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滅緬功成
這一戰從早上打到日暮時分。
汪直沒有打掃戰場就開始宿營,只有自己損失的千余士卒的好好收斂一下,至于緬甸人尸體就不去管了。
當天夜里,卻聽見外面有不少這樣那樣的聲音。都是夜行食肉動物出行的動靜。
可見外面食肉動物迎來一場狂歡。
第二天,汪直一邊安排人打掃戰場。
只是他還遇見了一個尷尬的問題,那就是阿瓦王不見了。
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所有人都覺得,阿瓦王定然是被淹死在河里了。
但是朝廷不管這個,沒有阿瓦王的人頭,汪直的功勞,就缺少了一個重要的佐證,此刻派人去找,但是哪里找的到?
不知道被水流沖到什么地方去了。
如此一來,汪直的功勞卻要打了一個折扣了。
汪直只能拼命的找,當然了,向太子報捷也是必然了。
太子得到了汪直的捷報,第一時間幾乎不敢相信。
立即將捷報,以及同捷報一并送來的一些金銀器物,傳給各方將領,重點是東吁與白古數部,讓他們辨認。
這些金銀器物都是阿瓦王所用的,很多都是能代表阿瓦王身份的東西。很快就有了結果。很多人都確認了,這些東西就是阿瓦王。
雖然不能肯定,阿瓦王就此死了。
但是阿瓦王的實力定然遭受了極大的打擊,否則也不會將這些東西都保不住了。
太子大喜過望,說道:“好,如此大局已定。”
楊廷和說道:“恭喜殿下,臣請殿下以此物賜予阿瓦城中,攻城為下,攻心為上。”
太子點點頭,說道:“好。”隨即他微微一頓,說道:“只是如此一來,此賊的人頭沒有得了,是不是有些不夠分量。”
太子在阿瓦城下頓兵二十余日了。
六十門火炮已經到位了,也進行了幾次試探性的進攻,只能說緬甸人在建筑城墻上,還是有些能力的。
大炮的轟擊,一時間也轟不開。
而且抵抗意志十分頑強。明軍幾次強攻折損兩三千士卒。
太子立即不攻了。
無他,太子手中兵力并不多,號稱十幾萬之重,但多是東吁,白古,暹羅,真臘,占城,老撾,楚國的兵馬。甚至還有一些緬甸貴族投降的人馬。
這些人馬在太子看來,是完全靠不住的。
太子乘船而來,大概有六萬人上下。
一部分在阿拉干,一部分被汪直帶領北上阻擋阿瓦王回援
。太子直屬只有三萬人。
兩三人雖然不多,但是就傷亡比例來說已經不低了。
至于讓他們軍隊進攻,太子也不是沒有試過,實在是這些軍隊的戰斗力,根本無法與明軍相比,縱然太子狠狠心,秉承將這些人都葬送在阿瓦城下的心思,也不可能攻下阿瓦城。
不得不說阿瓦一方,要比東吁,白古等國強多了。
太子思來想去,最后決定先用大炮轟城,等轟開城垣之后,在做計較。
楊廷和說道:“臣以為,此刻當鼓舞士氣,偽王既然已經墮河,兇多吉少。殿下當正爪哇伯之功,宣明三軍,偽作人頭,掛于營門之外,再將這些物件送入城中,想來城中也不會知道是真,是假。”
太子聽了,立即說道:“好,就這樣辦。”
他心中也有另外的一個心思。如此一來,也將汪直斬殺緬甸國王之功落實了。雖然沒有得到緬甸國王的人頭,但是有了這個功勞,想來也沒有人愿意深究了。
太子心中暗道:“今日之后,汪直或許能稱侯爺了。”
楊廷和的計劃,果然奏效。
阿瓦王隨身物品一送入城中,阿瓦城中一片嘩然。
當夜就掀起了內亂,一陣廝殺。
第二天一早,就有人出城請降。
不過是有條件的。
希望能保全阿瓦王室。
太子一口拒絕。
阿瓦王室二百多年在阿瓦的威望,堪稱根深蒂固,甚至阿瓦城之中很多大臣都是王室出身。
所以愿意為阿瓦王室做最后的努力。
太子雖然本質上對外開疆擴土,不是太感冒的。但是卻知道軍中士氣所想,也明白朱祁鎮的心思。
在緬甸進攻麓川的時候,命運就已經注定了。
太子也無法改變。
隨即汪直與云南明軍會師,帶著數萬大軍從北方南下,匯集到阿瓦城下。
阿瓦城下大明經制之軍,超過十萬。
這個時候,阿瓦城中貴族再也沒有辦法了,只能開城投降。
而這個時候,緬甸也陷入了雨季之中。滔滔的大雨遮掩了所有人視線,也限制了所有人行動。
太子只能在緬甸駐扎一段時間,而在緬甸這個地方,能夠供應大軍的地方,也唯有阿瓦城,以及阿瓦城為中心的農業興旺的地區。
太子進入阿瓦城之中,如何論功行賞不去說。
只說楊廷和重提太子當初的計劃,說道:“殿下六月滅兩國,雖古之名將不過如此。但是殿下卻不能與古之名將相比,因為殿下是君,他們是臣。”
“對于征伐,對殿下來說,僅僅是錦上添花。滅國功成,固然足喜,但是回京之事,才是陛下的關鍵。”
太子心中的喜悅頓時消散了大半。
他說道:“孤豈能不知道,只是,孤又能如何啊?”
他語氣之中,卻有對朱祁鎮隱隱約約的怨言。
楊廷和說道:“殿下,慎言。陛下乃是明軍,讓殿下在外將兵,就是為了讓殿下將來識兵事,能控制樞密院,而今殿下要證明這一點給陛下看,想來陛下一定會體諒殿下之心。”
這一點太子也知道。
其實朱祁鎮的很多改革對皇權本身是不利的。
對于皇帝來說,臣子弱一點好控制,強了反而不好辦。
但是朱祁鎮麾下的大臣,看上去一個個很乖,但是這些人是在朱祁鎮面前乖。就拿項忠來說,說實話項忠,還不是朱祁鎮所用首輔最厲害的一個,但也是領兵打仗,胸有韜略,真要到了遇見什么政變,項忠未必不懂打仗。
而王越更是帥才,是很多老將一直推崇的帥才,甚至朱祁鎮在年輕一輩之中,都沒有找到能媲美王越的帥才。
對大明來說,尋常將領倒是車載斗量。而那種能領兵數十萬,與同等規模強國大戰,甚至是滅國之戰的帥才卻是除卻王越之外,根本沒有。
好在而今的大明根本遇不到與他同等體量的大國。
這是大明的幸運,也是王越的不幸了。
這樣的人才是朱祁鎮一手提拔上來的,朱祁鎮可以讓他們老老實實的,但是太子有這個本事的。
甚至王越正與太子打擂臺,京營里面卻不知道什么態度了,王越最少能控制南北兩軍之中的一個。
朱祁鎮不好好的錘煉太子,太子哪里能駕馭這樣的局面。
這道理太子不是不知道。
只是他已經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而且他也有自信能坐穩這個位置。心中聽了只能厭惡。
不過,太子也知道忠言逆耳,說道:“楊卿所言極是,就請楊卿代擬捷報,也說明孤想回京報捷之事。就拜托楊卿妙筆了。”
楊廷和說道:“臣明白,定然不負殿下之命。”
如是,楊廷和苦思數日,洋洋灑灑寫下數千言,將這一戰描述清楚,并突出表現太子領兵打仗,運籌帷幄,用人命將之功。
最后突出太子的孝心,奏請回國告祭太廟,并商議緬甸后事如何處置云云。
這一封奏疏從云南向北京而去,送出之后,太子的心思就懸了起來,他不知道這個一次能否奏效。
他的心,如同緬甸的雨一樣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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