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瓦刺的外交試探
“陛下,楊洪的奏疏之中,臣看得出來,這一次楊洪雖然陣斬三十余人,其實是兩軍對峙的局面,瓦刺扣邊人數,最少有萬騎之多。”英國公張輔說道。
“萬騎。”朱祁鎮說道:“瓦刺想做什么?”
此刻的朱祁鎮心中憤怒之極。
瓦刺使團再次出現,這本就是很平常的事情,瓦刺使團來往北京的頻率本來就很多,朱祁鎮也不是太在意的。
只是這一次瓦刺使團所來,卻大不一樣。
之前瓦刺使團二千多人,已經頂天了。
朱祁鎮畢竟已經下達了命令,限制瓦刺使團人數,人數太多,是不給入關的。
但是這一次,瓦刺派出過萬騎兵,號稱使團。想從大同入關。
但是楊洪怎么可能同意,故而他帶了大同鎮所有騎兵,與瓦刺對峙。
雙方聚集大軍,自然也產生了摩擦,簡簡單單摩擦,就死了三十多人,大多是死在斥候交鋒之中。
雙方死亡人數大差不差。
最后,在楊洪的嚴陣以待之下,瓦刺使團終于遣散了護送軍隊。對,瓦刺使團說,草原上馬賊太多。需要派兵護送。
朱祁鎮聽了就想笑,這就分明是連撒謊都很敷衍。
什么樣的馬匪需要萬余騎兵護送,想來這馬匪最少要有數千騎吧。
草原上很多部落壯丁都達不到這個標準。
甚至說如果真有數千騎的馬匪,朱祁鎮就會下令招降了,只要投降朝廷,最少不給一個指揮使當當。
憑空多了數千騎兵的助力,一點口頭上的實惠,朱祁鎮也就不在乎了。
如果草原之上,有數千體量的馬匪,只能說明一件事情,那就是這是哪個部落出來撈外快的。
瓦刺才是草原上最大的馬匪。
誰敢打瓦刺的主意。
朱祁鎮說道:“瓦刺是要與朝廷開戰嗎?”
張輔說道:“臣以為恰恰相反,瓦刺是示朝廷以強,讓朝廷不敢輕舉妄動。”
朱祁鎮只覺得瓦刺咄咄逼人,他有意讓成國公出塞,就在漠南左近,距離邊墻一二百里的地方,與瓦刺大軍打上一仗。
這個距離之內,大明騎兵未必真怕了瓦刺騎兵。
特別是遼東鎮曹義的表現,也讓朱祁鎮明白,瓦刺或許強,但他總就有太多內部問題,并非無懈可擊,而朝廷大軍戰斗力一直在衰弱,但是當年北征老將大多還在,很多精銳軍隊的戰斗力,還是可以保證的。
去年,今年,黃河與長江紛紛大水。爛攤子現在還沒有收拾干凈的。朱祁鎮心中有了猶豫,才問張輔。
只是張輔所言,朱祁鎮有些不大明白。畢竟對軍法之上的虛虛實實的,朱祁鎮本身就是不大懂。
“國公,如此說了,瓦刺而今怕了朝廷。”朱祁鎮說道:“朝廷可不可以出塞,先破瓦刺一路。”
張輔說道:“陛下,虛實強弱之間,是可以相互轉化,用兵之道,就在其間,而今瓦刺這一次試探,有多層含義。”
“只是臣還是之前所言,可戰不可戰,在我不在敵。”
“陛下準備好了嗎?”
朱祁鎮嘆息一聲,思慮重重,一時間不能下決定。
忽然有一個小太監匆匆忙忙的過來,跪在地上,將一個白布裹著的折子,雙手遞給朱祁鎮。
朱祁鎮一看,渾身一顫,說道:“這是那為愛卿沒了。”
“兵部徐尚書。”這個太監不敢抬頭說道。
這種特殊標記的,都是遺折。
朱祁鎮嘆息一聲,想起了他當初第一次見徐晞的時候,那個時候徐晞行程數萬里,將九邊情形一一匯報給朱祁鎮聽。
這一切都歷歷在目,仿佛還在眼前。
朱祁鎮委托徐晞修整邊墻之后,宣府,大同,還有北京附近的關卡都得到了極大的修繕,不敢說固若金湯。
當時想來,讓瓦刺長驅直入,直抵北京城下的事情,卻未必會發生了。
似乎什么樣的薦主,就有什么樣的官員。
楊溥推薦的徐晞,就和楊溥一般無二都是這般不愛惜自己的身子,做起事情來,簡直好像是拼命三郎。
上了年紀的人了,還事必躬親,凡是都要過目。有這個下場,是情理之中,預料之外。
朱祁鎮嘆息一聲,心中暗道:“兵部尚書之位,又要懸空了。”這又是一個麻煩,他隨即打開徐晞的遺折。
從徐晞的遺折的內容來看,根本稱不上是遺折,只是一句帶過自己不久人世的話,也沒有要朝廷安排子女之類。主要說的是一件事情。
那就是兵部與戶部之間,關于馳道所有權的管轄問題。
在修建邊墻的過程之中,徐晞敏銳的感受到了馳道的好處,戶部用來轉運糧草。徐晞也用來轉運其他各種物資。
雖然僅僅完工了一條北京到宣府的路線,而且因為用的頻繁,很多地段的木制軌道,要頻頻更換,增加了成本。
但是不管怎么算,都比之前的運輸方式節省太多了。
當時徐晞就上奏想要將馳道的管轄建造維護的權力,從戶部調到兵部。
因為兵部有一項職能,是管理驛道的。大明遍布天下的驛道驛站網絡,名義上是歸屬兵部管理了。
有這先例,將馳道歸屬于兵部管轄,合到兵部下屬駕部之中。也算是合情合理方便管理。
兵部再去爭太仆寺的馬,就簡單多了。
這個議題,朝廷之中爭論了很久了。
徐晞連遺折都在說這件事情。
讓朱祁鎮深刻的感覺到,這一件事情不理順了,恐怕影響朝廷運轉了。徐晞的遺折,或許是理清這一件事情的一個契機。
不過,這一件事情還要放一放。
而今兵部尚書空缺,朱祁鎮對瓦刺的一切軍事行動,都必須暫停一段時間,或許一個月,或許兩個月。
朱祁鎮想打仗,是想打勝仗,決計不會想打敗仗。故而這個時候,還是想放一放瓦刺的事情吧。
朱祁鎮說道:“傳令給楊洪,讓嚴守邊墻,不許瓦刺騎兵南下,至于瓦刺使團,只要向朝廷報備的,就放了吧。”
“重申朝廷禁令,決計不能超過二千五百人。”
“陛下英明。”張輔說道。
朱祁鎮說道:“朕知道,好飯不怕晚,只是徐晞卻是可惜了。來人,派人去徐尚書家中祭奠,并賞賜家屬,一切從儀。”
對一個尚書該怎么祭奠,宮中都是有規矩的。
朱祁鎮不用多說話了。只要交代下去就行了。
朱祁鎮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夠重視,說道:“英國公可愿意陪朕走一趟?”
英國公張輔自然答應下來。
朱祁鎮帶著英國公張輔還有乾清宮侍衛,大漢將軍,共千余人的儀仗就出了宮,一出宮,就靜道封街。百姓全部跪地,只要等皇帝車架過去,才能起身,繼續走路。、
還沒有到徐尚書府,就已經聽到了哀樂之聲了。
卻有一個班子,在門口拉著哀樂,聲音哀怨之極。只是聲音并不大,與后世的喇叭卻是沒有得比。
朱祁鎮人還沒有過來,這一帶已經被大內侍衛接管了,整個院子里面,三步一哨,五步一崗,密密麻麻的,一時間所有人都不敢說話。
等朱祁鎮到了的時候,卻發現楊溥已經在了。
“老臣楊溥拜見陛下。”大小官員以楊溥為首向朱祁鎮行禮。
朱祁鎮一揮手說道:“免禮。”他在徐晞的靈前,上了一柱香,唏噓一陣子,就出來了。
畢竟雖然人死為大,但不能以君拜臣,朱祁鎮所能做的,不過是上一柱香而已。
不過,這是對徐晞最大寬慰了。
有這一柱香在,徐晞雖然去了,十幾年間,徐晞的子孫還不會被人壓制。但是時間長了,就不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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