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太子的錢袋子
冼景被太子一連關了數日。
雖然太子看在重慶公主的面子上,并沒有對冼景進行什么刑罰。只是關在一個單獨的房間之內,不允許任何人去探視而已。
剛剛開始的時候,冼景還是很鎮定的。
但是時間越長,他心中的心緒就越發浮動起來了,他忍不住問自己,太子是不是有其他的選擇,或者太子與重慶公主之間的兄妹之情,是不是不如他想象中的那么深厚。或者說他太高估了自己。
無數的心緒,涌上心頭,這種對情況完全失控的感覺,讓他內心之中十分不安。越發焦躁急切。
又強行按捺住,唯恐自己的神情被送飯的奴婢給窺視了過去,讓太子更看輕自己。
只是他卻沒有照鏡子,已經黑下來的眼圈,略顯得凌亂一點的頭發,無不說明了冼景的心思。
只有他不知道而已。
等太子終于要見冼景之后。
冼景內心之中,心急如焚,但是偏偏要裝作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
太子也沒有廢話,而是將一本賬冊拿了出來,淡淡的說道:“這上面說,你每年要給出的分紅,最少要三五十萬兩,卻不知道佛山鐵廠能不能拿得出來?”
冼景心中苦澀,說道:“太子明鑒萬里。”
這就是冼景為什么這么急,甚至要冒險進入火器領域的原因。
佛山鐵廠投資太大了。
想要回本不是不能,但是需要時間,但是他已經給很多人承諾了分紅。當然有些人可以不給,比如說各路商人。
這些商人很多時候,也沒有想過真能分紅。
還有一些人,卻必須要給的,比如錢家。這是不能得罪的人。
如果冼景滿足于而今的地位,他大可吃下不給這些商人分紅,這些人也不敢說,但是冼景卻有更高的野望。
人在不同的地位上,就會有不同的想法。
冼景還是一個秀才的時候,覺得能將佛山鐵廠建立起來,就是非常好了。但是而今尚得公主,佛山鐵廠也不在話下。
他心中自然有更大的追求了。
比如說大明商界之首。
他之所以有這個想法,一方面是他自己的能力局限,他駙馬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參與國家大政,另外也是對朱祁鎮的心思的揣測。
冼景對自己為什么能尚公主,有過很多想法,隱隱約約的揣測出來,其實皇帝陛下,是希望他在商界有所作為的。
所以,為了在商界建立
權威,將這些大商人都拉攏過來,這第一次分紅,是決計不能短的。
無他,這不是分紅,乃是信譽。
古代經商,最重信用。冼景而今失言一次,將來就不要指望別人相信他。所以冼景的選擇,也就只有一條路了。
太子說道:“而今有一件事情,滿者伯夷與淡目國打仗,你想去賣武器,我可以給你一個通行令。只是”
冼景二話不說道:“五成,在爪哇賣出多少銀子,有五成就是殿下的。”
太子聽了。他越越估算一下,最少有十來萬兩銀子,他也有些心動。
說實話,交趾省的賬冊之上,還有不少結余,遠在這之上,畢竟交趾新定,朱祁鎮免去了交趾賦稅起運京師。
這也是想讓交趾的稅收,取之交趾,用于交趾,好讓交趾百姓歸心。甚至這些年來,每年中樞還給交趾補貼一些錢。
只是如此一來,交趾在財政上獨立,也讓朱祁鎮擔心,交趾有獨立的傾向。
這也是為什么朱祁鎮想讓太子坐鎮交趾的另外一個原因。
用太子壓制交趾的獨立傾向。
太子手中過的金銀最多的時候,有百萬兩之多,但是這都是在冊的錢。太子是一分錢都不敢亂用。
太子是要繼承皇位的,自然要愛惜羽毛。
十萬兩如果是不在冊的錢,足夠太子做很多事情了。
太子自然不會立即答應了,如此顯示出自己太看重錢了。這會影響到太子的形象,太子說道:“汪直。”
“末將在。”一個侍衛出列說道。
這個侍衛不過十幾歲,臉上還有淡淡的絨毛。他就是太子愛妃汪氏的弟弟。因為汪氏的原因,太子一直將他帶在身邊。太子對他也分外信任。
太子說道:“這一件事情,你去與冼駙馬一起去辦吧。”
汪直會意行禮之后,立即對冼景說道:“冼駙馬,請吧。”
冼景向太子行禮之后,就與汪直緩緩的退了出去。
汪直與冼景談過什么,這里就不細說了。
反正從此之后,汪直從軍中脫身,糾結了十幾艘戰船,護送冼家的商隊在南洋貿易,這個過江龍的出現。
將本來維持脆弱平衡的南洋,瞬間變得混亂起來了。
舊港宣慰司,與南洋衛乃至南洋的華商也都該說大量的換裝,這些人南洋土皇帝都是有錢人,大量的金銀換成了武器。
淡目國與滿者伯夷的戰事,也敗了幾仗。
甚至占城國覺得有利可圖,也參與進去了。雖然武
器是戰斗力之中的重要組成部分,但是并不意味著,有精銳的武器就能代表一切。
淡目國得到了南洋大量回回教的支持。爪哇島上的戰爭,反而越大越大,一些華商見冼家支持滿者伯夷,也投入身家。
只是能不能得到最后的勝利,卻是幾年之后的事情了,這幾年之內,勝負是分不出來的。
太子的這個動作,很快就被朱祁鎮知曉了。
南洋是朱祁鎮關注的重點,而太子身邊也是朱祁鎮關心的重點,這者疊加在一起,朱祁鎮想不知道都難。
而太子也沒有隱瞞朱祁鎮的意思,專門寫了一分奏折,來稟告這里面的事情。
當然了,說話的藝術,自然是說的都是實話,卻不是全部的事實。比如冼景在私下給太子多少錢,是一個字也沒有說。
好像根本沒有這一件事情一般。太子一心一意在忙的都是南洋布局。為將來的南洋之戰做準備。
在最后還說了,派于冕為太孫的老師。
太子是一個字沒有騙朱祁鎮,只是部分的真相不是真相。
朱祁鎮卻不生氣,因為在他看來,太子的奏疏,已經能與一些大臣的奏疏相比了,雖然行文上還有一些疏漏,朱祁鎮用朱筆將這些疏漏的地方,都圈了出來,什么也沒有批。
太子未來是在做皇帝的。
而滿朝大臣,誰不是欺君的好手,寫出來的奏疏,從來是告訴皇帝,他想告訴的事情。很多真相都是奏疏下面的潛流之中。
朱祁鎮還擔心,將來太子不明白這一點,真當下面的奏疏當成大明的現實,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而今太子都會寫這種奏疏了,將來估計下面的人想騙太子,就很難了。
至于太子有自己的小心思,朱祁鎮一點不在乎。
能坐穩這個龍椅的從來不是一個溫良恭儉讓,禮義仁智信的道德君子。甚至如果太子真是這樣的人,朱祁鎮也會廢了他。
但是朱祁鎮也微微感嘆道:“太子長大了。”
隨即批閱道:“準。”
朱祁鎮隨即交代懷恩道:“在乾清宮騰出一個院子,作為太孫出閣讀書的地方。”
雖然太孫還小,但是朱祁鎮也不得不重視太孫的培養,畢竟大明的國情在,這個太孫幾乎百分百就是未來的皇帝。
朱祁鎮年紀越大,越明白,他不可能掌控一切,但是只要安排好后繼兩個皇帝,就能管大明百年興盛。
至于百年之后,朱祁鎮已經泉下泥銷骨了,哪里還能還能管得了人間如何雪滿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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