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姚正陽一戰，程言因為心態不佳，沒能從中取勝；但經過這么一翻打斗之后，好歹算是冷靜了下來；腦海中那些雜七雜八的想法被他一一摒棄，所有想問的、未問的為什么全都被他埋回了心底。
雖然他并不能確定，他父親現在所做的事到底算不算正確。
但若是真如霍大人昨夜所言，那么當今的圣上也是德不配位；如此就算是為了黎明百姓,
他父親和蘇伯父今日所作之事也算不得錯。
思及此處，程言做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逾越之舉。
“昌平軍聽令，將在場的羽林衛統統拿下。”
蘇易回首看了程言一眼，見他眼中不解無存，茫然不在。
不由得頷了頷首，對他投去了幾分贊許的目光。
程言這個后背算不得十分聰明,
但不鉆牛角尖這點是個頂好的優點。
蘇易能看的出來、此時的程言心中還有諸多的疑問；但他并沒有因此一直糾結深究而是迅速收斂好心緒、表現出十分出色的執行力。
這是一種相對難得的品質，這樣的人再稍加精雕細琢,
將來一定會是新帝手下極好的先鋒。
見蘇易對自己兒子的表現展現出滿意的神色,
程遠因嚴肅而下垂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了幾分，眼底深處更是涌現出淡淡的自豪。
蘇易這老小子眼高于頂、迄今為止能得他滿意的，除了蘇漠、就他那個寶貝女兒蘇璃，其他聽他念叨過的，就只有如今身為皇商的金家中有個后輩還可以，但似乎那小子背地里有點問題；再有就是霍家和宋家那倆小子能當得上一句赤子，至于其他剩下的、照蘇易的話說就是不提也罷。
自己的兒子得到別人的認可，他這個做父親的自然自豪不已。
隨著程言鏗鏘有力的聲音落幕，昌平軍就像是被人打開了任督二脈一般。
不過兩柱香的功夫、以姚正陽為首的羽林衛、便成了昌平軍手中的階下囚。
此時天色已然大亮。
尋常百姓像是嗅到了今日的不同尋常，原本早在就應該出街擺攤的小販均不見了蹤影，一早便得忙活起來的茶樓酒肆亦是緊閉著門扉；熙熙攘攘，熱熱鬧鬧的盛京城不復往日繁榮，在這帶著寒意的冬日顯得格外蕭條。
蘇漠這邊，她在經歷了數個時辰的深眠后終于悠悠轉醒。
還未睜眼，她便察覺到自己在一輛馬車上；睜眼后瞧著馬車豪華的穹頂，有那么一瞬間她有片刻的恍惚。
直到瞧見坐在一旁看書的人是司無邪，蘇漠這才確定她是真的算計了蕭欒；蘇漠一邊揉著有些發酸的脖頸,
一邊緩緩坐起。
初醒的意識混沌向她襲來，起身的過程中不小心碰到了肩上的傷、她徹底清醒了過來。
“你醒了。”
“我們現在到哪里了。”
司無邪與蘇漠同時開了口。
然蘇漠的話卻惹得司無邪忍不住挑了挑眉，心中不禁閃過一絲疑惑，但她最后還是認真的回答了蘇漠的問題。
“我們離萬物谷還有五日的路程。”
萬物谷是她和蘇漠的目的地，本來司無邪是準備帶著蘇漠直接離開爍朝；但蘇漠說什么都要在離開爍朝之前先去一次萬物谷，雖不明其中緣由，但司無邪還是依了她。
只不過因為蘇漠身上有傷，加上她昨晚的狀態也不是很好，所以這一夜她們趕路的腳程并不快。
蘇漠聽了司無邪的話，伸手掀開軒窗的簾往外看去；隨后合計了一下自己眼下所處的位置，旋即回身對司無邪說道“我要回盛京。”目光堅定，語氣堅決。
饒是司無邪早已見慣了各色各樣的人，也一時間沒能跟上蘇漠跳脫的思緒。
昨兒蘇漠還讓自己連夜帶著她出盛京，怎么一覺睡醒就改變了主意？這是耍著她玩呢？
司無邪眉心微微一擰，并未開口。
蘇漠見后立即解釋道“長公主殿下，我并非一時興起說出這樣不負責的言語，而是剛才起身的瞬間猛然發現、我一直以來都忽略掉了一個十分重要的人。”
她爹——蘇易！
雖然這近二十年來、她爹都沒有什么特別突出的表現；但在爍朝二十年前的歷史上她爹一直都有留下濃重的色彩筆墨。
所以蕭玉海對他爹的猜疑，不可能只是妄想。
想到這類,
她便想起當初她與她爹說及屠戮閣時，她爹勸慰她的那些話。
當時的蘇漠聽著并沒覺得有什么不對；可如今再仔細回想起,
便會發現她爹的反應，著實平靜的有些不像話。
那會兒小璃兒都被驚的慘遭瓜殼噎喉，可她爹卻是連眼睛都沒眨一下似乎早有預料。
還有她后面會給屠戮閣更名并將齊分化為誅邪和蝶影。
并不是她的自己冥思苦想出來結果。
她在再次離開盛京之前，曾去過她爹的書房。
當時她在看到她爹書房的桌上看到了一份信件，上面的奸邪二字十分搶眼；之后離開書房經過后院時，她晃眼間似乎在花叢中看到了一只飛舞的蝶影；當時的她還在嘖嘖稱奇，心想臨近冬日竟能看到蝴蝶飛舞，也是稀奇。
這番細想下來，她是否可以猜測這么多年她爹一直在不斷的給她下了暗示，引導著她往計劃好的路上走。
蘇漠的一番懇切之語，惹得司無邪心思活絡了起來。
“你是說你制定的計劃可能會失敗，蕭欒那邊會有危險？”
若那蕭欒陷入了危險，那豈不代表著鳳羽也會有大麻煩？
“我不確定，因為我也不知道我爹如今是怎么想的。”
這么多年，她做什么事兒都會跟她爹好商好量。
唯獨這一次。
她在夢境和現實的相互交織下，做出算計蕭欒一事沒有與她爹做過任何商量。
所以她也不確定，最后她爹會站在誰那邊。
若是，她爹一如既往的順著她的意，站在了蕭欒這邊倒還好說；可若不是，蕭欒此番怕是要麻煩重重，所以她不能就這么走了，她必須回去。
見蘇漠表情如此凝重，司無邪也不含糊，直接出聲吩咐道“返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