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怎么跟你娘說你的賞賜沒了的事?”
衛國公看兒子不吭氣,也懶得再跟他分辨配不配得上的問題了。
“實話跟她說,如果母親氣不過,兒子以往的軍功賞賜都歸入母親名下好了。”衛靖答道。
“你真這么想?那日后你拿什么娶媳婦?”衛國公決定刺一刺兒子。
“張小娘子不會看重這些。”衛靖平淡地答道。
“你如何知曉她不看重?就算她不看重,難道她爹娘也不看重?”衛國公倒是奇了。
“跟她相處就知曉她不看重,她爹娘也不看重。”
若是看重他們隨便拿出一樣就可賣出天價,但他們一家好似都不在意,就比如今晚拿出來贈予自己的防刺服,一出手便要送自己兩套。
“那他們看重什么?”
這可真就勾起了衛國公的好奇心了,自己一家出生入死雖說也為定國安邦,可也還為了功名利祿封妻蔭子。
“看重的是張小娘子的婚嫁自由?”衛靖遲疑了一下。
今晚從張父的言談中感覺他對自己用軍功換了張小娘子的婚嫁自由特別感激,仿佛這便是張家最重要的事情一般。
“為何?張家真的連你也看不上眼嗎?在他們眼里究竟什么樣的兒郎才配得上他家閨女?莫非想嫁入天家?”衛國公追問。
“張小娘子更不可能愿意嫁入天家,父親,這天下只怕也沒哪個兒郎能入的了張父的眼,如今只有兒子勉強可以一試了。”衛靖平平板板地說道。
衛國公好氣又好笑。
“這么說你覺得你自己是全天下最好的兒郎?”
雖然他做父親的也是這么想的,但自然不能讓兒子知曉。
“兒子未必是全天下最好的兒郎,但兒子會做全天下最適合張小娘子的兒郎。”衛靖答。
罷了,罷了。
衛國公不想再深究下去了。
“你娘明日壽辰,你這張臉怎么見人?瞧著可笑得緊。”
連他做父親的看著都想笑,這客人看了憋不住笑了只怕場面尷尬。
“無妨,張小娘子已經笑過了,大概也不會有誰笑成她那般了。”衛靖答道。
衛國公一噎。
得,這還真就三句話不離張小娘子了。
“走吧走吧!睡前好好用藥。”衛國公揮手趕人。
京城里過年前最后的一樣熱鬧事情就是衛國公夫人的壽辰了。
自從衛靖成了衛小將軍第一次得勝回朝那年,衛國公夫人的壽宴便是京城各路小娘子們爭奇斗艷的重要場所。
她們盡情地展示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往往提前一個月便開始做赴宴的各種準備。
但今年卻有了微妙的不同。
以往衛國公府總會給未婚的小娘子們提供展示才藝的機會,今年卻請了戲班子輪番上陣,連雜耍的都請來了。
于是眾人也就明白了,衛小將軍短時期內不準備議親,若有那還盼著和衛國公府結親的人家就趕緊另尋良配,不然十八歲時急急忙忙的就尋不著合適的了。
一時間京城中幾家歡喜幾家愁。
歡喜的是家中有適齡公子準備議親的。
少了衛小將軍這個有力的競爭對象,這就好比把一群人中最高的那個拿開,自家兒子也就算高個的了。
愁的是威遠候府陳丹燕的家人。
自從赴宴回府,陳丹燕便躲在自己的院子里不吃不喝,過兩日便是除夕了,陳丹燕的母親威遠侯世子夫人急得團團轉。
她早就勸閨女放眼在別府公子身上,這京城不止一個衛小將軍,且衛國公府又不是由他襲爵。
以閨女的身份,嫁與別府的世子也是夠的,偏她自小一顆心只在衛五郎身上。
那衛五郎豈是個好相與的?
衛家四個兒郎,個個都養得極出色,京城中都傳說是因為老衛國公死了太多兒子,老天爺在補償他家,可最出色的仍是衛五郎。
衛家老四不肯聽從家中安排婚事的事情傳出來時,她便已想到會有今日之事了。
都是一個娘胎里出來的,衛五郎若是遇不到一個自己心悅的也就罷了,若是遇到了又豈會不娶?
本來一直也未聽聞他有交往密切的小娘子,兩家又是這樣的關系,都以為他會是閨女良配,誰承想一個國公府的嫡出公子竟然會看上一個偏遠北地的莊戶小娘子?
唉!說來說去都是命。
威遠候世子夫人滿頭愁緒不說,又還有一些家中有出色容貌的庶女的人家稍有失落。
本朝帝王不喜后宮繁雜,當今皇上的妃子都寥寥無幾,東宮太子至今也僅有太子妃一人,幾位皇子也都不熱衷于女色。
因此把女兒往天家送競爭太過激烈,很多人就把目光放在了這些頂級勛貴們的公子身上,衛靖又是其中最炙手可熱的。
嫁到武將家中做個良妾,若是生出的兒子表現出色,便也可母憑子貴了,這可比隨隨便便找個小戶人家嫁了強得多。
可如今她們只能另尋別家了,白瞎了這一副花容月貌。
周樂萱也有些煩,但她煩的是衛小將軍不議親她爹娘就該另外給她挑別的公子。
她一直都關注著衛小將軍,別的公子從來也沒進入過她的眼里,這一時之間卻又上哪找去呢?
她坐在塌上回想著,忽然一道身影閃過眼前。
咦?有了。
衛國公夫人在自己的五十歲壽宴過后便蔫了。
在壽宴上她強顏歡笑,看著那么多如花似玉的閨秀們都將與自己有緣無分,心中其實無比酸澀。
又想到在外駐守的兒子們僅能送回了壽禮,唯一在家站府門外迎賓的兒子還被捶成了半邊豬頭。
不過還別說,這半邊豬頭帶來的效果便是前來赴宴祝壽的客人們那笑容顯得格外真誠——
能從離著府門外十米處一路笑到她的主院給她拜完壽還一直笑瞇瞇的,倒也顯得分外喜慶,沖散了她心中不少的郁氣。
衛國公勸她趁著壽宴示意各家靖兒暫時不議親了,讓各家閨秀們趕緊另尋良配,別拖到十八歲就晚了。
她雖然不情愿,但也覺得不能耽誤閨秀們的花期,便也照做了。
照做是照做,但不代表自己就同意讓那妖女進門。
衛國公夫人一心琢磨著怎么才能阻止妖女進門,卻不知道一場巨大的、波及所有人的危機已經悄然逼近了京城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