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瑛沒注意蕭元錦好奇加八卦的眼神,她現在看著衛靖想到瘧疾就一陣頭疼。
“衛將軍以往可曾去過黔中?”她問道。
“未曾。”衛靖答。
好嘛,妥妥的新鮮美食。
在現代瘧疾的傳播有兩種途徑,一種是寄生在按蚊里的瘧原蟲通過按蚊叮咬人類進入人體,另一種則是輸入帶有瘧原蟲者的血液。
在這當下沒有輸血這回事,那就僅有按蚊叮咬這一個傳播途徑了,而張曉瑛自己是有經驗的,蚊子總是喜歡叮咬新來的客人。
而當地人在與引起瘧疾癥狀的瘧原蟲相處的過程中,體內多多少少產生了一定的抗體,在瘧疾的源發地非洲大陸,當地部分黑人甚至進化出了基因突變來對抗瘧疾,而歐洲人之所以那么熱衷于把非洲的黑人販賣到美洲大陸,也是因為黑人不容易因為瘧疾致死。
而歐洲當年之所以遠渡重洋先實現了對美洲大陸的殖民,卻一直無法深入就在他們家門口的非洲,就是因為瘧疾阻住了他們的腳步。
直到十九世紀中期的歐洲人掌握了從金雞納樹皮中提煉奎寧的方法,暫時打敗了瘧疾,才在短時間內實現了對整個非洲大陸的殖民。
之所以說是暫時打敗,是因為虐原蟲就像那打不死的小強,它極其容易產生抗藥性,且虐疾不像天花那樣得過一次就會產生抗體終生不得。
二戰時期的太平洋戰爭處于熱帶瘧疾多發地區,據戰后統計,美軍士兵的瘧疾發病率為千分之四千,啥意思呢?就是平均每名士兵至少得過四次瘧疾,好在那時已經開發出了奎寧類藥物且虐原蟲還沒產生抗藥性。
本來位于熱帶雨林的南美洲也是瘧疾的高發區,但是印第安人發現患上瘧疾的動物們通過啃嚼一種名為金雞納樹的樹皮痊愈后,他們學會了利用金雞納治療瘧疾。
然后金雞納樹皮被一名西班牙人帶回歐洲制成金雞納霜,還在康熙得了瘧疾時由一位法國傳教士進獻從而治好了康熙的瘧疾。
但是由于當時航海的風險很大,通過從南美洲收集金雞納樹皮制成的金雞納霜非常昂貴,一直被教會把持,在清朝往往只存有少量在皇室,曹雪芹的祖父曹寅都只能在身患瘧疾時向康熙求藥,當康熙派人快馬加鞭送藥時已經來不及,曹寅也就被瘧疾奪去了生命,曹家從此家道中落。
時間來到了20世紀60年代,隨著奎寧類藥物的普及和使用,導致瘧疾的罪魁禍首瘧原蟲也在不斷突變進化,對之前的藥物產生了抗藥性,已有的抗瘧藥全部失去了效果,全球2億多瘧疾患者面臨著無藥可治的局面,死亡率急劇上升,瘧疾疫情難以控制。
在戰火膠著的越南戰場,美越雙方的士兵在交火的同時,還在面臨著肆虐的瘧疾,因瘧疾造成的減員,甚至超過了戰斗的減員。
美國為了解決這一難題,專門成立了瘧疾委員會,篩選了21.4萬種化合物,但都沒找到理想的抗瘧藥。
而越南則選擇了向中國申請援助,面對席卷世界的抗藥性瘧疾大爆發,我國當即決定,興舉國之力研制抗瘧新藥,一個代號“523”的秘密科研項目悄然展開。
“523”項目組結合傳統中醫藥的優勢,走上了一條西方世界難以企及的捷徑。
中國古代醫書中,關于治療瘧疾的驗方眾多,其中有目標地篩選的草藥,近5000多種,這就大大縮短了大海撈針式的盲目尋找環節。
在查閱了大量的古籍后,1969年1月,北京中藥研究所科研工作者屠呦呦在晉朝的名醫葛洪所著醫史文獻《肘后備急方》里查閱到了一種治療瘧疾的藥方:“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漬,絞取汁,盡服之。”,很快就在1971年10月研發出了名震世界的青蒿素,有人統計,光2000年到2015年,青蒿素就拯救了全球約620萬生命。
然而張曉瑛看過一個屠呦呦奶奶的采訪視頻,已經談到了青蒿素的耐藥性。
而且丟開耐不耐藥的問題不談,即使她已經清楚青蒿素是虐原蟲的克星,在這個時空又哪來的設備可以提取有效成分?
用人工的方法,十斤青蒿葉只能絞出不到二兩的汁水,雖然喝了也有一定的效果,但是效率低到令人難以忍受。
金雞納樹皮制成金雞納霜倒是效率高不少,偏偏那種樹還在美洲大陸呢!且跟青蒿素比起來,金雞納霜的副作用大多了。
那就只能先教會他物理防范蚊蟲叮咬了。
“這瘧癘是因蚊蟲叮咬引起的,日常須得多加防范蚊蟲,盡量避免蚊蟲叮咬,駐地周圍做好清潔衛生,茅廁……”
張曉瑛說到這里,想到他們是準備吃飯來的,就先止住了。
“我再給你把防范瘧癘的舉措寫出來,讓衛五六一并送給你,你日常照做會好很多。”
衛靖也沒有因為張曉瑛拿不出像預防天花那樣的法子失望,這說明張小娘子不是萬能的,可見也是凡人,他心里倒踏實一些,不過他也很好奇想知道那魔鏡里的世界還有沒有瘧疾,問道:“那瘧癘不能像天花那般最終被完全消滅嗎?”
“暫時還不能,瘧癘可比天花難對付多了。”張曉瑛答道。
雖然現代已經研發出了第一支瘧疾疫苗,但是有效率不到百分之四十,且一段時間就失效了。
因此即使在現代,瘧疾在全球范圍內的流行仍很嚴重,世界人口仍有40%生活在瘧疾流行區域,瘧疾仍然是非洲大陸上最嚴重的疾病,每年全球約有1億人有瘧疾臨床癥狀,其中90%的患者在非洲大陸,每年死于瘧疾的人數超過200萬。
我國是在二零二一年六月三十日才獲得世界衛生組織消除瘧疾認證,而得到這一認證需要連續三年沒有本地瘧疾病例發生,全球獲得這一認證的國家僅有四十個。
“那得了瘧癘可有藥物可治?”衛靖又問道,他猶豫了一下,又說道:“當年我大伯二伯都是在征南詔時染了瘧癘不治,將士們亦折損十之有六,傷亡慘重,且近來南詔國越發跋扈,時有擾境,隱有東擴北上之意。”
“啊?如今南詔國沒成大理國嗎?”
張曉瑛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