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子到了新娘子到嘍!”
跟在皇宮里喜慶莊嚴的氣氛相比,定海侯府這邊的氣氛就熱鬧多了,伴隨著震耳欲聾的鞭炮聲和鑼鼓聲,還有小朋友們興奮的喊叫聲。
小朋友們雖然喊的聲音大,但都乖乖地站在一邊,只是吱吱喳喳的議論個不停。
“這轎子好大好漂亮啊!”有人贊嘆。
“后面那些舉著大扇子的姐姐們也好漂亮,這大扇子是羽毛做的耶!”一個脆生生的女孩說道。
“后面的車駕也好看,
我喜歡那輛白馬拉著的。”又有小朋友說道。
為了彰顯皇家對這場婚禮的重視,張曉瑛認為其實也為了達到更好的宣傳移民的效果,蕭元錦出宮前往定海侯府的場面真是極盡煊赫之能事,前頭二百全副鎧甲的禁衛軍開路,中間各種羽扇旗幡華蓋圍護著蕭元錦的轎攆,張曉琿的親兵在兩側護衛,
后面還跟著搭載她的隨員和送嫁人員的車駕,
送嫁人員很多都是宗室的王子郡主和跟皇家有血緣關系的皇親國戚勛貴子弟,這些車駕裝飾得也分外華美,騎馬的王子們也都意氣風發精神十足,蕭元燦也在送嫁的隊伍之中,最后面還有四百人的禁衛軍跟隨。
禁衛軍身披鎧甲手持紅纓長槍,長槍上的槍頭銀光閃閃看著似乎讓人心中生寒,冷兵器時代的戰場上銀槍向來是極兇悍的殺器,但其實見多識廣的京城百姓最清楚,那紅纓銀槍只不過是拿著造勢而已,如今大乾可不靠這銀槍打仗殺敵。
這排場不光定海侯府大門前的小朋友們看得高興,沿線的老百姓們也各個看得心滿意足,覺得自己昨夜雞鳴就開始來占位置真是太值得了!
而為了拍下這場面,張曉瑛發現蕭景燁提前做了許多工作,比如隔一段距離就搭了一個高架子在街道一側,那專業程度完全不亞于現代電視臺轉播節目,張曉瑛自己則是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后來還是蕭十二用一輛自行車載著她移動搶鏡頭,反正大家都顧著看蕭元錦的出嫁隊伍,
沒人注意到她。
蕭元錦坐在轎攆上,
耳邊都是吵吵嚷嚷的聲音,雖然外頭的人并不能看到她,但她仍舊坐得筆直,兩手安然地交叉放在身前,隨著一路往定海侯府前行,她的緊張感慢慢消除了不少。
轎攆終于到了定海侯府大門,穩穩放了下來,圍觀的人中有人喊道:“新郎官快踢轎門!”
大乾婚嫁習俗中有新郎在新娘下轎前踢一腳轎門以示威嚴,意在希望女方恭敬順從,女方還應該在轎子里回踢轎門一腳以示自己絕不示弱,蕭元錦側著耳朵等著轎門被踢響的聲音,打定主意絕不回踢,卻聽到張曉琿說道:“我來”,隨后眼前亮了許多,轎門被直接打開,她的手被一只大手牽起。
“央央,到家了,我抱你下來。”
蕭元錦的嫁衣裙擺曳地,
上下轎攆十分不便。
蕭元錦只覺得自己被輕輕抱起,四周一片哄鬧聲,有人喊道:“新郎官你不踢轎門,日后定然被公主騎在頭上!”
大伙一陣哄笑,又有人喊道:“不必等日后,如今就是啦!”
四周眾人笑鬧得更歡了。
張曉琿渾不在意,抱著蕭元錦跨過了火盆,又一路抱進了大門,周圍的各種笑鬧聲調侃聲甚至還有口哨聲都不能影響他分毫,蕭元錦像小孩一樣被他托在手臂上,原本要扶著蕭元錦的兩個張曉琿的嬸嬸跟在后面提著蕭元錦的裙裾。
拜堂的地方設在主院正堂,從侯府大門一路往里可不算近,蕭元錦沒到過定海侯府,只覺得走了很長時間,生怕張曉琿太累,但又不能開口說話,只得捏了捏張曉琿的胳膊示意他放她下來她自己走。
他們倆人心意相通,張曉琿明白她的意思,安慰她道:“我不累。”
主院正堂在主院正房的兩層樓前,五進院子正堂這間屋子加兩側的門廳就自成一進,極為寬敞,里面現在坐滿了張曉琿的長輩們和等著觀禮的客人。
張曉琿帶著蕭元錦進門,隨著禮官的“公主駕到”聲,眾人都站起來先向蕭元錦行禮,因為蕭元錦不能開口,禮官替她說道:“平身請坐!”
接著禮官按例說了祝福的話語,便宣布“吉時已到,夫妻拜堂。”
拜堂后就成為真正的夫妻了呢!蕭元錦只覺得心里滿是柔情蜜意,跟著張曉琿一起下拜,禮官喊道“二拜高堂”時她也一絲不茍地向張德源夫妻行禮,眾人都愣住了。
禮官也愣了一下,倒也不是說公主不能向公婆行禮,只是大家都自動認為公主作為天家人,地位高,自然是不用向公婆行禮的,但是按說公主嫁到夫家,已經成了人家兒媳婦了,給公婆行禮倒也符合孝道。
李嵐看到蕭元錦給自己行禮,條件反射就要站起來還禮,張德源按住了她。
可沒聽說在拜堂儀式上公婆給兒媳婦還禮的,這么做倒是會傷了孩子的心了,拼著日后被人指摘也要受下這一禮啊!
隨著禮官“夫妻對拜”的聲音響起,這一個小小的插曲過去了,拜堂儀式結束后張曉琿照例把蕭元錦直接抱起來送進新房。
他們的新房在兩層小樓的二樓,要通過一個小門廳才能進到主臥,主臥帶單獨衛生間,衛生間不小,也算一個單獨房間了,用毛玻璃的推拉門隔開干濕區,還帶著大窗戶,泡著澡可以看到園子后面。
這個窗戶是張曉瑛提議安的,她最喜歡的就是這個衛生間了,可見當時誰也沒覺得她哥會成家,不然也不會同意給衛生間安個這么大的窗戶。
衛生間還帶了抽水馬桶,因為現在有了塔州的鐵礦,大乾的鐵便宜許多,因此鑄鐵水管都開始用在民宅中,定海侯府修了水塔和風車,利用風力把井水泵到水塔上,各個院落都已經用上了自來水,抽水馬桶自然也就應運而生。
稍微遺憾的是暫時還沒制造出熱水器,洗澡還需要燒熱水,淋浴只能洗冷水。
張曉琿把蕭元錦送進新房時在新房守著的女孩們都在衛生間嘰嘰喳喳議論紛紛,顯然她們也十分喜歡這間墻上貼著瓷磚的屋子,但是要在二樓修建這樣的衛生間并不是一間簡單的事情,最主要的就是需要做好防水,當然若是防水技術解決也只能是盡量保持地面干爽。
“這般好的屋子竟是茅房?那我愿意住在茅房里。”一個大咧咧的女孩聲音傳出來。
這些女孩都是京城勛貴家中的孩子,她們的長輩先到皇宮參加公主出嫁的典禮,晚些會到定海侯府吃席。
“就是,我也愿意,這墻上貼的是何物,我屋里也要貼上。”另一個嬌滴滴的女孩說道。
“小姐們快出來,新娘子進洞房了!”喜娘高聲招呼道。
女孩們紛紛禁聲,一個接一個從衛生間出來,她們此前到了新房就覺得處處都好,卻想不到最好的地方竟是茅房,既明亮又清爽還很堂皇。
張曉瑛快累趴了,新房里蕭景燁的攝影師就不能進來了,只有她跟知夏負責拍攝,此刻聽到衛生間女孩們的話精神為之一震,看來她的瓷磚生產線還是要盡快建起來才行。
新房里擠滿了原來守新房的女孩子們和跟著張曉琿蕭元錦進來的老張家婆姨們,女孩們由于跟張曉琿不熟悉都有些拘謹,畢竟張曉琿到了京城沒幾年,大部分時間都在出海打仗,她們見到張曉琿的次數極其有限,而老張家的婆姨又因為新娘子是公主更加緊張,大伙只是微微笑著,都沒人開口說話。
待得喜娘說了一大通吉祥話,大家才漸漸放松下來。
“新郎官準備好了嗎?準備揭蓋頭了。”喜娘滿臉喜氣地對張曉琿說道。
“一直準備著。”張曉琿微笑答道。
天知道他跟蕭元錦分開的這一個多月有多想她,想必她也是一樣罷。
喜娘遞給他一把稱說道:“侯爺請罷。”
張曉琿接過稱桿,輕輕挑起蕭元錦的蓋頭,蓋頭從蕭元錦的后腦滑落到床上。
新房一陣靜默,帶著頭冠的蕭元錦盛裝之下美得不可名狀,讓同是女性的小姐們和婆姨們都看呆了。
她微微抬頭,目光跟張曉琿的目光膠著在一起,仿佛這屋里除了張曉琿再沒有別的人。
張曉琿也差不多,他們倆人就這么默默對視,新房里的人不由得都覺得自己多余起來,最好就是馬上退出新房讓他們倆人單獨呆著。
張曉瑛沒有漏掉這兩人深情對視的這一幕,現在她可算是明白她哥為啥要撇開她單獨去跟蕭元錦約會了,她悄悄給了蕭元錦眼睛一個特寫,再轉過來想給她哥眼睛一個特寫時被她哥發現了。
在妹妹們面前真情流露,張曉琿有些尷尬,他的臉微微發紅,強忍著自己心中洶涌的情緒把目光收回,蕭元錦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忘形,不過她是公主,不怕別人笑話。
喜娘也愣了一會,不過她比較經歷的場面比較多,馬上主持進行下一步工作,新郎新娘喝合巹酒。
這時候的合巹酒跟現代很不一樣,裝酒的容器是剖成兩半的一個葫蘆,而且是由喜娘當場剖開,再用勺子挖去內瓤,用紅色綢帶把柄部相連,最后在葫蘆瓢里倒上甜酒,新郎新娘分別拿起一個葫蘆瓢喝完里面的酒,根本沒有交叉手臂這個動作。
兩人喝完合巹酒后蕭元錦在酒力的作用下覺得自己的臉燒的很熱,喜娘又提醒他們一起吃桌上的一只拿來祭祀過的整雞,張曉琿用筷子拆下一塊剛好一口的雞腿肉喂給蕭元錦,雖然這雞肉沒有調料,但是蕭元錦餓了大半天,吃了一口還想吃,于是張曉琿又喂了她幾口,直到蕭元錦示意不吃了才自己吃了一口雞肉。
他做這些事情極自然,就像蕭元錦是他喂大似的,而蕭元錦也坦然接受他的投喂,好像她以前吃的每一口飯都是張曉琿送進嘴里。
在場的小娘子們各個看得目瞪口呆,新婚夫婦同食一份祭品肉食以示“共牢”她們也見過幾回了,哪有這般新郎把吃食送進新娘嘴里的?最多就是新郎力氣大幫新娘拆下一個雞腿,還有一些連雞腿都是新娘自己掰下來的。
要是以往到這時候新郎就該出新房到宴會廳待客了,但這不是有相機了嘛!蕭元錦這樣的妝容一輩子只有一回,張曉瑛指揮她哥跟蕭元錦拍了好些合照,又請知夏幫她拍了她跟哥嫂的合照,眾小娘子們也紛紛要求跟新郎新娘合影沾沾喜氣,折騰了好一會才讓張曉琿出去。
她還給蕭元錦拍了許多單人照,準備改日P到合照里面,現在的婚慶風俗沒法在新娘盛裝時拍全家福,想想這么美的時刻還得蒙著蓋頭,只有少數人能看到一會,張曉瑛覺得還是挺遺憾的。
外面開席了,新房里也送來了兩桌席面,張家的女孩們跟原本守房的小姐們在新房里陪著蕭元錦吃席。
“這菜碟子好漂亮啊!”又有小娘子開口贊道。
她從未見過白成這般的餐具,雪白雪白的,襯得這上面的菜品分外引人垂涎欲滴。
這是張曉瑛的陶瓷生產線生產出來的第一批骨瓷,因為不知道效果怎么樣,所以全部都是不帶任何圖案的白瓷,但即使是這樣,也讓這些古代的小娘子驚嘆不已。
陪著新娘子吃完飯,大伙都退出了新房,侍女們開始侍候蕭元錦卸妝洗浴,蕭元錦才開始熟悉這處住所。
這是他和她的家呢!這個家是如此與眾不同,就像他的與眾不同一般,她何其有幸成了他的娘子。
夜幕降臨沒多久,張曉琿就從酒宴離開,實在是跟他級別相近的年紀都不小了,仗著輩分不會拉著他灌酒,跟他年紀相近的級別又實在差得太多,在一邊起哄可以,灌他酒實在是沒這個膽量,加上他心里記掛著蕭元錦,敬了一輪酒后就回新房了。
在主院大門外值守的門房遠遠看到他經過湖面上的木板橋往主院走,忙向院里通報道:“駙馬爺回了。”
等消息傳到蕭元錦耳中時,張曉琿已經回到樓下了,他其實不太習慣自己的家里來了這么多陌生人,但以后這就是他生活中的一部分了。
他快步上樓,到了新房的門廳,蕭元錦的侍女們正在幫蕭元錦擦干頭發,張曉琿輕輕敲了一下門才走進屋。
隨著他進了屋子,雖然他什么也沒說什么動作也沒做,侍女們仍舊識趣地很快退出了屋子。
蕭元錦從妝臺前站起來,快步向他走來投向他的懷抱,張曉琿擁住她,低頭向她的嘴唇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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