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慶都公主駙馬
朱祁鎮一聽,就知道這一件定然是達官顯貴。否則決計不敢如此。
這一次水災對小民來說,是生死攸關,但是對很多達官顯宦來說,根本不是那回事。
北京城的地勢,有太多的地方,不會受到水災侵害了,一般來說,地勢低的地方,都是很多地方角落。
就如同朱祁鎮剛剛去看的城墻東南角。
朱祁鎮說道:“是誰?”
王振說道:“慶都公主駙馬焦敬。”
朱祁鎮冷笑一聲,說道:“是他,真是找一次死不成,想多來幾次。”
一想起焦敬,朱祁鎮就想起一件正統二年的舊事來了。
正統元年之后,太皇太后允許朱祁鎮出宮。但是朱祁鎮出宮的次數也不多。不過,他就發現一個問題。
那就是宣武門外有一稅卡。
但是朱祁鎮查了文書,卻發現朝廷并沒有在這里收稅啊?
朱祁鎮感到奇怪,就讓馬順去查,馬順立即查明白了,這稅卡乃是慶都公主駙馬焦敬私自設下的。
一時間,讓朱祁鎮感到不可思議。
區區一個駙馬,就敢私自設稅卡。
朱祁鎮簡直是無法原諒。
朱祁鎮之所以無法原諒,主要有這樣幾個原因,一來就是,焦敬這樣做,乃是對朱祁鎮的冒犯。
在朱祁鎮看來,收稅乃是政府權力。
而這個時代的政府是什么?乃是朝廷,乃是皇帝。
焦敬有什么本事,敢做朝廷才能做的事情。
其次就是,交稅的人,可不認為是交給一個公主駙馬了,他們定然覺得是將稅交給朝廷了。這種好處焦敬得了。壞名聲,卻是皇帝與朝廷得了。這樣的事情,朱祁鎮能寬容才算怪了。
其三,卻是朱祁鎮心中無力感。
有位偉人說過,其實他能管住的,也就北京而已。
朱祁鎮其實也明白,不要整個順天府了,就是出了北京城,到了鄉下,很多事情都不是朱祁鎮能管的。
其實在鄉下這種私自設卡收稅的行為,有更多。
可以參見某段時間的車匪路霸。
但是他知道是知道,要知道宣武門外距離皇宮這才幾里地了,而且是北京的南門,不知道多少人進出。
朱祁鎮這皇帝不要說千里之外了,連十里之內,就有人來打臉,如何讓他咽得下這一口氣。
只是有時候,事情并非他咽不咽下這一口氣的事情。
朱祁鎮讓于謙彈劾焦敬。
一時間朝中對焦敬人人喊打。
朱祁鎮雖然沒有親自出面,但是也有所授意。一心想將焦敬至于死地。
卻不想慶都公主進宮哭訴。
太皇太后插手這一件事情了。
慶都公主,不,而今應該是慶都大長公主,她是仁宗皇帝第七女。雖然不是太皇太后所生,但是說太皇太后乃是慶都公主的嫡母。
太皇太后發話了,處罰了焦敬禁足而已。撤掉了稅卡。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其他事情了。
朱祁鎮也沒有什么辦法。
太皇太后專門叫朱祁鎮過去,就說為什么不殺焦敬。
一來,在太皇太后看來焦敬罪不至死。二來,不殺焦敬,也顯示皇家親親之誼。三來,就是皇室的人,只能有皇家來殺。決計不能讓外臣幾句彈劾就殺的。
如果朱祁鎮一力主張要殺焦敬,太皇太后或許不插手,但是朱祁鎮在背后,沒有出面。在外人看來,不過是一些御史言官,還有于謙力主殺焦敬。
這樣的事情,卻不能做的。
朱祁鎮也沒有辦法。只能放過了焦敬。
只是有了這一遭,于謙的聲名大震,都知道于謙將駙馬都差點弄死。
這些情況,別人不知道,王振不會不知道的。
所以王振的語氣之中都充滿了傾向。
對于王振來說,朱祁鎮為什么想殺自己姑父,并不重要。重要是皇帝想這樣做,王振就一心幫助朱祁鎮完成這一件事情。
朱祁鎮說道:“王大伴,帶錦衣衛,將焦敬下詔獄。對了,聽說姑姑病了,不要驚動姑姑。”
王振說道:“奴婢知道。”
“轟”的一聲,從遠處傳來,卻是阮安硬生生在城墻下面炸出一個大洞來,北京城東南方向,又多了一道排水通道。
不過,在大雨之中,似乎并沒有什么用處。
或者說,僅僅是這樣,遠遠不夠。
朱祁鎮回宮中的路上,就已經看見大隊大隊士卒出城,一身身鴛鴦戰襖,手中都拿著各種工具,分散在各坊之中,冒雨挖掘排水渠道。
想辦法將各坊的積水都排出來。
一時間,整個北京城都沸騰起來。
似乎連連綿的雨水也澆不滅這種熱情。
朱祁鎮掀開簾子見狀,對金英說道:“立即吩咐太醫院,免費為百姓士卒看診,所需的藥材舉城征用,萬萬不可讓大災之后有大疫。”
金英說道:“是。”
天一亮金英就繼續進宮了。只是朱祁鎮忙得很,根本沒有心思多看金英一眼。金英滿心的忐忑也不敢多說一句話,多問一句話。
只能老老實實的聽命。
朱祁鎮說道:“這一件事情辦好,有些事情朕就不追究了,如果辦不好,你就去你的宅子養老吧。”
金英心中大出一口氣,連忙磕頭說道:“多謝陛下。”
他不怕朱祁鎮給他任務,就怕朱祁鎮對他不理不睬,太監是一種依靠圣眷而活的生物,如果之前沒有也就罷了。
之前有,一下子沒有了,決計是死路一條。
太監之間的生態,比大臣之間還要殘酷之極。
金英是聰明人,他知道看得出來,太皇太后交權之心。將來這天下就是皇爺的,他之前就有前科,如果再被朱祁鎮拋棄,王振有一萬個辦法,將金英無聲無息的弄死。
就在朱祁鎮回宮的時候。
王振已經帶著錦衣衛闖進了焦府。
注意是焦府而不是公主府。
焦敬的家,應該是公主府,這焦府就是焦敬自己的別院。也就是他實質上與公主分居已經很久了。
這是大明公主的常態。
對大明公主從來是一種很尷尬的存在。
說她尊貴。
皇帝的女兒,金枝玉葉,怎么可能不尊貴。
但是說他不尊貴,也就是那樣了。朝廷對駙馬的限制從太祖之后,也一點點的加重。在太祖朝,太祖留給建文帝的重臣之一,就是駙馬梅殷。
最后也是被太宗皇帝殺死在宮中。
但是除此之后大明公主駙馬,大多是嫁給勛貴,如西寧侯宋家,黔國公沐家。但是這種還好的。
畢竟功臣之后,對公主也不要太過仰視。
而慶都公主卻不過是庶女,焦敬祖上也算是靖難功臣,但是卻也如同石璟家中一般,并沒有多高的功勛。
所以嫁過去,家中以公主為尊。甚至父母還要向公主行禮。
這樣一來,但凡有一點點男子氣概的人,對娶公主都敬謝不敏。甚至駙馬想要與公主同房都要向掌管此事的宮女行賄。
可謂憋屈之極。
焦敬就是這樣一個駙馬。
一方面他焦家,是看中這個駙馬身份了,畢竟與皇室接親,有太多好處了。沒有這個駙馬身份,他怎么敢,胡作非為。但是另一方面,焦敬也十分鄙視自己在家中地位,比公主還低。故而他自己新建了別府,一般不在家中居住。
正因為他新建的別府,擋了排水通道。
一般公主府都是宮中營造的,這些工匠經驗豐富自然知道有些東西不能動的。
但是焦敬自己請來的工匠卻不一樣了。而且焦敬也狂妄之極,即便知道了,估計也不會太在意。
只是這一次,他想不在意都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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