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靖不愧是號稱“殺神”,在場上一跑動根本沒人能防住他,有些禁軍隊員甚至在他靠近時心里就忍不住發怵,攔截也是硬著頭皮去攔,好在也總有不怕的,主要是安陽公主就坐在不遠處看著呢!她那么美,怎么能在她面前認慫!
于是兩邊隊員一邊緊盯張曉琿,一邊緊盯衛靖,可是因著衛靖的猛烈攻勢,禁軍隊還是顯示出了倉促之態,很快就被衛靖攻進了一球。
跟禁軍不同的是,黑旗軍進球沒有任何慶祝的舉動,對以往的他們來說,進球是正常的,進幾個就看他們的心情,一場球打下來,往往是零比八或者是零比九,惹惱了他們那就干個零比十二十三什么的,一年下來禁軍的訓練強度又得增加不少。
今年他們的球門被攻破,其實已經算得上是奇恥大辱了,只不過破門的是張曉琿,也曾經訓練過他們,聽說又成了他們將軍的大舅哥,算是半個自己人,他們也就不覺得太過于丟臉了。
坐在衛國公旁邊的禁軍將領遺憾地搓手說道:“國公爺,衛小將軍果真神勇過人啊!”
好不容易以為今年可以一雪前恥,果然是自己想多了,怎么就忘了黑旗軍還有這一員大將呢?
衛國公只“哈哈”一笑,也不搭腔,心里想道:“逼得我家靖兒都親自下了場,你還想要怎樣呢?”
而張曉瑛果然已經分裂了,她看了一眼粘在手袋上的隱形攝像機,手袋掛在她座位旁邊的廊柱上,現在她出門都習慣帶著這款神器,好隨時隨地可以記錄一些她自己覺得特別的事件,擔心它溫度太低不工作,還特意在手袋里配上了電暖寶,這場由她哥跟衛靖分別領隊的球賽,攝像頭應該都完整記錄下來了。
她也不站隊了,誰進球都是好樣的,所以衛靖進球她也為他喝彩,于是輪到坐她倆旁邊的禁軍隊員心中暗嘆——果然女生外向,自己親哥還在場上跑著呢,她就能一心向著情郎了!
他們久在京城,經常看到衛國公府的護衛跟著張曉瑛的騾車,有些熟識的還能認出是衛靖的親衛,便也猜到衛靖跟張曉瑛關系不一般,至于衛靖已經成了張曉瑛未婚夫這事,他們自然是不清楚的。
在衛靖又攻進兩個球以后,場上漸漸形成了衛靖跟張曉琿兩個人的對抗,張曉琿球技更好,衛靖奔跑速度更快,但是總體來說黑旗軍的綜合實力比禁軍強太多了,而蹴鞠又是一項特別需要團隊配合的運動,因此下半場基本都是黑旗軍壓著禁軍打,禁軍在張曉琿的率領下雖然已經竭盡全力,終場時仍然以二比五的比分負于黑旗軍。
可是勝負雙方的表現卻反了過來,輕松愉快的是禁軍蹴鞠隊,平靜淡然甚至有些郁悶的是黑旗軍蹴鞠隊。
對于禁軍隊來說,啥叫雖敗猶榮?就是今日的他們啊!
就算他們打成了零比五,那也是有史以來他們對抗外軍蹴鞠隊最好的成績,何況今日他們還進了兩個球!
他們都驕傲地在公主面前經過走回休息區,結果就是張曉琿獨自一人跟隊員們分開走著。
張曉瑛遠遠看著哥哥有些落寞的身影,心里隱隱猜到了些什么,可是又不敢相信,她轉頭看一眼蕭元錦,竟然在她臉上也發現了跟哥哥類似的落寞神色。
她不禁心疼起哥哥來,但她當然不能自作聰明地去做些什么,哥哥跟蕭十二不一樣,他的內心世界遠比蕭十二復雜,他要面對的真實世界也遠比蕭十二需要面對的復雜的多,她甚至只能裝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像哥哥極力表現出來那樣。
衛靖也是跟隊員們分開自己一個人走,只不過他是往張曉瑛這邊過來,而黑旗軍的隊員回他們自己的休息區,兩邊離得有十多米遠,不像禁軍隊休息區緊挨著她倆的座位。
黑旗軍進的五個球有四個都是衛靖進的,而他每進一個球都如愿以償地聽到張曉瑛喊的“好球!”,這怪異的喝彩聲他雖然也是第一次聽聞,但他卻覺得特別熨帖入耳。
他往這邊走也沒什么事,就是想跟張曉瑛說說話。
“衛領隊,請問您對今日這一場黑旗軍與禁軍的蹴鞠對抗賽有何感想?”沒等衛靖來到跟前,張曉瑛就又化身體育記者笑咪咪采訪衛靖。
衛靖忍不住笑了,他記得張曉瑛之前也這么跟他說過話。
“今日的對抗賽是我黑旗軍蹴鞠隊組隊以來打的最為艱苦的一場對抗賽,說明禁軍蹴鞠隊的水平提高了許多,與高水平對手對抗,對提高黑旗軍的蹴鞠水平大有裨益。”衛靖也一本正經答道。
“衛將軍,不如您跟我們領隊單挑,看看誰勝誰負。”旁邊的禁軍隊員聽到了衛靖跟張曉瑛的對答笑道。
“不必單挑,我甘拜下風。”衛靖答道。
“為何,你不是比我哥進了更多的球嗎?”張曉瑛奇道。
“若不是被他半道截了許多次,我少說還能再進五個球。”衛靖答道。
安平兄長蹴鞠腳法嫻熟,簡直像是會走路便開始蹴鞠一般,只要他有機會靠近自己,皮球總是會神奇的轉到他的腳上。
“快回去換衣裳吧!”張曉瑛看到衛靖身上的衣裳都濕透了,這會冷的不行,擔心他著涼。
“好,我這幾日不能去陪你了。”衛靖說道。
哥哥們都不在家,他需要代他們走親訪友送年禮。
“你忙你的,我也有事要忙。”張曉瑛說道。
“我若是回的早就過去看你。”衛靖又有些不甘心,好不容易有大段時光又要錯過了。
“可我不一定在家。”張曉瑛說道。
看吧,這就是沒有電話的不便之處,經常會上門撲了個空,所以有錢人家要拜訪別家都是先讓派個人去看看,再跟主人家知會一聲。
“無妨,我再去尋你就好。”衛靖答道。
“好,快走快走,別著涼了。”張曉瑛催促衛靖。
衛靖一笑轉身走回休息區了。
旁邊的禁軍聽了他倆的對話張口結舌,忍不住往另一邊看去,發現張曉琿好像沒注意到衛靖去跟自家妹子說話一般,只低著頭自顧收拾自己的物品,一眼都沒往這邊看過來。
看來領隊是惱上安平郡主了,自家妹妹站到外人一邊,換了誰當兄長心里會舒坦呢!
蕭元錦聽了張曉瑛跟衛靖的對答很是羨慕,也說不清是羨慕衛靖還是羨慕張曉瑛,只覺得他倆都是坦坦蕩蕩地把對對方的愛意表現出來,沒有任何心里負擔。
她忍不住往張曉琿那邊看了一眼,見他并不往她們這邊看過來,心里自嘲道,只怕是因著自己坐在此處,他為了避開自己,便連親妹子都不搭理了呢!
衛靖走后,張曉瑛對蕭元錦說道:“公主,我過去看看我哥。”
她沒有問“你要一起去嗎?”,因為她也看出來哥哥確實在避開蕭元錦了,不然不會中場休息和現在都不過來跟自己說上兩句話。
雖然以前他也是盡量避著她,比如在蕭元錦每天都會到家里給老媽做孕檢的那些日子,他就從不在蕭元錦在的時間段回家,但并不像今天這么明顯,偶爾見了面也是會正常行禮打招呼的。
“你去吧!”蕭元錦微微笑著說道。
身為保健大夫得等蹴鞠隊員們都退了場才能走,一會她還要進宮陪皇祖父皇祖母用膳呢!
張曉瑛走到她哥跟前,拿起長凳上張曉琿的斗篷給坐在長凳上正解開綁腿的張曉琿披上說道:“哥哥先保暖。”然后她蹲下好讓自己的臉跟張曉琿的臉平齊,她想看清楚哥哥的神色。
她穿得簡直就像現代商城門口的毛絨玩偶,連蹲下身子都有些困難。
還好,哥哥看起來挺平靜的。
直到妹妹走過來,張曉琿才意識到自己今天的表現其實已經反常了,但他也說不清自己是怎么的了,似乎是在義莊遇見蕭元錦那天開始,他就是不想靠近有蕭元錦在的地方。
難道她對我的影響竟然這么大么?他心里想道,感覺心中那條春蠶又動了起來,于是抬眼看了一下妹妹說道:“看到衛靖把你哥我虐的體無完膚啥感覺?”
“他虐了嗎?哥哥,我只看到你虐他,小樣,就衛靖那生疏的腳法分分鐘玩不過國安二隊主攻啊!”張曉瑛說道,臉上帶著俏皮的笑容。
張曉琿也笑了。
“好漢不提當年勇。”他說道。
當年他們一起踢球的自稱“國安二隊”,是因為京城有個“國安隊”,如今想起來真正是恍如隔世,這個方位還真是他們當年踢球的所在地呢!只不過再不會有人……
張曉琿腦海中飛快掠過過往的一幕幕,他自然不會讓同樣的事情再發生一次了,他無法再面對那樣哀怨的眼神——
和失去的撕裂。
張曉瑛眼睜睜看著哥哥臉上的笑容很快就變得黯然,真是恨不得咬掉自己舌頭。
沒事提什么“國安二隊”,“國安二隊”的保障組組長可是……哎!
“哥哥你快點,衣服趕緊先換了。”她只能打岔道。
張曉琿站起來說道:“我今晚要跟隊員聚餐,就不回家吃飯了,吃完飯再回。你先回家吧!”
“好,你千萬把濕衣服都換了,有沒有哪里不舒服,衛靖魯得很。”張曉瑛說道。
說起來足球實在是最容易受傷的體育項目之一了,更何況還是為了展示軍事訓練水準的這場對抗賽,張曉瑛實在是擔心哥哥哪里受了什么暗傷。
“沒有,你哥我也不是吃素的,我走了。”張曉琿說道,拎起自己的大包往球場盡頭的更衣室走去,禁軍蹴鞠隊的隊員們跟在他身后一路走著,經過張曉瑛面前都會向她躬身行禮喊“郡主”,張曉瑛也微笑著對他們擺手回應。
現場觀眾們直到兩邊隊友都消失在更衣室的門內才依依不舍地起身離場,雖然禁軍隊最后還是輸了,但是他們也值了啊!這是他們有生以來看到的最精彩的一場蹴鞠對抗賽了,即使多年過后,人們提起這場蹴鞠比賽仍然津津樂道,甚至現場許多精通畫畫的人把這場比賽的過程靠著記憶畫了下來匯編成冊,人人都以拿到一本比賽冊子為榮。
即便是晚上皇宮里的皇家聚餐,這場蹴鞠對抗賽也成了主要話題。
除夕夜和大年初一也和別的節氣一樣,當日的晚膳皇帝的子子孫孫全部都會進宮一起用膳,只是今年少了三皇子蕭景琰一家,顯得冷清了許多,好在皇帝看著兩個兒媳婦都懷了身孕,心情才沒那么郁悶。
“父皇,您今日不去看蹴鞠比賽可惜了,張大郎逼得五郎都下場了。”蕭景燁說道。
“哦?五郎還從未下過場呢!張大郎實在是多才多藝。”同樣沒到現場的太子說道。
“他還有何才藝?”皇后關切地問道。
“兒子聽聞那武備學堂的校歌也是他改編的。”太子說道。
“他還會彈一種橫琴,彈得很不錯。”蕭景燁說道,同時快速地看了一眼蕭元錦,這傻孩子那日流著眼淚回屋他還記得呢!
“他今日那一腳遠射真是絕了,我看滿場的人沒一個有他的技法好,黑旗軍之所以能贏實在是因為禁軍隊別的隊員實是太弱了。”五皇子蕭景琪繼續他一貫的大嘴巴作風。
“央央你坐得近,可看清楚了張大郎那第一次進球?我還是聽你六叔說了才知曉他進球了的。”六皇子妃問坐在她旁邊的蕭元錦。
一時間屋里人都往蕭元錦看過來,蕭景燁想制止自己媳婦也來不及了。
蕭元錦很想說自己沒看清楚,可在皇祖父皇祖母面前還是不能撒謊,她點點頭盡量平靜地說道:“看清楚了,就是他一路帶著球從禁軍這邊到了黑旗軍這邊,黑旗軍隊員截到球很快又被他要回來,來來回回就到了黑旗軍的球門前,他就進球了。”
她這會敘述得平淡,可當時實在是驚險萬分,張曉琿一不留神就有可能受傷倒地,她一路看下來,感覺自己的心都快從嗓子眼蹦出來了。
“衛五郎帶的人都沒攔住他嗎?”皇帝問道,他年輕時也愛蹴鞠,就算如今踢不動了有時也會來幾把松松筋骨。
“五表叔下半場才下場的,安平兄長上半場先進了兩個球。”蕭元錦答道,感覺自己的臉控制不住地微微發熱。
而此時廣闊的漠北戈壁一處綠洲定居點的雪地上,日常生活物品四處散落,整個居住點悄無聲息,只有伏趴在地的幾個人還偶爾動一動身子,他們身下的雪也已經被血水染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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