開刀,未必沒有立威的想法。此刻羞刀難入鞘,決計不可能為一兩個女子的哭泣,讓他收回成命。
這是這個架勢,卻讓朱祁鎮難以招架。
焦敬怎么辦都行,畢竟與皇家相比也是外人,但是朱祁鎮再怎么做,也不可能對慶都大長公主如何。
畢竟是她朱圓通還是姓朱的。
慶都大長公主可不是一個潑婦,慶都大長公主在太皇太后面前。可就一點也不敢放肆。只是她深刻的想過了,道理上已經說不清楚了。她太清楚她的駙馬了,可不是一個安分的主。
只要細細的查,有不知道多少地方犯了王法。
所以,她只能用不是辦法的辦法了。
果然,朱祁鎮一時間還招架不住。
“妹妹這是何事?”一個聲音傳來。朱祁鎮回頭一看,卻見不是孫氏是誰?
卻見孫氏一示意立即有兩個女官上前,攙扶住慶都公主。
孫氏慢條斯理的說道:“這天色已晚,你在乾清宮多有不便,正好與嫂子敘敘舊。如何?”
孫氏口中說的如何,但是語氣之上,卻是不容遲疑半分,幾乎硬生生的將大長公主給拖下去了。
朱祁鎮見狀,連忙說道:“母后?”
孫氏輕輕一笑說道:“外面的事情,娘幫不了你,這婦人們的事情,娘給處置了。”
朱祁鎮說道:“她畢竟是我姑姑?”
孫氏說道:“你放心,我不知道輕重嗎?再有這樣的事情讓王振來找我便是了。”
朱祁鎮這才明白,為什么孫氏來的這么及時。
原來孫氏的段數在太皇太后張氏面前算不得什么,但是再對付其他女人的時候,卻也是一等一的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