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阿失帖木兒皈依真主
朱祁鎮說道:“你既然開口了,就都說了吧。”
冼景說道:“馬克順只是想求一紙文書,可以平安的過了伊犁,別無他求。”
朱祁鎮點點頭,說道:“知道了。”
此刻的朱祁鎮想到了石亨。暗道:“都六十歲的人了,還不安分。真是不知道該說他什么好了。”
雖然朱祁鎮沒有調查,但是他敢肯定馬克順提供的黑料是真的,這太符合石亨的性格了。石亨在天高皇帝遠的地方,定然是無法無天的。
甚至西域錦衣衛,已經地方官員也有對石亨不滿的上奏。
只是,這些黑料再多,也動搖不了石亨分毫。
以石亨的戰功,讓他安置伊犁終老,本身就是一種處罰了。
如果這樣情況之下,朱祁鎮還處置石亨,在很多人看來,就太沒有人情味了。
朱祁鎮說道:“懷恩,你派人現在去問問這個馬克順瓦刺的情況。”
懷恩說道:“是。”
立即安排了一個小太監出去傳令了。
只剩下冼景跪在金磚之上,朱祁鎮不開口,他不敢起身。好一陣子,朱祁鎮才說道:“這一次就算了,這二十萬兩,就當是內庫撥給你的,該開口的能開口,不該開口的少開口,開春之后,就帶重慶去佛山吧。”
“北京不適合你。”
朱祁鎮給冼景的判斷,或許有些武斷。但也是事實。
冼景連人的底細都沒有查清楚,就決定幫忙。這種疏漏,足夠在官場之上死上好幾次了。而且朱祁鎮也不想冼景在朝中上擁有影響力。
他僅僅想讓冼景推進佛山鐵廠發展而已。
冼景背后微微見汗,不過一會功夫,他的衣服被后背打透了。
冼景終于明白了,什么叫做伴君如伴虎。
冼景的行為之所以如此,甚至可以說有些放肆,好不是朱祁鎮頻頻示好,又是多次召他詢問商事。
一時間,冼景都以為朱祁鎮是一個和藹可親的長輩了。
甚至招募股本這一件事情上,冼景也是事先對朱祁鎮說過的,朱祁鎮最少是默認了。
只是萬萬沒有想到,卻是而今這個結局。
冼景退下去之后,并沒有多長時間,有人拿著十幾張紙遞給了懷恩,懷恩順手給了朱祁鎮。
朱祁鎮看著上面的供詞,還有一絲絲血腥味,說道:“馬克順沒有死吧。”
懷恩說道:“沒有陛下的命令,下面的人不敢為之。”
朱祁鎮點
點頭,看著這些文字,猛地皺眉了,說道:“這一件事情,錦衣衛為什么沒有消息?”
懷恩上前一看,卻是阿次帖木兒放棄了薩滿教,信了回回教。
懷恩說道:“奴婢不知道,大概是錦衣衛還沒有傳過來吧。”
朱祁鎮心中一嘆,他也知道,這是錦衣衛與東廠這些情報機構的弱點。瓦刺重新稱臣之后,瓦刺就不再是錦衣衛的重點了。
錦衣衛對于瓦刺情報的經費消減了不少。
干情報從來是砸多少錢,就有多少情報的,朱祁鎮砸在錦衣衛與東廠的錢不少,但是真正想要全天下事無巨細,卻是遠遠不可能的。
所以,一旦朝廷關注的重點不在,這個地方的情報就會出這樣那樣的問題。
而且朱祁鎮覺得錦衣衛的人,未必知道,阿失帖木兒信奉回回教代表著什么?代表著瓦刺伊斯蘭化。表示著瓦刺作為外來戶與當地的土著回回教之間達成了一致,如此一來,瓦刺的國力就會有極大的增加。
朱祁鎮一瞬間有些憂慮。
憂慮西域的情況。
總體上來說,西域南北兩疆問題重重。而且很多問題都是不能解決的,如果阿次帖木兒作為回回教東進的先鋒,情況就不的妙了。
西域可是有大量的回回教信徒。
不過,在馳道不能修到西域的情況之下,大明而今維持在西域的軍事存在已經是極限了,還包括,包容蒙古人,石亨等人的各種行為。
朱祁鎮深吸一口氣,暗道:“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他想想,清代爭奪西域,用了康熙,雍正,乾隆三代人。而今西域有所反復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朱祁鎮說道:“將這個馬克順,送給伊王。他的產業一點也不要動,交代給錦衣衛,朕不想聽到什么有的沒的。”
懷恩立即說道:“奴婢明白。”
朱祁鎮之所以,不處置馬克順,卻是不想驚動太多的商人,畢竟而今朱祁鎮正要依靠他們的。至于讓馬克順下錦衣衛問話,卻要給馬克順一個教訓。
朱祁鎮估計,馬克順并不是瓦刺方面派來離間大明君臣的間諜,但是他既然做了這一件事情,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至于為什么將馬克順給伊王,也就是在伊犁的皇五子。
卻是給兒子補補血,總體上來說,幾個兒子分封的情況,也就是伊王要面對的情況最為復雜。
讓馬克順卻為伊王辦事,也算是給伊王一點外財。
阿失帖木兒的舉動讓朱祁鎮有一絲緊迫感。他對懷恩說道:“朕要去見一見汪岳。”
懷恩立即說道:“奴婢這就去傳詔。”
朱祁鎮說道:“不,朕要親自去看看。”
懷恩面有難色,說道:“陛下”
朱祁鎮眼神微微一冷,說道:“快去準備。”
懷恩雖然擔心朱祁鎮的安全,但是也不敢違逆朱祁鎮的意思,只能點頭稱是。不過片刻,朱祁鎮換了一身青衫,倒是真有幾分讀書人的書卷氣。
于是乎,懷恩就帶著朱祁鎮出了京城到了城南。
之所以到這里,因為這里乃是北京的商業區。
前文已經說過了。
經過多年的發展,北京的城墻早就圍不住北京城了,北京城中各種建筑物外溢出來了,而南城更是其中最嚴重的地區。
大量貨物都在這里交易的。
有些物資會入城,但是更多的物資根本不入城,就在這里交易之后,就各奔東西了。
而這繁華的商業,更是衍生出更多當鋪錢鋪。
對,汪家的錢鋪雖然生意做得極大,但是北京,汪家的錢鋪的市場份額并不算太大,因為當地有太多的地頭蛇了。
特別是勛貴家族,家中富豪,這種放貸的生意卻是他們最喜歡做的事情。
畢竟以他們這些家族的權勢,最不怕的就是有人敢欠債不還。
只是這些人的當鋪多半在城中。而汪家的錢鋪卻在外面。卻是因為汪家更多服務于徽商的原則吻合。
朱祁鎮帶著懷恩,還有兩三個侍衛,來到了汪家的錢鋪。
卻見汪家的當鋪開了八道門,里面面積很大,人卻不多,只有冷冷清清的幾個人而已。
朱祁鎮最先看見的,卻是一個稱。鄭重的放在最中間。
懷恩立即給朱祁鎮解釋道:“老爺,做銀錢的生意,最擔心是著了眼,故而這個稱都是用來稱銀子,是真是假,經過這里的一手,一般是沒有問題的。”
“甚至鄰里街坊收了銀子,也都來這里過一過,只是而今大家都用銀幣了,所以這里的情形才冷清起來。”
說實話,在古代辨別銀子的真偽,決計是一門大學問。白銅,什么包鉛,各種手法層出不同。
這還是假的,即便是真的,其中成色幾分,合多少銀子,都要弄明白。
否則一個出入,好多人的辛苦就付之東流水了。
“不錯,當今鑄銀幣,就是一大善政。”一個老掌柜說道:“貴人來我們這里,卻不知有何貴干?”
這老掌柜眼睛毒的很,即便朱祁鎮做過偽裝,也一眼被他看出來:“這不是尋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