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暚開車趕到杭州,剛住進賓館沒一個小時就接到前臺電話,說有個姓檀的小姐給他留了電話信息,說晚上六點在延安路知味觀談合同的事情,到了以后報檀女士即可。
老老實實按時到飯店,見到檀亞祝,方暚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合同上,沒在意檀亞祝是閱書人能算出以往和未來,甚至連檀亞祝長什么樣子都沒仔細看,更沒核實面對的是不是她本人。只想著快點搞定事情快點撤,回去跟寇詳彌交差,明天還要跟著吳昂昂鑒定四界拍賣的貨。
“簽這個合同對你們沒有什么壞處。”檀亞祝仔細觀察著方暚,“你糾結的不是具體內容而是落實方法?”
“糾結的是萬一,如果遇到其中說的,比如公司倒閉了不得不跟你解除合同。”方暚列舉了一些特殊情況,“比如你覺得某個領導談不來,或者這個給你的安排的工作不合適。”
“不會的,首先,公司不會倒閉,第二,并沒有什么領導會管我,更沒什么可談的我,至于工作內容,你們只有遇到問題的時候才會找到我,我的工作就是幫你們解決瓶頸。”檀亞祝第一次遇到明知道她是閱書人卻還把她當普通人談事情的四界人,“你是不是要給我塊石頭。”
“哦,對,對,對,差點忘記了。”方暚從背包里拿出騶吾標本,詳細說明了來歷和成因,“不知道這種是不是你所說的稀有石頭。”
“勉強算是吧。”檀亞祝看了看標本,“東西不錯,但是我用不上。”將標本推回給方暚。
“你想要的石頭是哪一類的?”方暚掏出個筆記本,打算把要點記下來回去告訴田家兄妹,拜托他倆出任務時留心收集。
檀亞祝想了想,“總的來說,是可以封住神的石頭。”
“哈?”方暚驚訝地抬頭看向檀亞祝,“什么是封住神的石頭?壓齊天大圣的五指山?”
檀亞祝搖搖頭,“沒那么大,我的主要研究方向是神附石像,傳說中有些神像可以顯神跡,廣受民眾膜拜,之前有封陣人留有記錄,是因為降神附著在石像中,有些是被迫封禁在石像內,我想做的就是可以存留住神的石像。”
“對石材有沒有具體的要求?”方暚大概聽懂了,心想她的目標好像跟寇詳彌要做的搶奪降神有點類似,只是一個放進石頭里,一個放在人身上。
“能看出神性或神型的石頭。”檀亞祝拿出一個冊子,一頁頁翻開里面全都是資料照片,“類似這些。”
方暚驚訝地呼出一口氣,估摸著有多少年沒見過相冊了,盯著里面的照片尋找共同點,都是雕刻過的石像,經過風吹日曬勉強能說看得出一點神型,至于神性,以自己的能耐完全感覺不到。越看越納悶,不由得皺起眉,“只有照片嗎?有沒有清晰度更高的?”
“你看不到?”檀亞祝反問了一句,“你不是封陣人嗎?”
“是啊,怎么了?”方暚納悶地反問,“封陣人看這個有什么不同?”
檀亞祝指著其中一張照片,“封陣人不是能看直接看到降神嗎?”
“你不是被人忽悠了吧?”方暚指著照片,“我
能拿出來看嗎?”
“可以。”檀亞祝從相冊里抽出一張洞窟佛的照片,“這張能看到嗎?”
方暚拿起照片抖了抖直接起封陣,一次沒成功又多抖了幾下,第三次終于起成了圍繞相片的微弱封陣,照片中佛像上方出現一團淺金色的描邊,“這,你能看到吧?”
檀亞祝點點頭,“可以,這是神性嗎?”
“不是。”方暚把照片放回相冊,“這是在相片上動了手腳,在沒有封陣的情況下拍出的照片應該就跟正常照片一樣,不會留下降神的痕跡。如果在封陣里的話,照片不會拍出降神,但能拍出封陣造成的影響,比如周圍有不自然的氣流、顏色突變或懸浮在空中的東西或人,但這些照片都沒有。”
“可是,我算過,這些都是真的照片,照片里的石像也是有神附著在里面的。”檀亞祝納悶得很,都是真的為什么會是假照片。
“照片是真照片,石像也可能是真石像,但照片上的效果是假的。”方暚指著相冊,“類似的照片是不是同一個人給你的?花錢買的嗎?”
檀亞祝點點頭,“換的,雕了一些玉擺件。”
“不懂你們閱書人以物換物的價值,就我看來,這些沒有老照片,只能證明照片里的石像還在,不如就拿了資料自己去拍。”方暚好奇現在難道還有降神會真被封在石像里嗎,還是自愿在石像里呆著。
“石像在,但附著的神已經不在了。”檀亞祝輕嘆氣,“以前有,但拍照的時候沒有。”
“那不就更奇怪!”方暚不解地問,“既然拍照的時候沒有神附著在上面,那一圈描邊不就假的嗎?”
“我以為會有些神的能量存留。”檀亞祝失望地拍拍相冊,“如果沒有照片的,只有文字和繪畫記錄,那些更沒依據,多數都不可考,甚至石像已經沒了。”
“那我大概了解了,雖然沒辦法直接幫你找到指定的石頭,但廣撒網的話多少應該可以沾上點邊。”方暚想到她能算出真假的能耐可以找她幫忙鑒定一些不確定的拍品,沒繞彎子直接實話實說。“微信來加一下,我可能還需要你做一些鑒定的事情。”
“哦,好的。”檀亞祝沒有拒絕,她對鑒定什么、怎么鑒定一概不知,但如果能找到石頭的話多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也理所應當,“我做閱書人時間不長,可能有些事情算得不夠細。”
“沒關系,誰還不都是慢慢學一點點成高手的。”方暚把話題轉回到合同,“那我這邊按照談的重新修改一下合同,改完發給你,覺得沒問題就可以簽了。”
檀亞祝點點頭,“好的,還有其他的事情嗎?”
“照片借我一張,我想帶回秦淮界研究研究,還有,誰換給你這套照片的,知道不知道出自誰手?”方暚認為制作照片的人肯定會有把一些封陣內效果存在指定物體里的技巧,這細小而穩定的手藝用來做假實在太大材小用,如果他用在過其他方面的話,市面上應該會有一批做工精良的仿品。
“這套東西原本是涂山封陣人孫量高的,但拍攝的人不是他,一部分應該是孫家的人拍的,一
部分是步家人拍的,具體每張是誰拍的不太清楚。”檀亞祝把剛剛看過的照片拿出遞給方暚,“這張可以嗎?”
“可以可以。”方暚把照片夾在筆記本里,“孫家,涂山孫家可大,比秦淮灺家的人還多。估計要找到人比較難了,不過沒關系,有痕跡就有線索。”
“線索。”檀亞祝小聲念叨著這倆字,從包里掏出一把短柄裁紙刀遞給方暚,“這個給你。”
“啥?”方暚接過裁紙刀看了看,“牛骨檀木柄裁紙刀,給我做什么用?”
檀亞祝歪頭聳聳肩,“我也不知道,算出來的。你應該用得上,不是牛骨,是虎骨。”
“古董?”方暚對這些沒研究,看起來挺新的不像是老貨,“不違法吧?”
“應該是明末的,一直保存在玉匣里。”檀亞祝從手機里翻出一張照片,“玉匣被用在別的地方了。”
“這么大玉盒子放這么小的裁紙刀?”方暚看著玉匣標注的尺寸,“這大小都能裝一把短劍了,確定是裝把沒開刃的裁紙刀?不會是從誰家祖墳里刨出來的吧?”
“來路沒問題,是入山的四界家族的后人帶出來的,拿來抵債,盒子的玉質不錯,我雕了一些東西換學費。”檀亞祝說得很輕松,其實是原主人賭博輸給檀老兒子的,他兒子得到后不久得了癌癥,傳到孫子手上,孫子也沒了。檀老覺得這東西晦氣,叫她拿去毀了,但亞祝覺得料子不錯毀了可惜,就拆了做些雕件。里面的裁紙刀一直保留著,算出來要把刀給看得出照片貓膩的人,最近就一直隨身帶著相冊和裁紙刀,沒想到還真碰到了。
方暚剛回秦淮界跟吳昂昂報到,就聽說吳昂昂被灺家的人陷害了,說他包庇經濟犯,藏匿重要物證,但暫時還找不到確切證據,投訴的人過多造成他被強行休假,基本上相當于停薪留職等待進一步調查,本人不能離省。
“灺家人太不地道了。”方暚心里卻偷著樂,吳昂昂一閑下來,自己就可以從寇詳彌的魔爪里解放了。
吳昂昂一邊收拾東西一邊笑著說,“不是沖我來的,是灺家內斗,搞我只算是灺老大給灺老二一個嘴巴子。”
“灺久程知道你跟灺堇黎的事情了?”方暚忍著笑一本正經挖八卦,“是想讓你倆成還是不成?”
“成不成都不由灺久程說了算。”吳昂昂本來跟灺堇黎計劃下個月跟四界的灺家和桂家公開,灺久程先發制人讓灺老二和桂家都堵得慌,如果真能讓吳昂昂失業從此離開公檢法,也算是灺老大的棋小勝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