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學領域,每一項新技術的推陳出新,都無一例外會遇到無數的困難和阻力。
這其中的原因無非是兩方面。
一方面是普通大眾對安全性的懷疑,比如最近發生的疫苗推廣中,有國外民眾認為疫苗被放進芯片獲取他們的DNA信息從而控制他們的思想,因此拒絕接種疫苗。
另一方面是有從業人員被侵占利益,因而各種詆毀新技術,當然舊的也避免不了被詆毀,最典型的就是在現代網絡平臺上有一種新的職業,俗稱“中醫黑”,只要是中醫藥,一概被他們說成是偽科學、巫術、大騙子。
這真是讓人無奈的局面,然而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但是在當下推廣牛痘接種并不會存在從業者利益被侵占一說。
現代歷史上天花在東漢末年傳進我國,從那時開始我國就有從醫者不斷研究天花防治的手段,相傳唐朝時已有人痘鼻苗的試種,而北宋時期峨嵋山神醫為王旦之子王索種人痘獲得成功,則是我國最早見于文字的第一例人痘接種人工免疫法病例。
但是由于最初人痘接種技術的不成熟,也就是疫苗滅活不完全,人痘接種的危險性還是比較大,沒能推廣開來,直到十六世紀我國人痘接種術才趨于成熟,安全性和有效性都得到極大提高,并在十七世紀初傳播到世界各地。
后來發明牛痘接種的英國醫生琴納就是從人痘接種術中得到啟發,相比人痘接種,牛痘接種安全性和有效性都更高,最終在全世界范圍推廣,最終消滅了天花病毒。
張曉瑛推斷此時即使已經有人嘗試人痘接種,但是由于存在極大的危險性和信息流通的困難,了解的人也是寥寥無幾。
因此推廣牛痘接種最大的困難就是大眾的不信任。
再就是推廣過程中痘苗的獲得、保存、怎么培訓接種人員、怎么預防假痘苗、怎么動員民眾接種,這每一樣都是大工程。
張曉瑛從不認為自己有多大的能力可以做到這些,別說她了,即使是現代社會一些行政力量薄弱的小國家,在本次新冠疫苗的接種過程中都是狀況頻出。
雖然明知道牛痘接種如果順利推廣,必然會是一項可以帶來巨大經濟利益的技術,但是張曉瑛覺得盡快推廣成功的社會價值,遠遠大于金錢帶給她的個人利益,沒辦法,她就是這么的圣母。
屋子里其余三人心都砰砰跳,既激動又緊張,畢竟誰也不能保證自己不會染上天花,如果真的可以預防,小張大夫無異于救世菩薩。
蕭元錦想到她表姐,深深遺憾小張老師出生得太晚,在她眼里小張老師說的肯定能做到。
衛靖更是完全不懷疑,現在只怕張曉瑛說自己是仙女下凡他也不會想太多。
“那是怎么個預防法?”蕭景燁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他要怎么跟父皇寫折子說這事呢?還是先確認一下,最好是親眼目睹。
“三位隨我去一趟安樂堂吧。”語言描述遠不如現場觀摩教學來得效果好,既然要說服別人,那就怎么有效怎么來。
三人跟著張曉瑛一起到了安樂堂牽著母牛的后院,周圍還四散圍著十多個護衛,每每看著這些個護衛,張曉瑛都替蕭景燁心累。
在現代社會的歷史上,牛痘并不多見,基本只在歐洲甚至只在英國出現。
曾經西班牙國王為了拿到牛痘痘種,安排了二十個孩子到英國接種疫苗,先給一部分孩子接種,在回程的路上再從先接種的孩子身上取痘種給下一批孩子接上,用這種方式把痘種傳回西班牙。
可見獲取痘種的麻煩程度,因此張曉瑛一看到這頭母牛,肯定是要買下來的。
雖然沒有這頭母牛,培育牛痘疫苗的流程張曉瑛也清楚。
就是需要從得了天花的患者身上取下活病毒,先在猴子身上傳兩代,再在兔子身上傳五代,再接種到牛身上傳兩代,才能培育出合適的牛痘痘種。
但是畢竟接近天花患者本身就存在巨大風險,張曉瑛自己是肯定沒有這樣的勇氣去接近病人獲取病人膿液的,當然她也可以培訓得過天花的人去做這些事,但那樣就得額外增加大量的工作,花費更多的時間,萬一還沒等痘苗培育成功就感染上天花了呢?
因此在張曉瑛眼里,這頭母牛那真是比什么都寶貝,長在母牛房上的泛著淺黃色亮光的膿包堪比一顆顆美麗的珍珠。
“公子請看。”張曉瑛示意三人看那頭母牛。
三個人目光都落在那頭母牛身上,只見這是一頭普通的黃牛,年歲應該是有些大了。
看他們的眼光都只停留在牛身上,張曉瑛只好抬手指著母牛的房:“看這里。”
沒辦法,牛痘通常只長在母牛的房上,幸虧這是一頭母牛,如果是公牛,長牛痘的部位是牛的丸,那張曉瑛在某些人眼里怕是得浸豬籠。
蕭元錦的臉一下子通紅,跟她的眼睛倒也配色一致了。她愕然地看看張曉瑛,又有點不敢置信地看向她手指的地方。
蕭景燁也是有些愕然,他看了一眼張曉瑛,見她一臉嚴肅,知她不是開玩笑,目光也隨之看過去,卻是多少都有些不自在。
衛靖卻是淡然得很,他了解張曉瑛,知道她眼里只有病患沒有性別,因此看到她伸手指著牛房,倒是最先注意到了那上面長著的膿包。
對于蕭元錦和蕭景燁的反應,其實張曉瑛是有心理準備的,別說是在當下的他們,在現代社會學校的生理衛生課上,各種尷尬事也層出不窮。
反而是衛靖的表現出乎她的意料。
“這跟天花有何關系?”衛靖問道。
“這牛身上長的膿包,也就是牛痘,跟人身上長的天花是同一品種的病毒導致的,但是牛身上長的牛痘毒性沒有天花這么大,就可以把牛痘里的濃漿摸在人身上,也相當于得過一次天花,往后就再也不會得了。”
張曉瑛盡量用簡單易懂的語言來表達。
“如此就可預防天花?”蕭景燁疑惑,怎么感覺好簡單的樣子。
“就是如此,如果公子不放心,也可以先在一些死囚身上試種。”張曉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