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皇帝的位置
范弘繼續匯報道“遼東總兵官曹義上報,他總領遼東兵馬三萬,已經進駐三萬衛,隨著準備出擊。擊兀良哈之后,只是曹義將軍請援,三萬人馬已經是遼東集結的全部兵力,只是出關作戰,敵我懸殊,請求援兵。”
朱祁鎮看向三萬衛,三萬衛的位置在常長白山以西,是遼東都司最北端。
朱祁鎮輕輕的將一面旗幟放在三萬衛上。
三萬人馬看上去并不多,但是朱祁鎮也知道,這是遼東能調集的兵力極限了。
原因很簡單。
瓦刺大軍集結在海西城,僅僅是圍城的話,是用不了多少人,所以瓦刺是可以抽出兵馬,分幾個戰略方向南下的。
受威脅最大的軍鎮就是遼東了。
所以,遼東大軍要分駐邊墻各個地方,以備瓦刺大軍突然南下。
甚至說曹義集結的三萬之眾,也很難受是防守用的后備機動力量,還是用來反擊的力量。
曹義停在三萬衛。卻上來請援。
這其中是很值得玩味的事情。
朱祁鎮說道“成國公那邊情況如何?”
成國公已經不在京中,已經在宣大督軍了。京營三千營準備出京了。而京營作為朱祁鎮最后的本錢。朱祁鎮不會輕易動用的。
朱祁鎮真正動用的是邊軍,特別是宣大的邊軍中的騎兵。這都是由成國公負責的。
“成國公已經匯報,宣大各部騎兵已經全部準備好了,五萬騎兵隨時準備出動。”
朱祁鎮點點頭說道“朝鮮那邊如何?”
范弘說道“朝鮮王已經聚集了三萬人馬在朝鮮延邊六鎮,只要朝廷一聲令下,朝鮮大軍就準備越過門圖江北上,支援海西鎮。”
朱祁鎮冷笑一聲,說道“他是不是搞錯了?我問的時候,朝鮮是否愿意借支糧草,誰讓他增兵,甚至增援海西鎮。”
“這位朝鮮,真是東征西討之后,就以為自己是不世之英主了。”
不是朱祁鎮小看朝鮮兵,雖然而今的朝鮮乃是朝鮮歷史上最強盛的時期,李氏王朝,如日方升。
但問題,李氏朝鮮本身就不是一個強大的國家。、
即便是最強盛的時候,李氏朝鮮軍隊戰斗力,也是相當之微弱的。
不能說朝鮮兵不能打,或許朝鮮兵比大明南方衛所軍強上一些,但是比大明邊軍就差多了。
而瓦刺騎兵,即便是大明邊軍也是相當忌憚且謹慎的。
朝鮮兵不要說三萬,就是十萬,敢跟瓦刺鐵騎正面交鋒,
也是有敗無勝的。
范弘說道“陛下,朝鮮王已經同意從朝鮮府庫之中借支糧草,支援海西鎮。”
朱祁鎮深吸一口氣,還是覺得朝鮮的存在很是麻煩。但是看在朝鮮態度良好,似乎沒有動搖的情況之下,也就不在乎了,說道“傳令給朝鮮,說,他的好意,朕心領了,只是海西鎮的情況,不用擔心朝鮮王操心,朝鮮王只需謹守邊境。勿為瓦刺所破。”
范弘說道“是。”
朱祁鎮說道“甘肅任禮那邊情況怎么樣?”
范弘說道“任禮上一次匯報,說已經與沙洲位聯系起來了,沙洲衛指揮使決定投奔朝廷,任禮在本月就會出兵。”
范弘計算了一下,說道“算算時間,任將軍可以已經出兵了。”
朱祁鎮說道“也倒是一個好消息。”
范弘說道“陛下,還有一個好消息,乃是福建的。”
朱祁鎮說道“福建的,是葉賊方面?”
范弘說道“陛下英明,遠見于萬里之外。”
朱祁鎮對馬屁都免疫了。說道“說說吧,郭登有什么進展。”
“郭將軍上報,已破天階山,葉留宗已經授首,只有鄧茂七逃竄了。”范弘說道。
朱祁鎮松了一口氣。
這一場圍山之戰,從去年冬天打到了現在,郭登一邊調用福建各衛所,分別進攻。并挑選精銳人馬,數百人。
找了一條山路,翻山越嶺,突入天階山之中,葉留宗猝不及防,一場夜戰,身首異處。葉留宗所部潰散。
鄧茂七收攏雙方之殘兵,逃出重圍之外。
郭登已經派方瑾咬著對方了。
雖然同樣是追逐戰,但是這一場追逐戰與之前與葉留宗的追逐戰,完全不一樣的。因為葉留宗的追逐戰,主動權一直在葉留宗手上,而現在追逐戰,卻是鄧茂七慌不擇路,方瑾在后窮追不舍。
這樣的情況下,鄧茂七授首。已經沒有任何懸念了。
從正統九年開始到現在一直作為朱祁鎮心頭一塊石頭,終于到了終結的時候了。
朱祁鎮說道“傳令郭登,朕在京師等著他。為他封爵。”
“是。”范弘說道。
朱祁鎮又問道“今年各地水旱情況情況如何?”
范弘從一邊翻過來一個個折子,打開說道“陛下,不容樂觀,今年恐怕又是一個災年。黃河倒是問題不大,但是長江沿線卻是問題不小。從安慶以下,恐怕”
朱祁鎮閉上的眼睛,說道“給內閣傳旨,讓楊首輔專心賑災。其他的事
情,朕有分寸。”
范弘說道“是。”
朱祁鎮有一點疲憊,從朱祁鎮親政以來,水旱不時,從來沒有一個安分的年景。他習慣了,也可以說是麻木了。
老天爺其實從來沒有將誰當做敵人,只是他自顧自的按照自己的脾氣做事,就將下面的人折騰的不輕。
忽然有一個小太監過來,在范弘的耳邊輕輕嘀咕了幾句。
范弘說道“陛下,英國公求見。”
朱祁鎮苦笑說道“英國公是來穩住朕的。”
朱祁鎮很明白英國公的心思。
本來每天在家中陪兒子,沒有大事不上朝,甚至有了大事朱祁鎮想咨詢英國公,都陛下派人去英國公府召喚他。在海西之戰爆發之后,卻在時時刻刻出現在朱祁鎮的面前。
甚至有事沒事來求見朱祁鎮。
朱祁鎮剛剛開始的時候,朱祁鎮還不知道是為了什么,但是很快他就猜到了。
或許在英國公的眼中,朱祁鎮其實是海西之戰中最大的隱患。
擔心朱祁鎮要與瓦刺大軍決戰。也擔心朱祁鎮有什么突發奇想,向前線下一些離譜的命令。
導致大軍潰敗。
所以,英國公時時刻刻在朱祁鎮面前。
朱祁鎮苦笑了片刻,他才明白一件事情,對于皇帝來說,大戰之前與大戰之后,是籌備戰事與收拾爛攤子,乃是皇帝的任務,但是真正開戰之后,反而不是皇帝管理范圍之內了。
朱祁鎮對范弘說道“告訴英國公,此戰之前,已經有了決議,朕不會做任何更改的,英國公年事已高,在家中好好休息。”
“一旦有事,朕會派人去請英國公的。”
范弘說道“是。”
英國公在宮門之外。
聽見太監的傳話,英國公反而沒有出了一口氣,心中有一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時候。
雖然朱祁鎮覺得自己已經長大了,今年朱祁鎮二十二歲,但是在英國公眼中,始終是一個孩子。
英國公一直覺得朱祁鎮心中有一種急躁之意。
而今的皇帝,一點點將這種青澀急躁莽撞的氣質消除了。
這樣英國公就放心了。
至于海西之戰的勝負,反而不重要了。
因為即便海西大敗,也不會撼動大明江山,大明的底子厚,敗上幾場也沒有什么的。只要有一個明君,就是萬民之幸了。
只是此刻的英國公張輔卻忘記了。
一個英明的君主,或許是萬民之幸,但卻未必是百官之幸。尤其未必是艱難勛貴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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