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東廠內
不管結果如何,有了今日之事,錦衣衛的權威會在東廠之上了。
但是朱祁鎮決計不會讓兩個情報機關分出一個高下來,所謂這個吳亮決計不能在擔任,東廠太監了。
所以,他要從太監之中重新選了一個能鎮得住場子的太監。
朱祁鎮陷入思考之中。
就在朱祁鎮思考的時候。
錦衣衛南北鎮撫司,大舉出動,舉著火把將東廠衙門給圍住了。
一時間,京城大驚,無數人見到了錦衣衛大軍出動,都紛紛打聽出了什么事情?
東廠襠頭們紛紛大驚,下面番子們,一個個拔刀在手,護衛住東廠衙門。似乎一場大戰就好展開了。
“怎么回事?”一個蒼老的聲音從錦衣衛后面傳來,卻見一抬大轎過來了,落轎之后,一個白發老太監出來,有一個小太監攙扶住,身穿大紅太監服色,扯著公鴨嗓子,說道:“那個吃了熊心豹子膽,敢來東廠撒野?”
“不要命了?”
這個老太監就是吳亮。
吳亮剛剛沒有在東廠衙門里面。就在自己家中,抱著二八嬌娘正睡著,被驚醒了,自然怒火中燒。
“吳公公來的正好。”一個聲音說道,卻不是王裕,而是范弘。
這一件事情,朱祁鎮雖然保密,但是范弘卻是第一個得到消息的,原因很簡單,他畢竟是司禮監太監。
雖然范弘這司禮監太監,在皇帝面前的地位,遠遠比不上王振,而范弘也是深得自保之道,他低調到了,很多人都不知道有范弘的地步。
但是范弘并非真的透明人。
吳亮雖然不是他的人,但是吳亮是太監。
范弘來此,并非為吳亮著想,而是為了太監這個群體著想。
范弘似乎發現在王振之后,皇帝對太監這個群體還是失望了,最明顯的標志是,皇帝將很多大內產業并入少府,而少府由劉定之統領。
雖然因為歷史遺留問題,少府之中還是有不少太監的,但是誰都能看得出來,隨著外界人手大概涌入,少府體系之中太監人數,只會越來越少。
范弘擔心,如果這一次東廠真出了大紕漏,從此東廠是不是也像少府一般,今天他們這些太監手中,還有多少權力。
畢竟大明的宦官,不是唐代的宦官,即便是借他們幾個膽子,他們也不敢對皇帝做什么的。但是范弘卻要參與這一件事情,盡量維護好宦官的權力。
否認真有人居然敢背叛朝廷,范弘寧可在錦衣衛
之前,清理門戶。
所以他請命與王裕一起過來。
朱祁鎮是無可無不可。
吳亮見了范弘,氣焰頓時熄滅了,甩開扶著他的小太監,幾步上前行禮說道:“范公公,您老怎么來了?”
范弘沒有理會他,說道:“王指揮使,宣旨吧。”
“是。”王裕說道。
王裕隨即宣讀了朱祁鎮的中旨,隨即對吳亮說道:“吳公公,讓你的人退下去吧。”
吳亮說道:“什么間諜案,難道我東廠有瓦刺的探子?真是可笑之極。”吳亮是真不相信自己下面有瓦刺探子。
他冷笑一聲,說道:“好,錦衣衛要查,雜家就讓你查,如果你查不出來,圣上面前,雜家要你好看。”
吳亮大聲對東廠的人說道:“給他開門。”
隨即一行魚貫進入東廠。
東廠正堂,岳飛的塑像就在中堂之上。這塑像很大,人在面前就小了號,岳武穆端坐在上,衣袍扯開一半,露出膀子來,如果有人繞到身后,還能見到上面寫著:“精忠報國。”
岳武穆頭上有一塊大匾,不知道是何人所寫,看上去有力有千鈞。四個大字:“忠義千秋。”
就在這忠義千秋匾下。
東廠與錦衣衛的人馬相對而立,互相之前看不順眼。
東廠間諜案,已經成為雙方之間的心結了。
馬順就栽進去了。
馬順在外面的評價可能不高,但是對于錦衣衛來說,馬順畢竟是錦衣衛指揮使,他們代表不是他自己,還有錦衣衛的面子。
所以錦衣衛與東廠之間的梁子,就結下來的。
當然了,并不是說他們之前就沒有梁子了。
一山不容二虎,東廠與錦衣衛之間雖然有分工,但是都干著差不多的事情,東廠能干的,沒有說錦衣衛不能干,錦衣衛能干的,沒有說東廠不能干。
只是之前的矛盾還能壓制,但是在馬順死后,這矛盾就不化解不開了。
王裕也不含糊,一五一十的將事情說清楚了,干脆利索將香囊拍在桌子上,說道:“佩戴這個香囊的,今天的行蹤都報上來。如果說不清楚的,就在詔獄說清楚吧。”
吳亮聽了,也有一些驚疑。
此刻他也疑心他下面的人有間諜了。
其實王裕的證據鏈并不是太充足的,但是這個時代,也不玩什么證據鏈,很多罪名都是心證的。
吳亮也知道,錦衣衛一次兩次三次,此次死磕東廠,一定說東廠之中有間諜。這里面或許真有問題。
看馬順的下場的就知道了。
如果今天查不出來什么東西。王裕的下場,并不會比馬順好上太多。
吳亮說道:“小的們,都出來,讓錦衣衛的問問,我倒是看看,錦衣衛有什么本領。”
于是話東廠之中大小頭目,大概有幾十個太監,就在大堂之中接受盤問。
每一個人所言,都有憑有據。似乎王裕推斷錯誤了。
卻不知道王裕眼睛的余光一直掃向一個人,就在錦衣衛序列后面的一個,這個人隨著一身飛魚袍,但是站立之間有一絲畏畏縮縮的樣子,撐不起身上的衣服。
這個人不是別人,就是店小二。
王裕承諾他,他只要認出人來,就讓他進錦衣衛。
不要看外面文人怎么罵錦衣衛,似乎錦衣衛的名聲,迎風臭十里,但對于老百姓來說,錦衣衛的差事,那是想都不要想的好差事。
吃官飯的。
即便是錦衣衛一小兵,一般的人也都敢欺負。
所以這店小二,自然是費盡心力,一定要認出這個人是誰。
忽然這店小二看出什么,給身邊的人說了說,然后這個人來到王裕身邊,對王裕耳語了幾句。
王裕眼睛一亮,說道:“喜公公,請留步。”
這公公是喜寧,乃是東廠領班太監。他已經交代清楚了,昨日喝酒喝得大醉,今天中午才醒過來,下午來東廠坐班,剛剛正準備回家,卻被攔住了。
喜寧說道:“王大人,有何貴干?”
王裕說道:“請公公到詔獄走一趟。”
“慢。”吳亮說道:“凡是說清楚,只要說清楚了,不用你動手,我東廠的家伙也不比詔獄差,但是說不清楚,就憑借你一句話,想將我東廠的領班帶走,卻是休想。”
范弘端著茶水,輕輕咳嗽一聲,說道:“雜家從來沒有見過審訊犯人,已經錦衣衛與東廠的十八般家伙。今日就讓雜家開開眼吧,就在岳爺爺面前說話,也讓下面的人心服口服,王指揮使?你說對不對。”
王裕聽了,只能拱手行禮說道:“既然公公這樣說了,屬下不敢不從。”
王裕一揮手,將店小二叫過來,說道:“他是仙鶴樓的小二,今天見過與瓦刺謀臣見面的人。我懷疑這個瓦刺人就是也先幕僚張宗周,在也先手下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重臣。他剛剛說了,就是喜寧。”
喜寧一直保持平靜的神色,有了一絲絲波動,說道:“血口噴人。我當時明明在家里睡覺。”
范弘說道:“不急,去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