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那達慕大會
朱祁鎮也知道,應該溫水煮青蛙,鈍刀割肉。
雖然大明朝廷對這些蒙古貴族,有壓倒性的優勢,但是如果用這種優勢,去強行的將蒙古貴族們的特權,給廢除。是有后遺癥的。
即便是孛兒只斤家族,經歷毛里孩之事后,朱祁鎮依舊以郡王的待遇對待,不是因為朱祁鎮娶了一個蒙古女人,就被迷倒了,不知道輕重了。而是在大多數蒙古普遍百姓眼中,成吉思汗,是永恒的神。
成吉思汗的子孫,是蒙古人的王。
這種傳統幾乎根深蒂固,到深入骨髓之中。雖然這幾十年的變化,也撼動了不少人的思想,但是想要做出根本性的改變,還是缺少時間的。而且蒙古人一直都是當蒙古貴族的牧奴。習慣的蒙古貴族的統治。
單單是蒙古貴族從來不值得朱祁鎮上心。但是整個蒙古族,卻值得朱祁鎮上心。
如果朱祁鎮不想用激烈的翻天覆地的革命來,將蒙古貴族這個階層全部干掉,朱祁鎮只能等待,這幾代之后的蒙古人忘記之前的傳統。
當然蒙古人忘記了心頭成吉思汗。就是蒙古貴族對大明沒有用處的事情。
那個時候,怎么捏他們都沒有問題。
只是這將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此刻不是時候。
第二天一早。
朱祁鎮還剛剛起來,就聽懷恩來報,說楊總兵,與順化王在外面求見,已經等候多時了。
楊總兵自然是楊珍,至于順化王,可不就是孛兒只斤家族當代家主。孛兒只斤莫倫。這位大明順化王而今才二十歲出頭,他被蒙古貴族不服從的另外一個原因,他自稱乃是脫脫不花之孫。但是脫脫不花的幾個兒子,幾乎都死在瓦刺人手中了,他所說的很值得懷疑。
只是除卻毛里孩之外。也就是他了。
毛里孩一脈被殺絕之后。別無選擇。
如此一來,這位順化王,也就只能死死的抱住大明的大腿。
請安過后,
順化王當即行大禮,說道:“陛下來大寧,我等倍感皇恩浩蕩。請陛下在大寧稍待,親臨那達慕大會,讓蒙古各部上下,感受圣恩浩蕩。”
朱祁鎮聽了,看了一眼,在一旁侍立的丘浚,說道:“我記得,那達慕不應該在七八月份嗎?”
那達慕大會即便在現代還有。只是與古代已經大不一樣了,那達慕大會傳說是成吉思汗所創,本來就是來閱兵,檢驗士卒,準備打仗的活動。一般在七八月,秋高氣爽,馬肥弓強的時候。
順化王說道:“陛下在此,何必要在意時節?”
朱祁鎮聽了,沒有說話。他也習慣了這個待遇。他看向丘浚。
丘浚出列說道:“陛下,順化王次此意甚堅,臣以為陛下不當拂了順化王的好意。”
丘浚之所以這樣說,并不是說他與順化王有什么關系。而是從安撫蒙古貴族的角度來看,在大多數文官都不習慣用暴虐的手段來處理問題。更喜歡以和為貴。
朱祁鎮說道:“好,不過朕不會在這里停留的時間太長,時間夠嗎?”
順化王說道:“足夠,足夠,請陛下放心。”
朱祁鎮沉吟片刻,說道:“懷恩。”
懷恩說道:“奴婢在。”
朱祁鎮說道:“令馬永挑選軍中勇士,也參加那慕達大會,與民同樂。”
懷恩立即答應下來。
順化王的效率很高,幾乎一天之內,就將大寧附近的蒙古人都聚集過來,加上大寧原本的人,大概有幾十萬之眾,將大寧城內外烘托的熱熱鬧鬧的。看上去比過節都熱鬧。不過那慕達大會的會場并不在城內的空地,而是在城外。
大量的蒙古人,一座又一座的帳篷,幾乎將外面的草場都給遮蓋住了。
而大寧的軍隊與朱祁鎮帶來的護衛也幾乎全面出動。
朱祁鎮自己并不覺得,這一場大會上會出什么問題,畢竟蒙古貴族們也沒有這個膽子。但朱祁鎮身邊的人卻一個個緊張的不得了,唯恐出了什么簍子,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
那達慕大會,在后世增加了這樣那樣的項目,但是在古代卻實現將對方相當是簡單的,僅僅有三項而已。摔跤,賽馬,射箭,都是軍中有用的技能。
這讓朱祁鎮想去,當初為了將自己的影響力貫徹在軍中,在南海子舉行的射柳之會。
兩者都有相似之出,朱祁鎮索性吩咐一二,將射箭這一項,改成了射柳。
這一點改動,對蒙古人來說完全沒有問題。
于是正式比賽那一天,朱祁鎮與丘浚,等大小大臣坐在高高的木臺之上,而高臺下面都是馬永親自帶了數百護衛,一身鐵甲有曜日之能,面甲都落下來了,似乎已經處于戰時狀態了。
一旦有變,馬永可以保證他們能立即轉變到戰時狀態。
不是馬永心思重。
而是這場面太熱鬧了。
對于蒙古人來說,那達慕大會好久沒有這么熱鬧過了。蒙古人進入大明之后,有大明的通商,有青貯法對畜牧業的改革,哪怕依舊沒有蒙古貴族的壓迫,但是總體上來說他們的生活是一日勝過一日的。
對大明皇帝,還是有感恩之心的。
再加蒙古貴族們也明白自己身處嫌疑之地,那么宮中有莊妃,但是近來莊妃母子很明顯的與大位無緣,他們自然想更加拼命的保全自己的地位。即便熱鬧,也想辦法,讓他們變得熱鬧起來。
更不要說本來就有這種熱鬧的底子,只要用些力氣,自然讓蒙古百姓,幾乎男女老少都參與進去了。
而且那達慕大會本身就有相看男女的傳統風俗。
卻見一個個蒙古大漢光著膀子,都在熱身。而周圍圍觀的人,一圈套著一圈,很多人都看不清楚場上發生什么樣的事情,更是高高的挑起,或者找了一個什么東西墊腳。這種熱鬧到了,連朱祁鎮看臺附近,也有不知死活的人硬闖。
可偏偏朱祁鎮下來與民同樂的旨意。
馬永什么也不能做,更不能傷了這些百姓。他只能這樣做,防止出什么不測之禍。
朱祁鎮一輩子都沒有與人做過什么生死決斗,但是弓馬刀劍手搏之術,還是有些涉獵的。
此刻的他將千里鏡放在眼前,就好像后世看球賽一般,細細看著賽馬,摔跤,與射柳比賽,一時間倒是大為歡樂。根本不在乎馬永擔心成什么樣子。
一場賽事,自然是精彩紛呈,各方蒙古勇士下定決心,在大明天子面前表現出最佳的狀態。同樣朱祁鎮讓軍中好手下場,這些軍中好手,也斷然不想敗的。這些人都是馬永手下。但是馬永本部,是從京營之中挑選出來的好手,用來護衛皇帝出巡的。
不敢說代表了軍中最高水平,但也頂尖水平了。
更是代表軍中的顏面,自然不肯落于下風。
不管是馬術,還是騎術,射術,雙方都幾乎拼命,有很多人都打出真火了,特別是摔跤這一項上。
馬術與射術,畢竟不是間接對抗,幾乎沒有直接對抗,但摔跤就不一樣了。一個個恨不得要了對方的性命,如果不是皇帝在上面看著,估計今日恐怕要血濺當場了。
只是圍觀的人,卻不在乎上面交手的人心情,只覺得今日的比賽分外精彩,一個個大聲高呼,為自己支持的選手加油喝彩。
大會連續了三日,而且人員也越來越多,甚至有其他地方的人,遠遠的趕過來看的。
朱祁鎮將這三個項目的優勝者,紛紛賜以百戶之職,并收納到武學之中。并定下規矩,從此之后一年一度的那達慕大會都要有官府派人主持,并且每一個優勝者,都能進入武學讀書,從而稱謂大明軍隊后備軍官的一員。
畢竟能有從這么多蒙古人之中脫穎而出的能力,即便不能學到點什么,但是做一個臨陣沖殺的勇將,卻是搓搓有余的。
整個那達慕大會讓朱祁鎮在這里停留了數日。他自然不能在這里停留太長時間,召集蒙古貴族,說道:“朕此次北來,見諸位安居樂業,漢蒙一家,就已經很安心了,但是有些話,朕還是要說的。草原是漢蒙百姓生活的根基所在,所以保護草原,卻是任何一個人都要做的事情,如果不能將這大草原傳給子孫后代,我們這些做祖宗的,當情何以堪?總不如西北那邊一樣,讓沙漠直沖長城腳下的時候,才知道后悔吧?”
“朕恐怕到時候就來不及了,傳朕旨意,令漢蒙百姓悉知,無論誰令草原變成沙漠,都要恢復過來,如果不能恢復過來,都要處以重罪,丘浚。”
丘浚說道:“臣在。”
朱祁鎮說道:“令有司將此令加入大明律之中。傳喻天下。”
丘浚說道:“是。”
朱祁鎮也知道,很多事情,并不是下一道命令,就可以的。這后面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但是朱祁鎮而今能做到也只有這些了。
唯一讓他欣慰的,他的這些擔心都是隱憂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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