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瑛站起身,突然覺得很夢幻,她抬頭看向皇帝,穿著常服的皇帝也就是個氣度不凡的古代大叔,再看看站在自己身邊的衛靖,就像是古裝電視劇里的男主,而自己剛剛跟他訂了婚。
因為她平時在房車呆著的時間也不少,加上睡覺甚至比呆在外頭的時間更多,可以說是在現代古代兩個不同的環境之間切換,所以即便來到大乾已經一年多了,她仍然覺得自己并沒有完全融入這個時空。
她不由有些慌亂,發現自己其實并沒有做好準備完全成為一個古代人,甚至覺得自己是不可能做好一個古代人的,這種情況下,她真的能跟衛靖相處一輩子么?
一個現代人一個古代人,不管是對世界的認知水平還是人生觀價值觀什么的都不一樣,在現代時兩口子都能為端午節吃甜粽子還是咸粽子鬧個不可開交……
她大概真的是色令智昏了!怎么就答應了衛靖的求婚呢?
她這些細微的心理變化衛靖一下子就感知到了,拉過她的手輕輕握了一下。
“行了,你倆先走吧,皇后還在等著你們呢,朕還要跟你們父親議事。”皇帝不愛看這兩人暗地里卿卿我我眉來眼去的樣子,開口趕人,今天他本來還有政事要跟衛國公張德源等人議一議的。
衛靖和張曉瑛拜別皇帝,又向衛國公和張德源行禮辭別,兩人出了勤政殿,衛靖問道:“安平,你受的住嗎?要不你先回府吧。”
從勤政殿走到皇后宮里距離也不近呢!
張曉瑛看到衛靖眼中擔憂的目光,不禁有些頭疼。
“我身體好,沒事的,而且這個屬于正常生理現象,女性的身體因為有了這樣的過程其實比男性的身體更有韌性。”張曉瑛覺得還是得找個機會好好給衛靖普及一下生理衛生常識,胡院正今天上午應該也只是說了個大概而已。
“那咱們走慢些。”衛靖說道,一邊放慢腳步,他腿長,邁一步相當于張曉瑛邁一步半,原本他就已經放慢腳步等張曉瑛,這下更加只是在踱步而已。
“衛五哥,你不必對我太好。”走得離開勤政殿遠了一些,張曉瑛對衛靖說道。
都說最好的感情是雙向奔赴,如果總是一個遷就一個時間長了不免會心理疲勞,她并不愿意衛靖在兩個人的關系中是委屈的一方,或者說是心理上處于劣勢的一方。
“為何?你放心,我自然會待你好的。”衛靖說道,以為張曉瑛是要表現賢妻良母的優良品質。
“我是說,你不必為了我改變你自己,我也做不到為了你改變我自己。”張曉瑛有些苦惱地說道。
“無妨,我早就知曉這點。”衛靖握著張曉瑛的手緊了緊,他們剛剛出了勤政殿的大門衛靖就牽上張曉瑛的手了,自從在張家牽上了張曉瑛的手后他就不想再放開,何況現在他們已經是皇帝蓋戳確認的未婚夫妻,那他更是可以理直氣壯地時時牽著了。
再加上皇宮對他來說差不多只是親戚家,護衛內侍宮女就沒有不認得他的。
“你不必改變,想如何便如何。”他頓了一下又說道。
原來安平方才是為此事憂心,可他早就知曉她跟一般的小娘子不一樣,從第一眼見到她的時候就知曉了。
“衛五哥,你也是,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張曉瑛拉拉衛靖的手側過頭對他說道。
她本來不好意思在皇宮里讓衛靖牽著手的,但是看到內侍們對他倆牽著手都是視若無睹的樣子,猜想大乾的社會風氣是不是也沒有太嚴苛,畢竟宋朝的時候陸游還會跟唐婉兒一起到公園約會的呢!便也由著衛靖牽著手了,而且她也很喜歡被衛靖的大手牽著的感覺。
“好。”衛靖說道,轉頭過來回應張曉瑛,因為要進宮見皇帝皇后,她換了一件錦緞襖子,披著連帽斗篷,小臉在兜帽下看起來粉妝玉琢。
但他哪里真的就能只做自己想做的事呢?保家衛國都是他的責任,除非他不再是衛國公府的衛五郎,他一降生就注定了這樣的人生。
兩人到了皇后宮中,衛皇后正聽宮女給她報賬,聽說衛靖跟張曉瑛一起過來很是高興。
“快請!”她說道。
看著一起走進門的衛靖跟張曉瑛,衛皇后欣慰之余也有些遺憾。
欣慰的是侄兒的婚事總算是定下來了,遺憾的是張曉瑛年紀太小,不能很快成親。
不過總的來說,她還是高興的多。
一方面是她作為衛靖的親姑姑,自然希望侄兒婚姻幸福,一方面是她作為皇后,娘家實力越強大她的地位和太子的地位越穩,當然也不能過于強大了,此前衛國公府雖然地位超然,但禁不住死的兒子太多,只剩了衛國公這一支,人丁過于單薄,如今第三代也只有四個男孫。
沒有人談什么實力,但是如今衛國公府跟張家聯姻,張家背后雖然沒有家族勢力,自身實力卻可以說是深不可測,她隱隱感覺到,自從張家出現張大郎救了蕭景燁,太子的壓力便輕了許多,做事情更加順暢,而孫女跟著張家妹妹學醫以后雖說忙得連今日的獻俘禮都不出席了,可性情卻是愈發開朗,甚至還會給自己說些她當了穩婆遇見的趣事。
“安平免禮,靖兒快起來。”衛皇后微笑著招呼給她行禮的衛靖跟張曉瑛,“皇上可是給你倆賜婚啦?”
她問道。
雖然她一看這兩人一起來見她就猜到了,也還是要先問一句。
“是。”衛靖答道。
“坐下說話,安平坐這,竹英,去把那套鑲寶石的純金頭面拿來。”衛皇后說道。
竹英就是孫嬤嬤,從小就陪伴衛皇后,到年紀了也不出宮,可說是衛皇后的心腹中的心腹,因此衛皇后一說她就知曉是哪一套首飾。
一整套鑲寶石的純金頭面首飾,包括戴頭上的頭飾釵環、掛耳垂上的耳墜、圈住脖領的項圈、還有雙手的手鐲,說不定還有戒指,價值倒在其次,主要這是很隆重的賞賜,顯然是給衛靖未婚妻的見面禮。
“靖兒,你二哥身子可完全恢復了?”衛皇后問道。
衛琦往后要長駐云南郡,說不好日后就在那邊安家了,身子不康健可不行,雖然衛國公早就回京了,但是平時沒事并不會進宮來見她,她也就沒能問個究竟。
“姑母放心,二哥用藥早,身子無虞。”衛靖說道。
衛皇后想到這治瘧癘的藥也是張曉瑛制成的,心中對張曉瑛更是感念,拉起她的手說道:“安平,哪日請你母親進宮坐坐,我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樣的娘養出了你跟大郎這般出色的兒女。”
“謝娘娘美意,我娘就是一個普通婦人。”張曉瑛微笑說道。
“可我聽聞她亦做著許多事,那溫暖手作坊教會了許多婦人織毛衣,我今年老寒腿都很少發作,應是穿了這毛褲膝蓋暖和了的緣故,以往穿的衣裳都不貼身,想出門走走露點縫就進冷風,如今穿著這貼身毛衣才暖和,我都更愛到御花園溜達去了。”衛皇后說道。
這個倒是張曉瑛沒想到的,堂堂皇后竟然也避免不了被凍著,不過她想到曾經看過的那篇介紹康熙大帝生活水平的文章,還真是這樣。
“毛衣有彈性,穿著是暖和。”張曉瑛說道。
“我還聽聞你娘親辦了一家毛紡作坊,請了不少婦人去上工,她可想過要開織布坊?”衛皇后問道。
“織布坊暫時不開。”張曉瑛答道。
“為何?”皇后問道。
“若是我娘開了織布坊,許多婦人在家中紡的布只怕便賣不出去了,須得等到條件成熟再開。”張曉瑛說道。
現在她家做的都是大乾原本沒有的產業,就是為了避免原本的手工業在遭遇工業革命后的沖擊太大,現在大乾仍然是男耕女織的生產模式,一旦紡織業起來,許多家庭主要的收入將受到巨大影響,她爹的意思是先考察清楚,最好是開辟了海外市場再說。
衛皇后一聽就明白了,這是為了大乾的社稷考慮啊!
她看看衛靖又看看張曉瑛,慶幸衛國公府還剩了一個衛靖沒有議親,不然這么好的小娘子被別人家娶走,想想都肉疼。
孫嬤嬤捧著一個木匣子過來,這木匣子看著就不一般,還專門有銅鎖扣著。
皇后打開銅鎖看了一眼,遞給張曉瑛說道:“安平,今日你成了靖兒的未婚妻,這是我給你的訂婚禮。”
張曉瑛趕忙起身接過木匣子,木匣子有些沉,她一接過衛靖也起身替她拿著了,張曉瑛給衛皇后行了一個大禮說道:“安平謝娘娘賞賜。”
衛靖也行禮說道:“多謝姑母。”
“嗯,你倆今日剛見上面,我就不留你倆在宮里用膳了,靖兒,你可要好好待安平。”衛皇后說道。
“是,靖兒記住了,姑母,我與安平告辭了。”衛靖說道,兩人又一同拜別衛皇后,出宮去了。
衛皇后看著并肩走著的一對身影,想著蕭元錦都快十五歲,而張曉瑛比她還小卻已經訂婚,而自己小女兒一嫁出去再難見面,心里不禁有些焦慮。
她不由得問孫嬤嬤:“竹英,那張大郎上回來了宮里,你看他對央央可有不同?”
孫女心里有張大郎,那自然是再看不上旁人的,即便是選了旁人當駙馬,心中也定是不暢快,她一想到這個心里便難受,她都成了皇后了,親孫女還嫁不成一個如意郎君?
孫嬤嬤老實說道:“老奴到未曾看出他對公主有何不同。”
公主容顏堪比天宮仙子,雖因當了穩婆穿著打扮都樸素許多,但也仍然讓人見之難忘,常常有小郎君在她面前看了一眼便不由自主地忘了把眼睛從她臉上移開,可張大郎雖則也會在答公主問話時看向她,卻從不曾露出癡迷眼神,她當然不能騙皇后。
“我聽聞安平原先也并非心悅靖兒,靖兒為此還用自己的軍功給她換了不必十八歲婚配的特權,莫非是去了一趟黔中后事情便有了轉機?”衛皇后思索著道。
她早就對衛靖去年請空白圣旨的事情了解得清清楚楚的了,這兄妹倆也真夠特別的,靖兒已經算是大乾最出色的兒郎了,無論長相家世人品都是最頂尖的,妹妹也沒看上,如今她的央央也是頂尖的,可這哥哥也無動于衷。
“莫非他張大郎不知曉央央心意?”皇后說道,覺得自己發現了真相。
張大郎再有本事也是莊戶人家出身的小子,如果從來都沒有人跟他提過,他怎么敢想公主竟然心悅于他?
而央央既然那么不愿他被逼婚,更加不會主動表露心意,他張大郎又如何得知?
“央央最近在忙啥?”衛皇后問道,既然靖兒跟安平是去了一趟黔中后關系出現轉機,那她是不是也想法子讓央央跟張大郎處一處,說不定就日久生情了。
“聽說這些日子時不時往城外跑,大多數還是在安和堂,如今安和堂床位緊張,許多婦人都想到安和堂生產,想要公主接生的預約排到下月了。”孫嬤嬤說道,這些情況她都是隨時了解,好預防皇后問起。
“她去城外做什么?”皇后奇道。
“這個,老奴倒是未曾問出。”孫嬤嬤說道。
她當然問不出來,因為此時蕭元錦手上戴著一對張曉瑛給她的手套,正拿著一個心臟對著那本人體自查彩色圖譜仔細比對,幫她拿著書翻的不是一直給她做助手的知夏,而是換成了護衛,可是即使是護衛也覺得毛骨悚然,覺得自己日日守護的公主簡直成了狐貍精,就差一口吃下那個暗紅色的心臟了。
看守義莊的老頭縮在一角瑟瑟發抖,這個小娘子也不知曉究竟是什么精怪,長得天仙似的卻喜歡拿死人來玩,比仵作看得還要仔細,來了好幾次問有無剛死之人,今日總算是讓她趕上了,他也不敢拒絕啊!那精怪的護衛如狼似虎的。
造孽啊!也不知曉她幾時走,他得設法偷溜出去,不遠處便是軍營,他得快快找人把這精怪拿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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