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輪臺城下
這一座輪臺城,與天色鑲嵌在一起,就好像是恒古以來一直在這里一般無二。
以阿次帖木兒對這座城池的估計,動用瓦刺全國的奴隸,想要修建這一座城池,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這樣的城池,在西域就好像是雨后春筍一般長了出來,成為了他攻略西域最大的絆腳石。
阿次帖木兒此刻已經有所預感。
那就是他這一次東征已經到此為止了。
想要再進一步,幾乎不可能了。
他對這一點也是有預料的。
反正這一次對阿次帖木兒來說,已經有了足夠的收獲,十幾萬百姓,還有數了城池的財富。
這些漢人百姓,就會成為阿次帖木兒最好的工匠,農民。
更不要說,為了以防萬一。
朝廷在西域各城之中,囤積了不少東西,而疏勒,龜茲兩座城池之中的,這些戰略儲備都是瓦刺的。
有這些東西,足夠阿次帖木兒做很多事情了。
阿次帖木兒看著城頭之上忽然有旗幟晃動,有些騷動。他問左右是什么人?有人稟報道:“這是大明伊王的旗幟。”
阿次帖木兒看過去,忽然有一些羨慕的感覺。
都說虎父無犬子,但是似乎綽羅斯家族的氣運,就在四代人身上消耗光了。從馬哈木,脫歡,也先,到了他這里,手腕有高有低,能力有強有弱,但是總體上來說,都稱得上是一代人杰。
但是到了阿次帖木兒這里,他并非沒有兒子,他一輩子有太多的女人,成年的兒子也有好幾個,但是奈何,都不足以承擔瓦刺大任。
見朱祁鎮有子如此,不由的羨慕。
伊王所做所為,他也是知道的。他更是欣賞無比。但是朱祁鎮這樣一個兒子,放在這里,就是不可能繼承大明皇位的安排。
他暗道:“難道大明太子比伊王更有手腕嗎?”
一想到這里,再想想自己幾個兒子,更是嘆息不已。
忽然有人騎著馬在雪地里面飛奔而來,跪在雪地之中,說道:“大汗,火者部來人了。”
阿次帖木兒點點頭,說道:“知道了。”
進入冬季之后,西域的戰事都告一段落了。而火者部乃是這一場變亂之中,好處最多一部,為了取得火者部的支持。
阿次帖木兒對南疆的物資僅僅取一些浮財而已,而今疏勒,龜茲兩城,都在火者部手中,更是有無數的回回人支持。
整合出數萬大軍。
雖然戰斗力與訓練程度,尚有欠缺。但是宗教狂熱卻不是瓦刺其他各部能比的。
畢竟阿次帖木兒信回回教,根本就是處于政治上的考量,要說他真正信奉回回教卻是假的,不過是利用回回教鞏固瓦刺對于中亞的統治。
甚至阿次帖木兒還暗中限制,回回教在瓦刺本部之中的傳播。
火者部在圍攻高昌,也是屢攻不克。而今入冬之后,不能再打了,他自然要來找阿次帖木兒商量對策。
等阿次帖木兒回到大帳之中。
火者部的使臣已經到了,他見阿次帖木兒,立即行禮說道:“拜見大汗。”
阿次帖木兒揮手讓他免禮,說道:“火者平章,讓你來有什么事情?”
平章,就是阿次帖木兒給火者的政治地位。也是一個虛銜。阿次帖木兒也沒有改變瓦刺帝國的形態,不過是一個部落聯盟。
火者部占據疏勒與龜茲,如果能保留下來,也會是瓦刺各部之中比較強大的一部了。
這個使者說道:“臣是代表火者平章,還請援兵。”
阿次帖木兒微微一愣,說道:“援兵?而今已經入冬,這仗是打不下去了。”
火者部的使者說道:“大汗,高昌城中的漢將,已經將高昌城之中信徒,全部殺了,尸體堆在城外,說是京觀。為了主的榮耀,決計不能容許高昌城內,有一個活物。”
阿次帖木兒微微一頓,說道:“高昌城的守將,可是石彪?”
“這是這個魔鬼。”火者部的語氣激烈之極。
阿次帖木兒看著火者部使臣,眼睛之中有一絲關礙智障的感覺。
瓦刺是從東邊敗到西域的,他們與大明打交道的時間太長了。所以在攻下南疆一半的時候,阿次帖木兒就選了財物,并將很多漢人俘虜帶走了。
但是火者部不是。
他們這些狂熱之徒,自然將這些卡扎菲全部給殺掉了。還有一些蒙古人也在此列。阿次帖木兒當時并沒有阻止,但是已經預見了大明朝廷會有慘烈的報復。
要知道,大明在殺蒙古人的時候,從來沒有手軟過。特別是石亨,動則殺俘,覺得人頭比俘虜攜帶,就殺了。
而大明那位皇帝又是一個強硬之極的人物。
這樣啪啪打他的臉,這些人難道沒有想過后果?
而今石彪的所做所為,真有乃叔之風。
其實這也是阿次帖木兒縱容的原因。只有讓這些南疆回回,與大明朝廷不死不休,才能給瓦刺帶來更多的緩沖時間與緩沖地帶。
“請大
汗看在真主的份上,派大兵夷平高昌城。”
阿次帖木兒微微一笑,說道:“同為真主的子民,這也是應該的,只是你也看了,而今天寒地凍,不可動兵,等明年開春之后,就一定帶兵南下,拔了高昌城。”
“使者先下去休息吧。”
這個使臣還想說什么。
阿次帖木兒一揮手,立即有人帶著這個使臣下去休息。
阿次帖木兒想了想,召見了一個人。
不是別人,乃是一個被俘虜的文官。名叫郭河。在俘虜之前,也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屯田官而已。
也是在內地科舉不成,不得不在西域混一個官身。
阿次帖木兒說道:“你想回中原嗎?”
郭河說道:“自然是想的。”
阿次帖木兒說道:“而今就有一個機會,我要你去一趟北京。”隨即阿次帖木兒提筆寫了一封書信,吹干對郭河說道:“將這一封書信,呈給大明朝廷。”
阿次帖木兒在書信之上,并沒有說什么。只是說了,聽聞西域叛亂,他作為大明郡王,自然要提兵為朝廷效力平亂。
只是下面的人卻不解他的意思,這才與伊王發生了矛盾,雙方不打不相識,而今知道是誤會一場了。
他愿意向伊王賠償一二,雙方解兵罷斗。
這洋洋灑灑一篇文章,核心就一句糊弄鬼的話:我進入西域是幫助朝廷平亂的,而不是與大明交戰,在交戰之中種種事情都誤會。
其中也有暗示,他愿意幫助大明平定南疆的某些叛亂,不是說別人,就是說火者部的。
沒錯,阿次帖木兒已經準備將火者部給賣了。
賣成賣不成,先劃分好界限,最少屠殺漢人的事情,可不是他做的,他只要漢人奴隸。
阿次帖木兒也知道,他這一封書信,一定不能騙得過大明朝廷。
但是有時候,政治家的決策,是如何對自己最有利,而不是真相是什么?
如果大明朝廷捏著鼻子認了他的說辭,阿次帖木兒也會退兵的。反正大撈一筆已經有了,將來再有這樣的事情,他也會來幫忙平叛的。
當然了,已經到手的一些地盤與影響力,也不會平白無故的讓出的。
今后大明對西域的控制力,大概也只剩下幾座城池了。
不過,以阿次帖木兒對大明皇帝的了解,這種對他來說,最佳的答案大概率不會出現,所以他沒有選拔瓦刺使臣,他擔心他派去的使臣,成為大明皇帝斬使明志的道具,索性派一個死了也不會心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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