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要官
王畫說道:“很簡單,朝廷統計出所能配額的糧食數量,以及糧價浮動大的地區。然后將糧額印成糧票,計戶按人口向百姓手中發放平價糧。為了杜絕不法官員某些行為,各州縣張貼朝廷告示,讓百姓知道他們能得到多少糧票就行了。”
這個方法還是弊病,因為平均發放,富裕家庭甚至參與囤積居奇的人也得到了平價糧食,還有逃戶與部曲沒有辦法受益。但也不失是一個辦法,至少某些方面已經做到大程度公平。
眾人聽了先是茫然,這種做法,縱觀歷史上的所有記載,都沒有出現過。
實際上王畫已經不知不覺中改變他們的觀念。先是讓船只簡便地從外國進入唐朝領域,就打破了唐朝不讓百姓出國與外國船只只能停泊廣州港的禁令。
但能爬到擠身于朝堂,有資格參加早朝的人,那一個不是人物的尖子,立即想到了王畫這個提議帶來的好處。
并且從利益上來說,王畫如果真的將這么多糧食以每斗三十文的價格給唐朝,還有十幾文錢的利潤空間,讓朝廷足以安排人手與物力,將糧食向各州縣發放。
四十幾文錢的價格還是很貴,可比起現的兩百文錢,要好得多了。四十幾文錢的價格會使許多人家挨餓,可兩百多文卻會使得許多人家餓死人的。這中間是很大的差距。
然而宋璟站了起來,向王畫說道:“王學士,雖然你的辦法很好,可是糧食差距還是太大。”
聽到這里,眾人皆是黯然。
宋璟的話同樣說得有道理。一曲隋唐演義雖則轟轟烈烈,然而太悲壯了,五百多萬人參加義軍,前后卷入的戰士有可能達到七百萬人,但結果呢?從隋朝的近九百萬戶到唐朝立國只不過三百來萬戶。但經過這么多年的休生養息,雖然還沒有達到隋朝的鼎盛時期,可是恢復了一大半。人口達到四千萬上下,這還不包括無法盤查的逃戶,以及刻意隱瞞的漏戶。
而受到這次糧價影響的少有三分之一的百姓,并且現唐朝人口稠密的地方就是從長安一帶開始,一直到洛陽齊州一線,其次是揚潤一帶,然后是益州一帶。
這一次水患影響的地方正是從河中府開始,一直到洛陽、鄭州、汴州、澤州、相州等十七州,是天下之重。并不是所有地方都被大水淹沒了,然而就是這樣,災民少達到十幾萬戶,人口達到一百萬人,甚至多。
王畫所說的兩百萬石糧食聽起來巨大,可救濟這些災民都成問題。普通百姓與富裕人家不同,他們因為飯菜缺少“油水”,飯量大,每個人一年四石米也只能說是使他們維持一個溫飽。這筆賬算下來就是想要將糧價完全控制起來,少得需要六千萬石甚至多。
宋璟提示后,大家一起看著王畫不語。
王畫卻笑了起來,他對宋璟說道:“宋侍郎,如果按照你的說法,試問有那一個從其他國家變出這么多糧食來?”
沒有統計,但現唐朝有可能達到世界一半人口,如果唐朝本身出現問題,沒有這條件,就是有這條件,如果沒有提前數年準備,用世界所有的力量來維持一個唐朝都解決不了問題。
應當現唐朝還有見識的,絲綢之路沒有中斷,讓他們知道了大食,甚至將東羅馬帝國稱為大佛菻,中東一帶稱為小拂菻,但無論怎么稱呼,或者他們也喜歡從西方傳來的一些東西,可他們眼中這些國家全是蠻夷之國,不入流的國家!
偶爾交戰輸了,也是因為利益得不到,不想出全國之兵。因此王畫說的不是沒有道理。
王畫說到這里,看了看眾人一眼,說道:“實際上大家再想一想,除了受到澇災影響的地方外,真正受到棉花風波的有多少地方?”
下面話他沒有說,種植棉花的地方,西域有一些地方,比如王畫就買下了一些田地,不過他并沒有經營,而是交給了血字營的家屬去經營,遺憾的是前往西域的家屬很少,許多地方還繼續荒蕪著。
江南種植得很少,主要是黃河一帶,可這帶依然有許多百姓種植了糧食。因此帳也不能象宋璟那樣計算。真正缺口的只有五百萬石還是一千萬石,不好計算了。秋收還沒有上來。但絕對不會是六千萬七千萬石這一巨大恐怖的數字。
為什么造成這個原因,大家心知肚明。如果這個問題解決不了,缺口五百萬石這些人就能將糧價炒成一個天價。但也正是這個問題是沒有辦法解決的。
眾人都不敢作聲。
這還不是難的,難的就是明年,就是今年許多地方種植了棉花,然而利潤空間依然不小。明年種植的人多。除非糧食價格漲到每斗米一千文,朝廷會讓糧價漲到這種地步?
說到底,國家出策出力,地方上有權勢的家族得利,就這么簡單。
王畫又說道:“陛下,不過我還有一件事稟報一下。如果沒有意外,我明年還可以通過一些渠道,向朝廷繼續提供平價糧,有可能能達到五百萬石。但時間要長一點,陸續的是明年一年時間。”
不敢說多,現大洋洲不缺土地,缺的是人口,可不敢擄掠太多的奴隸,雖然隨著人手壯大,擄掠將會變得加容易一點。這一年將會以設法調運唐朝本土人前往大洋洲為主,擴張為輔。同樣大洋洲夏季也有漫長的雨季時間,因此也不敢保證風調雨順。雖然有可能明年耕地會擴張到三倍面積,這是不困難的,兩季到三季的收成,但王畫只能說出一個保守的五百萬石。
王畫說出這個數字,是有用意的。既然后繼有糧,朝廷就有膽量繼續提前支取,發放含嘉倉巨大的存糧。而且這消息傳出去,也會對平穩糧價起到一些作用,管作用有可能不會太大。
從私人角度來說,王畫雖然少賺取一些利潤,可少了許多手續。還有一點,因為指望他的糧食,他朝中的地位也變得穩固起來。
聽到王畫這么一說,果然許多大臣興奮起來,這一前一后,等于有了七百萬石糧食操作。雖然是一種“期貨”,要到明年才能全部交付,可有了這些糧食做底,心里也安穩多了。
雖然一年多時間,可一年多的時間,就給了他們喘息的機會。
有許多大臣開始嗡嗡議論起來,有的提議繼續提高種植棉花的稅務,以此限制棉花的種植數量,還有強行令各州縣實行糧棉種植比例等等。王畫聽了沒有作聲。這樣的結果有可能壞。
這一點就象他前世的樓市政策一樣,各地官員要靠出賣土地獲得財政收入,有了這個前提,無論中央有什么命令打壓樓市暴漲,下面很少有地方政府與中央政府合作。
既然提高了棉花稅務,現地方官員同樣也不會主動配合朝廷對棉花種植的限制。這也是他們的財政收入。并且現這種不透明制度的管理下。相反地方官員甚至陰奉陽違地暗下鼓勵各地大量種植棉花。那么后為了欺騙朝廷,勒令百姓強行征繳糧食。可當地百姓沒有這糧食怎么辦?只好到鄰縣購買,后導致高價買糧,低價交糧。百姓負擔重。
雖然這群都是睿智之人,可這樣的變故都沒有經歷過,因此都不知道如何防范。悲劇還會再次出現。
但他冷眼相觀,這不是他的職責范圍了。
可是他想到了棉花中國的歷史,有些感嘆。棉花中國出現的時間很長,一直沒有得到推廣,后來還是朱元璋強行勒令全中種植的。與現的恰好相反了。
造成這個原因就是沒有科學地種植,就象高昌人那樣,往地里將種籽一撒,靠天收。結果產生很低。這是主要的原因。
還有一個是紡織技術的落后,因此黃道婆的紡織機一出現,淞江一帶立即變成天下富裕的地方。后來歐洲紡織機器的革,居然出現了羊吃人的圈地運動。
這還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可自己一下子將先進的種植方式與次先進的紡織機器一起推出,天下不洶洶嚷嚷才奇怪。
而且受自己的影響,一些人悄悄發生思想觀念的改變,比如隴西李家去年又推出一款效率高的紡織機器。不過因為它原理簡單,很快就被其他家族盜去。這無疑又是一油上點火。
總之這是好事,可大家還沒有做好準備。這才是問題關健所。
當然,還是所有農業技術的落后,同樣的土地,前世養活了十幾億人口,現只養活了三十分之一的人口,還是如此艱難。再比一下宋朝,疆域面積小了很多,可多時達到一億多人口,活得還比唐朝滋潤。這也是技術原因的問題。還有一點,唐朝對土地變態占有欲,以及以人頭而不是以土地征稅的稅務方式有關,許多大家族吞并土地,寧肯讓它荒蕪著,也不愿意便宜地交給佃戶耕種。
眾人熱鬧討論時,王畫已經悄悄坐回原位。
果然,一條條建議陳奏上來,被李顯先后采納,然后以詔書發往各地。比如再次提高棉田的稅務,這不但是限制棉花種植的辦法,還提高了朝廷的收入,所以一致得到大家的同意。
還有控制糧棉種值的比例,同時降低布匹租庸調制中的比例,提高糧食的比例等等。
王畫聽到這一條條命令發出去后,臉上神情陰晴不定。
但他也不知道好壞,紡織業的發達,對推動整個國家的革與技術到來,都起到重大作用。這是好事,同時也是王畫期盼的事。可中間有什么變故,就是他也無法把握與掌控了。
后也就是平價糧的數量。經過大臣們爭執磋商后,終于同意向各州縣依照糧食的緊缺發放兩百二十萬石平價糧。另外向災區發放八十萬石援助救濟,每天三餐救濟粥。避免多人餓死。
受災的百姓達到近百萬人,因為雨季似乎還沒有結束,這個數字還擴大之中。但一部分災民受災輕微,一部分災民因為家庭富裕,不需要救助,還有一部分災民可以通過其他的一些門路養活自己。所以真正需要救濟的災民數量要低上一些,這就看各州逃戶有多少了。不然拋去逃戶有可能會降低一半。
有了這么多糧食,雖然不能讓他們吃溫,可清湯寡水的稀粥,能讓他們活下去。
但王畫哭笑不得。
讓他郁悶的是他剛剛算了一下賬,以三十文進,四十五文出,二百二萬石糧食拋去運輸成本與管理所得的利潤,正好夠這八十萬石的本錢。朝廷等于補貼了一些利息。小算盤自得很好。
但這也說明了朝中大臣,雖然大多數對他不想親近,可對他的信譽卻是很相信的。因為這等于支取了他明年帶給朝廷的一百萬石糧食。這還防止明年春荒的危脅,不然數量還會大一點。
從現場面就可以看出這一點,這一群唐朝的精英們一面津津有味地想出與補充或者討探各種可行的策略,然而卻沒有幾個人與王畫說話。可這一切策略的基礎卻是寄托王畫能帶回來七百萬石巨大的糧食上面的。
可是用誰發放這八十萬石糧食時,大家再次將眼睛盯王畫身上了。
表面上看起來是一個好差事,救濟百姓能帶來巨大的聲譽,但不是那么回事。這次受災地方散亂,遍布了十七個州,長達幾百公里,面積幾十萬平方公里,輕重不一,有的是一大片地方,有的是一小片地區,依現的技術,沒有辦法統計,而且糧食也不夠,因此如果做得不好,就會引來大亂。
王畫低著頭,還是不作聲。
李顯看著王畫說道:“王卿,王卿。”
王畫嘆口氣,只好走出來,他再次看了一下群臣,說道:“各位,我都說過了我現閉門思過,而且自己也沒有處理政事的能力,為什么你們都看著我呢?”
但他又說道:“如果陛下非要臣前去處理這件棘手之事,臣愿意前往,但陛下要答應給臣一個官職。”
眾人愕然,可無可奈何,人家無欲則剛,大不了就撒手不干了。
“什么官職?”李顯也笑了起來。
“請陛下給臣這十七州經略轉運營田安撫巡察大使,另外還給臣一個人,讓太子陪臣親自前往,同樣賦予十七州經略巡察安撫都督。”
這么長的名字都讓大家蒙住了。
經略使唐朝初設立的主管邊境安全與軍隊的,安撫使不用說也要給王畫的,這是巡視戰爭或者受災地區的官職,巡察使與安撫使性質差不多,巡視與救濟災民,不過一個是撫慰,一個是察視。至于大使與都督性質也略有差異,一個以民事為主,一個以軍事為主。
實際上十七州主要就是發放災糧,安撫災民,與軍事無關。再加上李重俊與李裹兒還風聞有些不和。王畫提出了讓太子李重俊擔任,這是為了避嫌。王畫這是想要多的權利,好妥善處理災區百姓,可因為地域廣大,又是唐朝核心地方,再加上春天王畫的用兵,不能不讓大臣們忌憚。因此李重俊擔任這一職位,是對王畫的掣肘與監督。所以王畫他的職位里少了營田與轉運兩個詞。但眾人不明白了,這個營田與轉運使是什么東東?
李顯便問了這個問題。
王畫答道:“啟稟陛下,轉運使是掌管本區域內貨物財源糧食等輸運出納。營田使是掌管屯田與土地安排職責的。”
眾人聽了恍然大悟,這是王畫想要大動作了,不但是發放災糧。
但眾人面面相覷,如果同意王畫這一職位,都有權利對刺史以下官員進入處置安排,未免與起初商議發放災糧偏離了題目。
這時候魏元忠忽然說道:“陛下,老臣同意。”
隨著魏元忠這一聲附議,宋璟等人隨著附議。這一群人聲音不大,可都是唐朝的砥柱中流發出的。因此李顯也通過了。
但不是擔任了這個官職,就立即將所有事務處理好的。砍柴不廢磨刀功,王畫立即召集一些隨行的官員聚一起商議所有細節。
只有一個人,李重俊聽到這個任命后感到愕然。
他來到王家,問王畫:“王學士,為什么要找我?”
心中主要是狐疑,怕王畫對他不利。
王畫正色答道:“我說過這樣的兩句話,對事不對人,公是公,私是私。太子勿要置疑,你我攜手將這件事辦好,對你的將來也有幫助。”
李重俊聽了后不語,過了半天后,還是狐疑地離開了。
王畫看著他的背影,眼中出現了一線亮光。
但第二天,王畫要求到上陽宮,謁見武則天,這一次出行,不知道幾個月后才能回到洛陽了。
李顯也沒有阻攔。
王畫見了武則天后,什么話也沒有說,繼續講故事,一直講到一群姑娘們斗菊花詩,這一段詩也是《紅樓夢》里面有名的幾首詩作之一,王畫大多記得。
但到這時候《紅樓夢》才進入第三十八回,離結束還很早。可時光不早了,王畫不得不起身離開。他心中想道,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有機會再向老太太將這篇講完了。
王畫臨離開時,恭恭敬敬地跪下。
老武說道:“去吧。”
王畫才站起來,離開上陽宮。
忙忙碌碌的,七月初九,王畫出發,第一站就是受災重的地方——汴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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