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諒山之戰之構想
事不宜遲,王英坐鎮此地,保持后勤。而王越根本不等大軍聚集,就帶著萬余士卒開拔,不是向西北,而是向東南方向。
之所以如此做,是有兩個原因。
從廣寧到諒山,雖然有山路相連,但是并不開闊,大軍行軍有些困難。更重要的是,諒山方向有幾十萬大軍擺開。
明軍再增加萬余人馬,又有什么用處?
但是如果轉向東南的話,不用多少里,就走出了山區,進入紅河平原北部,那時候就是打碎了雞蛋殼,進入雞蛋清之中。
對安南軍隊的震動更大。
其次,就是諒山之戰,就好像是秦趙長平之戰一般,已經成為兩國國力的比拼。支撐諒山之戰的,并不僅僅是諒山附近的幾十萬大軍,也有諒山之后,安南數千里河山。
王越萬余人馬或許做不了什么大事,但是足夠斷絕諒山守軍的后勤。
到時候,卻要看諒山守軍如何支撐。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王越明知道自己實力薄弱,也要先行一步,就是擔心,如果安南人反應過來了,派出軍隊將他們堵在山中,一時間想要破局就不大好辦了。
事情果然如王越所預料之中。
支撐數個方面的作戰,已經將安南上上下下軍力民力人力物力都消耗一空,王越很輕松的攻下兩個縣城。
一問就知道,這兩個縣城之中,幾乎沒有多少男人了,但凡是十六歲以上,五十歲以下,大多都被征發了,要么到前線與北寇作戰,要么作為民夫運輸糧草。
這也是為什么,王越才能如此輕松打到成這個樣子。
安南之敗就在眼前了。
當然了,打到這個地步,可以說非戰之罪了。
諒山城下。
郭登看著王越送過來的捷報,他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說道:“好,好,好。”
連續數個月頓兵于堅城之下,即便郭登放緩了進攻,為了避免傷亡太大,但是每月最少有萬余士卒陣亡。
以至于,郭登一直向后方要兵員補充。
要知道廣西本不是什么人口眾多的地方,剛剛開始招兵的時候,廣西百姓還愿意為一高價服役,后來慢慢明白了,銀子是高,但卻是要命的。
故而廣西當地百姓,從一開始,積極踴躍,到后來非想辦法攤派名額不好,以至于郭登從廣東,湖南,貴州也征調過來不少人馬。
但是項忠已經多次稟報郭登,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廣西百姓已經有些人心惶惶了。
當然了,這并不是說明朝的行政能力,就比不上安南了。
真正說起來,雙方估計是半斤八兩,或許安南在行政能力上稍稍勝出一籌,畢竟安南地方小,管理壓力也比較小。
大明就不一樣了。
對湖廣云貴之地,在北京的朱祁鎮從來是鞭長莫及。
當然了,造成這種不同壓力的原因,主要是心態不同。
對于安南人來說,這是一場不打贏,就亡國滅種之戰,甚至連國主,。或者說是大越皇帝,宗室子弟都親身上陣了。
這種危機感,讓安南上下,為了打贏這一場大戰,可以付出所有的代價,這優先級是最優先的。
但是對明軍這邊可不是這樣了。
首先,在中樞層面,一直有反對的生硬,在下層也是有反對的聲音,特別是有永樂年間前車之鑒,很大一部分士紳不想打。
其次,即便是退一步而言之,即便是打了,他們也不愿意為這一件事情,付出多少代價。
所以,就造成而今的局面。
安南方面幾乎將所有的男丁都派上了戰場,南方還好一點,越往被越是如此,什么農業生產根本不顧了。
如果再打下去,連健婦恐怕都要用上去。
在這個層面之上,安南雖然國小,但是能稱得上上下同心。明軍就不想了。
這種反對安南之戰的壓力,有相當一部分,被朱祁鎮承擔下來了,但是郭登也不可能輕松自在。
這么多天來,他想來不知道多少辦法,誘敵,示弱,總之虛虛實實的。但是阮熾這員老將,咬定一個字,就是守。
任你萬般手段,我自巋然不動。
就好像是一個萬年老烏龜一般。
這樣的做法,的確讓郭登沒有辦法。
有時候讓郭登也不得不承認,以阮熾的能力,放在大明國公不敢說,但是封一個侯,是決計可以的。安南國家雖小,但是人才并不少。
長期的對峙,任郭登心思再深沉,此刻也有一些浮躁了,才有剛剛的失態。
郭登立即召集所有將領,將這一件事情告訴他們。
眾將歡呼雀躍之余,紛紛請戰。
這幾個月打得他們一肚子火氣,不知道往什么地方發,此刻見戰事有了進展,自然不甘示弱,要報仇血恨。
郭登卻微笑阻止了他們,說道:“命令全軍停戰,撤回來修整。”
此言一出,所有將領大為驚疑,說道:“國公,您的意思是?”
郭登說道:“何須攻諒山,我等他撤軍。”
郭登從各個情報之中,已經分析出來,連續幾個月的戰爭,安南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對安南的國力消耗,其實不能從今年算起,應該從兩年前那一戰算起。
在兩年之前,安南軍隊常備軍一直在十幾萬到二十幾萬之間。但是在此之后,常年保持在四十萬甚至更多。
要知道,對于大明來說,養四十萬戰兵,都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而且今年幾個方向一切開打,安南已經不算多少兵馬了,幾乎是全民皆兵了。
這種程度的消耗,哪怕僅僅數月,足夠將安南的家底耗空。
甚至對于很多安南百姓來說,他們也不想繼續進行這一場看不見希望的戰爭了。
安南的軍心民氣對大明的仇恨是真的,但是這個世界總就是物質的,當百姓家中人丁永別,餓著肚子,他們還能支撐一些仇恨嗎?
到了這個時候,活著才是他們最大的渴望了。
所以,為了應對王越的后方威脅,安南必須從諒山抽調兵力,而且郭登判斷,決計不是一兩萬人就能做到的。
要知道王越手中,水師加陸軍能上戰場的,也有數萬之多,為了抓住王越,估計安南最少要從前線抽調是十萬兵力甚至更多。
如此大的兵力抽調,諒山還打不打了。
所以對安南人最理智的辦法,就是撤軍。
放棄諒山。
既然如此,郭登又何必為了一個必然要落到大明手中的城池,而白白消耗性命。
不管怎么說,死在諒山之下的人已經夠多了。
除此之外,郭登還做了另外一件事情,他將劉聚叫過來,將全軍所有的騎兵,足夠有五六萬之多全部調到了劉聚手上。
郭登要做的就是在安南人撤退的時候,讓劉聚插到安南大軍之前。
郭登怎么可能坐等安南人撤退,他要打一場大殲滅戰,就如秦趙長平之戰一般。
而今諒山這里安南軍隊三四十萬之多,可以說是精兵強將之所系,這一支軍隊就是安南人的脊梁骨。
郭登一旦將這一支軍隊給殲滅了,安南人決計沒有回天之力。剩下的事情就是打掃戰場而已。
只是這個構想非常宏偉,能不能成功,還要看天意了。
不過,這個天意如何,不僅僅郭登也在看,安南人也在看。
阮熾在得知明軍登陸,并直入江北,不僅僅威脅糧道,還威脅到了升龍府的安全。一時間只覺得氣血直沖腦門。一口逆血噴了出來,仰天長呼道:“天要亡我。”隨即暈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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