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這邊,這邊......”
生兒興奮在前領路,指著前邊的大樹腳,示意王舒月快跟上來。
神龍村分為里外兩個區域,外村就是商業區,主要是商鋪酒店以及飯館,對外開放。
里村就保持了原有的農家風貌,山水田園,清新怡人,村里的孩童們大多都在里村靠河的一株紫靈楓樹下玩耍。
里外兩個村中間有一條小河將兩個區域分開,從行政大樓后門出去的那條小道走到盡頭,過了橋,就到了楓樹腳。
和外村的喧嘩相比,里村基本沒有多少青壯,只有下地的老人和貪玩的小孩。
神龍村后山那一片地都被開挖出來,按照每家人口數分給了村民們,老人們種了一輩子的地,對土地都有份特殊情感,哪怕現在外村有商鋪可以做營生,地里也沒有一畝是空置的。
洪興福還是負責管理神龍村和東余村的糧食問題,之前嘲諷他的那位死對頭師姐,看到現在這個整整齊齊的村落,差點沒氣死。
特別是比武大會之后,云鶴宗里那些個管事們,盯著他的眼神就像是那餓狼一般,個個都恨不得把他給吞了咯。
只可惜,有心無力,只能干瞪眼,誰叫人洪興福這老混子居然傍上了掌門弟子那根粗大腿呢?
感受著諸位管事們羨慕嫉妒恨的目光,老實說,洪興福心里得瑟歸得瑟,面上卻不敢太表現。
樂極生悲可就不好了。
這不,為了躲那些駭人的眼光,他干脆每隔兩三天就來神龍村一趟,順便又走過那座漂亮的天橋,去東余村串串,瞧瞧那什么雜交靈稻的進程。
今天把兩個村轉了一圈,閑著無事,準備去神龍村外村那邊吃頓好吃的,順帶進那網吧玩兩把現在火爆得很的單機游戲。
不想,剛下天橋,走到大楓樹腳,就聽見身后傳來那金大腿家小徒兒的聲音,洪興福驚訝回頭,就見到了他的金大腿領著小徒弟朝他這邊走來。
“喲!今日是洪某走運了!”洪興福拱手作了一揖,滿臉的笑容:“洪興福,見過上仙!”
“洪管事這是準備去哪兒去?”王舒月一邊讓他起來,一邊好奇問道。
洪興福諂諂一笑,頗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就是閑來無事在村里看看田里的靈稻,這不,眼見著也到傍晚了,正準備去城區那邊轉轉,尋些好吃的。”
“上仙忙否?不如一道,讓小的請您一回兒?”洪興福試探著問。
王舒月擺手,反問他:“洪管事急不急?倘若不急,我這正好有件事不知交給誰去辦,不如洪管事幫個忙?”
“哎呦,上仙真是折煞小的了,上仙有事只管交代,就算是忙,也得先把上仙的事給先辦妥在說。”洪興福諂媚道。
心里卻好奇,王舒月會交給自己什么事。
王舒月見他答應,便沖身旁的小徒弟使了個眼色,生兒會意,嘴里喊著大壯的名字,把大樹腳下玩耍的孩子們全部叫了過來。
大壯冷不丁瞧見王舒月,還當是生兒把師父搬來了,要找自己的麻煩,王舒月話都沒說,只瞥了他一眼,這人如其名的壯小子嚇得臉都白了。
“上、上仙。”怕歸怕,禮數更不能少,不然讓他老子娘知道他對上仙不敬,屁股準開花。
一群不懂事的小娃娃跟在大壯身后,也學著他的樣子,拱手給王舒月行禮。
那一個個憨態可掬的樣子,把王舒月逗得笑了起來。
“免禮吧。”她抬手虛扶了一把,面上笑容溫和。
大壯偷瞄一眼,瞧著不像是來教訓他的,詫異的看了生兒一眼。生兒得意的一挑眉頭,心道他才不是那種小氣的人。
“你們在玩什么呢?”王舒月溫柔的問。
見她身上一點仙人的疏離冷漠都沒有,加上又知道她是莫生的師父,一個個膽子大了起來。
其中一個梳著兩個角辮的五歲女娃娃,雙手乖乖貼在身側,仰頭對她說:
“上仙,我們在玩惡婆婆抓小孩的游戲。”
這是個類似老鷹抓小雞的游戲,只是叫法和藍星那邊不同。
王舒月蹲下身來問她,“好玩嗎?”
小女孩笑得露出一口小米壓,“嗯嗯”的點著頭。
不過.....“大壯他們總讓我當惡婆婆,我想當小孩。”小姑娘指著大壯和生兒,控訴道。
生兒瞥見師父的眼睛看過來,慌了,連忙擺手表示自己沒有欺負小朋友,“師父,惡婆婆的女的,我們是男的才不當的!”
小姑娘雖然不喜歡當惡婆婆,但對生兒這個解釋也是認同的,還嗯嗯的點頭表示附和。
真是個傻乎乎的可愛丫頭。王舒月輕輕揉了揉小姑娘的發髻,起身看著這伙孩子,問道:
“每天這樣跑來跑去,是不是挺無聊的了?”
大壯猛點頭,他是大孩子,早就玩膩了。而且村子就這么大,爹娘又不讓跑出去,連山也不讓進,說里面的妖獸兇猛得很,他們便只能在這一方小天地玩耍,早就膩味了。
生兒也是連連點頭。
其他小孩表情不一,小的覺得沒玩夠,大的嫌棄小的,覺得小的玩得太幼稚不好玩。
于是乎,當王舒月問他們是否愿意去上學堂時,那一雙雙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起來。
“真的嗎?我們能上學堂?”大壯已經懂一些道理了,爹娘說過,讀書學字,那是城里的公子小姐才能做的事。
而他們這些窮苦人家是不能上學堂的,叫他不要奢想這些東西,本本分分做個農家娃娃。
可是,上仙卻問他要不要上學堂,這學堂,是他能上的嗎?
王舒月頷首,“我準備在村里辦個學堂,請兩個教書先生教孩子們讀書習字,等他們把基礎打下后,便由我們這些前輩,給他們授課,教一些可以用于生活的基本法術。”
這話,王舒月是對著洪興福說的。
到了這會兒,洪興福哪能不明白王舒月的意思?
找先生教孩子們讀書習字這沒問題,只是上仙后面那句話是什么意思?
各宗各派都有各自的功法,這種東西就像是藍星那邊的專項知識產權,只傳授給弟子,不傳外人的。
要是亂傳出去,被宗門發現,打上一個叛徒的名號,他一個小小管事可承擔不起!
想到這,洪興福頓時面露難色,小心的看著王舒月,“上仙您看這法術什么的,就不必了吧?”
剛剛聽見自己能學法術,狠狠激動了一把的孩子們聽見洪興福這話,目光頓時黯淡下來。
他們沒有誰不懂事的叫嚷“要學要學”,只是認命一般,沉默的低下頭去。
生兒急了,急忙拽了下師父的衣袖,并幽怨的瞪了洪興福一眼。
王舒月輕輕捏了捏徒弟的手,讓他別急,安撫好小人的情緒,這才對洪興福說:
“我觀察過,九州的孩子,就算是沒有靈根,天生也能夠感知到一些微薄的靈力波動,他們雖然不能修行,但要是有人能夠指導一二,讓他們掌握訣竅,平日里用用低階符箓和陣盤什么的,卻是沒問題的。”
“如此一來,他們也能種植低階的靈稻靈草,為宗門增添進項,同時也能改善他們的生活質量。”
洪興福心道,可這樣也不能把宗門弟子才能學的東西輕易傳授出去。
王舒月看出他的顧慮,又道:“我也沒說是要把宗門里不外傳的秘法傳授出去,外面多的是功法售賣,買幾本就行了。”
“我要的也不是培養什么弟子,而是給孩子們打個基礎,讓他們能夠明白一些道理,不再渾渾噩噩的。”
“同時,要是遇到有靈根的孩子,有村里學堂打好了基礎,再送到宗門去,孩子學得也會更快。”
王舒月心說,我這還沒提出九年義務教育呢,要是說出來,這管事怕是不敢應承她這件事了。
不過洪興福這樣的人,王舒月是不打算同他說太多了。
“你只管去辦學堂,余下的事,我自會同師尊商議。”王舒月冷硬的吩咐道。
洪興福一聽這明顯冷淡下來的口氣,心中惶惶,不敢再多嘴,恭敬應了下來。
生兒等一眾小孩見此,高興得立馬就要奔回家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爹娘。
王舒月也沒攔著,只牽著生兒一起回去,把自己這個想法告訴了柏青風等人,不出意外的,得到了眾人雙手贊成。
“早該這樣了,授人以魚不如授之以漁,其實很多基本的法術都是我們在做,這種活兒,村民們自己也能辦到,只是不會法術,真是沒奈何。”歐克勤感慨道。
最高興的,就屬他這個勞工頭子了。
歐克勤興奮道:“還有啊,我發現這些村民也都不全是沒靈根的,只是大多資質差,年齡又過了,沒辦法進入宗門正統修習,才變成這樣的。”
旁聽的其他宗門交換生代表李仙芝,也忙附和:“是啊是啊,我之前一個人干幾個人的活,就交給一個村民使用符箓的方法,他真的學會了,只是沒有自身靈氣支撐,比較費靈石。”
龍若軒聽著大家激烈的討論,腦海中靈光一閃,忽然起身道:
“咱們村里不是缺少支柱性產業嗎?我看就辦技校好了。”
會議室內頓時安靜下來,王舒月看著他,示意他繼續說說。
龍若軒輕咳兩聲,把腦子里那些簡單的概念整理了一下,才開口說:
“我們這里有種稻專家、有醫生、有會種靈藥的、還有學堂教認字的、還能開個法術研習班,專門教針對性的修行術語之類,這樣一通弄下來,不久能夠開技校了嗎?”
這一說起來,那就一發不可收拾了,方若蘭補充道:“我們還會制陶、做菜、做糕點,很多很多呢!”
“要是有人想學怎么開奶茶店,咱們還能收加盟費啊!”歐克勤興奮道。
王舒月靜靜聽著同伴們的話,忽然有種很神奇的感覺,明明她只是說了個辦學堂的事,誰能想到隊友們這么給力,把她最頭痛的事都一并給解決了?
當即起身拍板:“那就這么辦!龍若軒,你和歐克勤一起寫個詳細的計劃書,如果沒問題,咱們就這樣搞!”
全體成員都表示贊同,無一人反對。
處理這件事后,王舒月就帶著小徒弟和風兮一起回了宗門,把一人一鮫放在紫竹院,獨自一人去了主峰。
關于辦學堂這件事,她還是要跟師父他老人家好好講一聲的,以示尊重。
清一現在已經對自家小徒弟這些亂七八糟的點子見怪不怪了,聽到她說到教育的問題,不但沒有之前那種強硬的排斥,還認真思索起來。
照小徒弟的意思,教育這東西可是個好武器,用得好了,強國興邦,實在是一件神器。
既然如此,他何不派幾名云鶴宗的資深弟子下去,由他們緊抓思想方面,那就再也不用怕藍星的文化入侵了。
想到此處,清一便回道:“既然如此,隔日為師親自挑選幾位弟子下山,助你一臂之力。”
王舒月挑了挑眉,知道師父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忙拱手致謝。
抬起頭來時,師徒倆四目相對,露出了狐貍般的淺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清一現在對這個小徒弟,已經完全信任,看她哪都覺得無比順眼。
“忙了這么些時日,如今神龍村漸漸步入正軌,你們這些交換生,也該回宗門加緊修行了。”
王舒月臨走前,身后飄來清一道人輕飄飄的這么一句。
王舒月回頭應:“知道了。”
御扇而去。
眼看就要飛過紫竹林,一白色身影忽然出現,擋在她身前。
王舒月嚇一跳,急忙剎車,這才沒有撞上去!
正想著是哪個不長眼的家伙,一抬眼,對方翩然轉身,赫然是那冷著一張臉的清俊少年。
“三省!”對上少年那雙清冷的眼,王舒月滿腔憤怒瞬間弱了下去,莫名心虛。
少年沉聲問她:“師叔回宗為何都不同我講一聲。”
王舒月心里下意識想:我去哪兒還得跟你報備嗎?
面上秀眉一橫,“你小子怎么跟師叔說話的!還有沒有規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