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到了京城,宅子竟然都住不完,那自己真應該搬來住著,屋子久不住人可不好。
李峰把自己在驛館的房間號寫給張曉瑛,讓她交給護衛去搬行李,他今天到的,行禮都沒打開呢。
李嵐看到弟弟來了特別高興,要不是胡娘子提醒她月子里不能流眼淚都要哭了,李峰洗了手抱小外甥,心中萬分慶幸。
他自己是大夫,李嵐又是同胞親姐姐,所以那些什么男子不進月子房他也不在意,他不進來,姐姐就要出去看他了,春寒料峭,月子里還是要當心。
“長得真好。姐,你身子怎么樣?”李峰問道,雖然姐姐看起來氣色比在鄴城時還好,但他還是不太放心。
“好著呢!”李嵐笑。
又問了一輪家里各人的境況,知道都很好,李嵐就更高興了,說起來,她也覺得沒有電話實在是很不方便,不光沒電話,寄個信都極其費勁。
“我姐夫呢?”李峰心中有些納悶,自己進門那么久,這宅子再大護衛也該傳話到了,怎么姐夫還沒露面,莫不是這就要給自己來個下馬威啦?
“他呀!大概是被卡在哪了。貝貝,帶你舅舅去后園子找你爹去吧,順便讓舅舅參觀一下咱家,讓他選個院子住。”李嵐說道。
“哎!舅舅走吧,咱家后園子有座小湖。”張曉瑛顯擺道。
跟著張曉瑛左轉右拐到了后園子,李峰本來已經確認姐姐一家飛黃騰達了的,卻在一眼看到自己姐夫時起了懷疑。
不是吧?這位姐夫沒考上秀才前都極少下地做活,整日都是長衫布襟,怎么如今成了會元了反而混成這般模樣?
竟然是真的被卡住了。
也不算是卡住,但也差不多,張德源站在地壟邊上扶著開成一半的竹子,竹子橫架在三根木棍搭成的架子上,張大有拿著一根竹篾把兩根竹子扎緊。
這竹子得有半掌寬,一根足有兩丈長,太重了,是得有人抬著才能捆扎在一起。
“阿弟。”張德源遠遠看到李峰走過來就先喊道,“我這邊馬上就架完了,今晚就能用上,你也來看看。”
他身上的衣裳粘滿了泥巴,皺得不成樣子,臉上早就不是在鄴城時白凈的樣子,曬得又黑又紅。
“姐夫?”李峰遲疑著喊了一聲,要不是外甥女帶他過來,他實在不敢認面前這莊戶男子就是自己曾經那個總是講究讀書人體面的姐夫。
這所謂的后園子就是一塊莊稼地,雖然自己也看不出是什么莊稼,但是跟他偶爾見過的達官貴人家中假山小徑亭臺樓閣相去極遠,甚至還不時飄出糞土味。
莊稼地上架滿了這般的竹架子,順著架子看過去,一口水缸放在一個土坑里露出半截,一個完整的竹筒插進了水缸里,離水缸一尺處才剖開,另有一個直徑一尺左右的長長木質圓筒一頭搭在水缸上,一頭探進了湖里。
“哎!”張德源應道,又吩咐閨女,“貝貝你先帶舅舅去參觀一下。”
“去看看那水缸。”李峰當即道,自己先走了過去。
“這湖得有幾畝啊!”他感嘆,一個這么好的后園子生生拿來當成了莊稼地,姐姐家里只怕是面上光而已!
“幸虧有座湖,不然咱家種的莊稼澆水就得在外面引水了。”張曉瑛說道。
“這木桶有何用處?莫非是引水用的?”李峰問道,但是他實在看不出這水如何引。
“這叫阿氏螺旋泵,就是拿來抽水的,舅舅試一下,這樣。”張曉瑛搖動螺旋泵上的手柄,很快就有水從木桶涌了出來。
這其實就是阿基米德螺旋泵,傳說阿基米德發明這個螺旋泵就是看到農民在河里提水太費勁,于是開動腦筋又想出來一個即使在現代也仍然在廣泛應用的裝置。
李峰順著桶口處往里看,只看到有輪漿在不停旋轉,他大概明白了水是怎么被送上來的。
“果真好用。”他試了一下,并不算費勁,比起一桶桶地把水從湖里提起來那真是輕巧多了,再加上這些架著的竹竿,這諾大的后園子全部澆上水也費不了太多人工。
“還可以有更好的法子。”張曉瑛說道,她以前支教時看到一些小型灌溉系統,當地的農民伯伯都說這叫永動機,僅僅利用水的落差動能驅動就可以把水抽往高處,據說她看到的那套設備已經運行了六十年之久。
但是如果她家要做成這樣有落差的水流就需要先有水泥弄個小水壩出來,不然用土堆起來的水壩還不得整天潰堤,那就更加麻煩了。
而且她家的胡同也沒有鋪石板,一下雨就滿地泥水,宅子里前院鋪的石板也容易翹起來,蛋子和奚三娘的四娃都摔了好幾跤,弟弟們很快也能走路了。
現在看起來,水泥真是越來越有必要趕緊做出來,衛國公府修路也會有需要架橋的地方,那就更加離不開水泥。
嚴明昊已經忙成了陀螺,張曉瑛都覺得自己簡直就成了張扒皮了,人不夠用真是要命,隨便抓一個人也做不了嚴明昊能做的事情。
“瑛姐兒,家里還夠開銷嗎?”李峰沉默了一下問道。
京城居不易,只看這么大的園子要請人做工就得花不少,而且還要養護衛,他方才可是看見了,前院里可是好幾名護衛呢!
“啊?”張曉瑛沒反應過來。
“家里缺錢嗎?若是缺錢,舅舅有,如今醫館生意好許多,接種牛痘官府還有補貼。”李峰又說道。
“舅舅放心,不缺錢。”張曉瑛趕緊答道。
“那你爹為何成了如今這般模樣,他以前多講究的人啊!”李峰說道,以為張曉瑛不想讓自己花錢。
“活明白了唄。”張曉瑛笑,猜想大概以前大乾的老爹一股子酸腐味。
“貝貝,可以抽水了。”張德源喊道。
張曉瑛旋動手柄,水缸里的水滿上來,在竹竿流了出去,又在竹竿底部鉆出的小孔漏到了下邊的地里。
“流到了流到了。”張大有高興得哈哈笑,這滴灌帶做成了,最省事的就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