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念裹著羽絨服,站在泳池旁的花墻下。
藍色水光盈盈閃動,映照著她白皙如玉的臉龐。她眼中并無好奇,平靜得如同一旁無人游動的泳池,除了灼灼水光,再看不出一絲漣漪。
“說吧,這里夠安靜了。”
薛念看向許弘玟,從他虛假的面具上看不出任何端倪,唯有身上不斷散發出的危險氣息,時刻提醒著她要小心防備,不可輕信他說的話。
“我沒想到,薛小姐會這么有趣。”許弘玟看向薛念的眼神玩味十足。
他從踏進蘇家開始一直觀察薛念,很快就發現,她與預料中的小女孩不同。
本以為頂多跟蘇荔一樣,徒有外表和淺薄心機,配不上過分的野心。對待這種小女孩,只需假裝順著她們的心機走,輕易就能把她們玩弄于鼓掌之中。
讓他沒想到的是,薛念完全不掩飾對蘇荔和他的防備,笑得諷刺又張揚,拒絕得干脆果斷,讓他無處可下手。
剛剛威脅他的時候,也是一副慵懶放松的姿態,不屑于跟任何人玩弄心計,把不滿全都攤在明面上。
“薛小姐不必把我當壞人,我只是想跟你合作。”
許弘玟的微笑溫柔膩人,帶著誘惑與引導。
“我可以給你想要的一切,名利,權勢,尊貴的身份,只要你開口,我都給你。不過......”
許弘玟眸光微閃,身上散發出濃烈的占有欲和危險氣息。
“你要乖乖聽話,配合我得到我想要的東西。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站在我身邊,以我未婚妻的身份示人。”
許弘玟的謙和溫柔蕩然無存,神情偏執陰冷,邪氣十足。他知道對付薛念不能偽裝,露出真面目,達成利益交換,很可能會打動她。
“你對時赫有過短暫興趣,我跟他很相像,你可以把我當作替身,不是么?”
“噗——”
薛念再次毫不客氣地笑出聲,這回還笑得前俯后仰,眼淚都快笑出來了。
“你跟許時赫唯一的相像之處,就是你們都姓許。”
薛念纖細的食指微微彎曲,抹去眼角邊的淚痕,眸中水光灼灼,笑意極濃。
“名利、權勢、身份,我都有。就算沒有,我也會自己拿到手。許弘玟,別往你臉上貼金了,我雖然也不喜歡許時赫,但相比之下,他順眼多了。”
許弘玟臉上笑意頓時消失,融入骨血的陰冷和戾氣破開裂縫鉆出來,如同一條剛從冬眠中蘇醒過來的蛇。
“是么,那你說說看,我比他差在哪里?”
他的語氣依然平靜,平靜之下,卻隱藏著暗涌。
“嗯......”薛念仿若未覺,依舊是那副懶洋洋的樣子,漫不經心地分析起來。
“首先,他長得比你好看。其次,他身材比你誘人。最后,他看著冷冰冰的,人其實不壞。而你,表面翩翩君子,暗地里頻出陰招害人。說起來你跟蘇荔倒挺配,還是繼續找她合作吧。”
許弘玟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著內心暴躁欲出的怒火。這里是蘇家,眼前的人是薛家人,他不能沖動。
“你是算準了我拿你沒辦法,才這么囂張?”許弘玟冷靜下來,看向薛念的眼神再次變化,心中輕視也盡數收斂。
薛念笑盈盈地點了點頭。
“當然。你想從薛家獲利,明面上不敢對我下手。至于暗地里嘛,就算我不惹你,你也會不斷算計我,所以,何必浪費心力跟你演戲?”
許弘玟輕笑出聲,沒想到他會接連在薛念身上栽跟頭,更沒想到,他會因為她的幾句話,壓制不住翻涌的情緒。
“薛念,記住你的選擇,我不會給你第二次機會。”許弘玟知道沒必要再勸,這個薛念,不是他能掌控得住的女人。
既然無法掌控,那就毀掉吧。
許弘玟按捺住心底生出的一抹遺憾,深深看了薛念一眼,轉身走向不遠處的側門。
薛念感應到他的氣息遠去,繃著的一根弦終于松下來。
面對許弘玟,她不敢有絲毫松懈,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一個人身上,以防他發瘋暴起傷人。一放松下來,渾身力氣都似被抽干。
幸好,她賭對了。
許弘玟不敢輕易對她動手,對薛家的顧忌也足夠深,只要知道這一點,她就放心多了。
“嘶,好冷。跟許家的人說話,比下雪天還冷!”薛念裹了裹羽絨服,搓著凍僵的手指,匆匆走向宴會的熱鬧場中。
*
元野和元舒坐立不安,看著站在樹蔭下沉默不語的許時赫,不知道這位爺到底是什么心態。
“許大少爺你說句話吧,薛念都走了好一會兒了,你就算想揪她出來問問情況,也得開口吩咐啊!”
元野欲哭無淚。他本來打算自己過來盯著許弘玟,順便和姐姐一起露個臉,表示一下鄰居的友善心意。
誰知許時赫提出一起去,還不愿在人前露面,他只好給姐姐打電話,問到了偏僻側門的位置。結果剛到,就聽見薛念的虎狼之詞。
夸他們許大少爺長得好看就算了,非要說身材誘人,這不是物化他們許大少爺嗎?
元野抬眼看了看許時赫,瞧把人給氣得,都說不出話了。
“不用。”
許時赫忽然開了口,聲音冷澀干啞。他的臉隱藏在樹蔭下,讓人看不出究竟是什么情緒,不過從語調來看,倒是沒有怒意。
蹲在石凳上的元舒跳下來,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走,進去打聲招呼,順便問問薛念剛剛什么情況。”
他們只聽到薛念的諷刺,不知道許弘玟說了什么,元舒對此很感興趣。她對薛念的好感直線倍增,畢竟敢當面懟許弘玟的人,放眼世界也就兩人。
一個許時赫,一個薛念。
“嘶,姐你別拽我領帶!”元野被姐姐拽走,回頭看了一眼許時赫,他還在原地未動。
“時赫,你是在這兒等我們,還是先走?”
“嗯。”
許時赫的回應讓人毫無頭緒,似是壓根沒聽見元野的問題,隨便嗯了一聲來應付。直到元家姐弟走遠,他僵硬的背脊和雙肩才漸漸松下。
不知道為什么,薛念那脆生生的嗓音始終回蕩在耳邊,像一道揮不散的魔咒,直往腦海深處鉆。
所以,他的身材......很誘人?
許時赫手指微動,耳根猝不及防地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