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四鳳
將武崇訓押了上來。
因為是駙馬,就是魏宋二人也不敢動刑,并沒有吃多少苦,只是因為害怕,臉色有些憔悴。
看到李顯都親自來到大理寺,而且臉色不善,武崇訓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臉也嚇白了,眼淚也流出來了,甚至鼻子里的鼻涕都嚇得流出來。立即跪下,喊冤,但他又說了一句不該說的話,說是王畫陷害他的。
宋魏二人都懶得理他。
如果王畫血字營做了營督,還能用虛耗的辦法,存下這么多武器。但王畫離開血字營多久了?或者是王畫做營督,因為與李裹兒的私情就想陷害武崇訓,但那時候留下的武器,埋藏地里,還能這么?
王畫賑災時也動用了軍隊,多時陳州,但總共有多少士兵?能夠抹下這么多件武器?
還有,就是王畫變出了這么多武器,又怎能埋進他府上的,雖然是馬廝下面,但就是他府上的護衛全部有了李雪君的能耐,也沒有本事埋下這么多武器,他府上居然一個人都不知道。難不成全是瞎子?
不要說是魏宋,就是韋氏也不相信他說的話。
甚至李顯認為,只有王畫神出鬼沒,再加上李裹兒的恩怨,武崇訓不誣陷王畫,又能誣陷誰?
其實李顯當真不知道榜文的事,與武三思有關?知道,因為妻子韋氏再三說了武三節制李旦的重要性,所以才一直容忍著。但心中怎能不生氣?再加上這個兵器大案,因此火上澆油,說了聲:“不承認,用刑。”
主動給魏元忠與宋璟刑訊逼供的機會。說完了一掃龍袍,氣呼呼地走了。
但武三思現黨羽已豐,大理寺同樣也有他的黨羽,看到情況不妙,立即通知了武三思。
武三思一聽也急了,原來不用刑,通過一些秘密渠道讓武崇訓熬著,自己想辦法,也等事情的轉機。但大刑之下,多少英雄好漢都倒下了,象周亞夫,那么牛的一個人,后獄中受刑不住,自殺了結。象王畫所說,別看王畫現威風,如果真將他弄到大牢里面,同樣也得傻眼。況且自己的兒子。
而且大理寺雖然自己有黨羽,但不是每一個人都是他的黨羽,其中還真有不少看不慣他家的獄卒官員,如落他們手中,真棍實夾下去,武崇訓什么都得招供,甚至讓他說自己這個做老子的謀反,他都有可能會承認。那時候大廈將傾,自己再無回天之力。
當然他也通過關系,詢問過武崇訓為什么要這樣做。
武崇訓答案還是與向李顯對話時所說一樣,冤枉的,是王畫謀害的。
就是他做老子的,都不相信。后武崇訓案件了結了,武崇訓還繼續賭咒發誓,武三思才慢慢相信起來。于是有聰明的幕僚再次查看了那個坑,想出了有可能從地道搬運進來的。因為哪里土質松軟,而且又后花園,每到深夜,幾乎無人經過,只有遠處有一些護衛巡邏,同樣不會注意下面的挖泥聲。但就是這樣,武三思也沒有認為是王畫做下的,因為兵器的來源。相反,他都認為是李重俊做下的,也只有李重俊能得到這些兵器,而且也是李重俊派人告發,還親自帶著士兵沖入駙馬府的。
這終于使他與李重俊對決起來。
但那還是幾天后的事,他現必須將這件案子了結。想了想,沒有其他的辦法,只好打悲情牌,不顧傷勢嚴重,天氣寒冷,將上身脫光了,背著棘條,學著負荊請罪的典故,來到了皇宮,然后讓下人將自己從輪椅上扶下來,同樣不顧一條腿不能動彈,伏地上,大哭。
李顯還生著氣,但韋氏開勸了。
李顯不樂意地將他喊進皇宮,還別說,悲情牌多少有點效果,特別是針對李顯這個性格軟弱的人。這也是王畫有時候心存幻想,輔助他的原因。其實李顯對老百姓不算太壞,如果沒有韋氏這個妖后后宮興風作浪,李顯也能算一個勉強的守成之君。
但作帝王軟弱能成么?有,而且做得很好,宋仁宗,但李顯能與他的資質毅力相比?趙禎聰慧節儉仁愛,縱觀千古,也是數一數二的。兩個人之間的差距就象天與地的差距。就是這樣,因為他的軟弱與喜歡妥協,有了范仲淹與包拯、韓琦、富弼這些千古名臣相佐,居然慶歷政后也失敗了。說李世民殺臣,不殺能振威臣下么?所以為什么說恩威并用,這才是人主的佳手段。
李顯現看到武三思因為光著上身時間很長,都凍得牙齒發抖,臉都青了,而且后面的棘條實打實地背后背上,扎得緊緊的。雖然因為冬天的寒風吹得棘刺變僵了,但還是刺兒,一個個扎皮膚里,后面都流著許多血跡。可能是因為故意為之,頭發沒有系起來,散亂地隨著冬天的寒風飄揚。
這逼模樣要多凄慘就有多凄慘。
李顯眼神終于柔和起來。
事實上王畫到現不明白的,就是韋氏與武三思以及武延秀叔侄的,為什么李顯視而未見?確實這也是一件千古之謎。
武三思雖然趴著,他的智商比李顯高多了,眼角還偷偷地向上瞟著,看到李顯的臉色了,知道有轉機,于是號淘大哭,一邊哭一邊說:“陛下,臣的兒子有罪,這是臣的管教無方才造成的。因此,請陛下將臣父子斬首示眾,以正朝綱。不過臣也有一個疑問,雖然崇訓罪無赦,但崇訓資質愚昧,連公主都瞧不上他一眼,他有什么膽量敢謀反?”
李裹兒看不起武崇訓,卻成了他的借口。
而且武三思很狡猾,現不認罪不行,但不能承認謀反之罪,一旦承認了謀反,萬事皆休。當然,如果他品行正派,這不叫狡猾,那叫睿智。就象鄧公一樣,當時逼迫無奈,認罪行,但不能讓我脫離黨籍。只不過一個因為暫時的忍辱負重,造成了一個強大的國家開始興起,一個卻是擺脫困境,準備兇狠的報復。
認罪就好辦,李顯也不想這件案子無休無止下去。煩也煩死了,于是下詔,將武崇訓流放嶺南,家中相關巡邏的侍衛以及下人,流放或者斬首。
李顯的想法,這一下子將王畫所說的五虎中的三虎去掉,李承嘉與榜文案無關,那是不能去,如果去等于承認了五王無罪,既然無罪就得將五王重召回來。那是不可能的。宗楚客似乎原來與武三思還有點恩怨,應當對武三思沒那么忠心,所以沒有大礙。羽林軍中也去掉了數人,武崇訓罷廢,貶到嶺南,這應當能交待過去了。
但老魏聽到后,長嘆一聲,坐椅上半天沒有說話。然后做了一件事,迅速結案。他心中是后悔萬分,本來是打算這次回到朝廷,養老得了,世事不關不問,什么人也不得罪,可是“晚節不保”,還是讓王畫拖下水。
其他直臣聽到后,全部捶胸頓足。
經過了滑州大案、讖言大案,還有榜文大案以及兵器大案,王畫遇刺那件事,只是毛毛雨,放那一個帝王手中,都能將武三思一家滅門數次。可居然這樣,武三思還能屹然不倒。
也整不垮了。
但接下來將會是什么?
象唐休璟這些聰明的老臣一看不對,咱致仕吧。一個個喊退休,可李顯不肯。他們還能退休,可宋璟這些年富益壯的大臣怎么辦?就是調放外地任職,也逃不過武三思隨之而來的報復。
還有的大臣一看形勢不妙,本來中立的,立即轉風使舵,向武三思表達自己“忠心”。因此武三思門前不因為李顯的處罰門庭冷清,反而登門拜訪的人絡繹不絕。
武三思聲勢是達到了一個無人能及的頂峰。
但王畫家中也迎來了一件喜事。
四鳳回來了,比預計的稍晚一點。也許看到王畫朝堂上指出了榜文一案,然后又暴發了兵器案,畢竟王申他們只是一群鄉下的財主出身的,雖然因為現積累了大量的財富,比原來有遠見,可也不會想得遠,所以認為王畫有可能安然無事。于是交換人質的事又拖了幾天。但李顯后的判決前面一出來,后面就來了一個中年人,到了王家門口,從門縫里遞了信,換人了。
但怕王畫利用手中的力量,將四鳳換回去,又將王堿重抓起來,提出要求,王家只能派一個人前來交換。于是王畫讓李雪君拖著王堿,跟著這個人洛陽城中兜了幾個大圈子,然后出了北城門,一直轉到黃河邊上。到了黃河邊上了一葉扁舟,李雪君藝高人膽大,繼續提著王堿上了小船,小船載著他們,來到河心一艘大船上。互相交換了人質,這艘大船飛快地揚帆而去。
事實如果沒有這一手,王畫有可能因為發怒,重將王堿扣留下來。講信義?那也要看人頭的。
李雪君與那個中年人城中兜著圈子,但始終沒有脫離王畫布下的眼線。他們前面兜圈子,后面王畫也跟著他們出了城。不但王畫來了,李裹兒為了表示親熱,同樣也來了。還有李紅與沐孜李,以及三鳳,大著肚子的大鳳。王涵始終臉皮薄,主要她寫了信給她家里面,但她家到現沒有派人過來。所以放不開。
當然沒有拒絕也代表著她家里面似乎考慮這件事,結果還沒有想像的那么壞。不過這樣吊著,王涵心里面總有點忐忑不安。
王畫都知道原因,主要王家看,如果武三思倒臺了,王家就來人了。如果武三思不倒臺,有可能就輪到他倒臺,那么王家有可能都能將王涵接走。與名份已經不存關系了。但王畫沒有說出來。
王迤夫婦家主持豐盛的宴席,準備款待數年才回來的四鳳。
扁舟駛了回來,漸漸人也看清楚了,幾年沒有見,四鳳成了一個小大人,只是因為南方天氣的酷熱。皮膚變得有些黝黑。但長得很豐腴,穿戴也不錯。有可能是因為她的母親緣故,沒有受到多少虐待。這要等見面詢問才能得知。
上了岸,第一眼就看到了王畫,先是相擁而哭,這對兄妹的關系雖然不是同母所生,但好得讓外人無法想像。然后詢問王畫為什么坐到輪椅上,王畫說了句是意外,快要好了。
四鳳才與大鳳三鳳抱一起,痛哭了好久。至于大鳳肚子大了,四鳳都沒有詢問,她還以為四鳳繼續留鄭家。
哭了好久,才停下來,看著李裹兒,雖然這一晃就是四年過去了,看著李裹兒站哥哥后面,而且也挺著大肚子,好奇地問:“公主殿下,你與二哥成親了?”
“這事兒說來話長,回去后慢慢對你說。”王畫連忙打斷她的話。
其實李裹兒也挺尷尬的,現武崇訓流放嶺南,但父皇還沒有下旨絕斷了這門婚姻。而且武崇訓放了出來,駙馬府收回去,可依然武三思的王府,依現武三思的權焰,那個官員敢主動提出真讓武崇訓流放嶺南?
四鳳又看著李紅親熱地喊了一句:“李紅姐姐。”
李紅很高興地拍了拍她的頭。
四鳳又問:“香蔦姐姐與公孫大娘呢?”
敢情她被騙走后,這些人沒有將他家發生的事,一點也沒有向她說。
王畫答道:“她們嫁人了。”
四鳳沒有吭聲,公孫大娘有婚約身,她也聽說了一點,香蔦人不錯,可與自己哥哥歲數相差太大。但她還不知道,有一個歲數也相差很大,不過名聲才氣大的熟婦,每天對王畫都抱著無窮的幽怨。
四鳳才看著沐孜李問:“二哥,她是誰?”
“她也是你的嫂子,沐娘子。”
四鳳看了看李裹兒,又看了看李紅,還有李雪君,以及沐孜李,聽出了也是,難道這幾個美麗漂亮的女子都是?她撓了撓頭,如果那樣二哥真“發達”了?
但看了一下,又問李雪君:“你也是我的嫂子?”
李雪君一張俏冷的臉上,都生起了一層紅意,羞而不答。但見到這副表情,四鳳明白了,于是又問道:“但你的眼睛為什么是綠色的?”
這才是她好奇的地方。剛才小船上,看到她生冷的樣子,沒敢問。
王畫答道:“西方很遠的地方有許多小國家,這些國家人種都是黃發碧眼,李娘子身上有一些他們的血統,所以眼睛是碧色的。馬上回洛陽城,我帶你到處轉轉,你能看到許多奇形怪狀的外國人。”
現洛陽與長安可以說是世界中心,集市可以看到許多外國人,包括倭人、高麗人、大食人、波斯人以及阿拉伯人,還有少量的非洲黑人,也就是昆侖奴。不過來自歐洲的人種還是極少見到。
但王畫心中加覺得愧意,鞏縣離洛陽那么近,可自己直到她失蹤,居然一次也沒有帶她到洛陽看看,見見世面。
王畫又問道:“那么四鳳,這幾年你是怎么過的?”
“我母親,”四鳳說了一聲,停了下來,惶恐不安地看著王畫。
“四鳳,不要害怕,不管對與錯,她始歸你是的母親。”
可是四鳳還是不敢說,當年她親生母親黛兒將自己帶出王家,可想大娘與父親,還有哥哥他們的擔心。她還不知道后果比她想像的要嚴重得多,支吾了一下才說道:“她帶我出去,帶到很遠的地方,還乘座著大船,大海上航行了許多天,然后到了一個島上,二哥,那些地方很熱,但也有許多好玩的東西,有的烏龜比人都大,一個人坐上面,它還照樣能爬行。”
這是海龜,有棱皮龜、蠵龜、玳瑁、橄欖綠鱗龜、綠海龜、麗龜和平背海龜七種,其中棱皮龜、蠵龜是大的一種,特別是后者,有的長達兩米多,四百多公斤,是比人大。
“還有許多大魚,比船大,對了,還有一只猴子,只有這么一點大。”她握起拳頭,比了一個樣子。
畢竟還是一個孩子,看著她天真活潑的樣子,王畫忽然又想起了另一個小姑娘,李持盈,都好多天了,沒有看到她的身影,有些悵然若失。王畫問道:“他們對你還好嗎?”
“還行,”四鳳怕王畫反感,小聲地答道。
看來那個張質對黛兒似乎真有些歡喜,因此有可能四鳳也沒有遭到太大的罪。但為什么這個少婦先讓自己父親為之嘆息留戀,后是讓張質不惜破費精力將她重拉出青山溝?
難道她榻上有特殊的內媚功夫?
似乎只剩下這個可能,不過王畫不好向自己父親發問。
四鳳答完了,又看著王畫說:“二哥,你現有沒有考中進士,有沒有做官?”
這是她關心的,知道二哥準備科考,但不知道結果,問了幾次自己的母親,都讓母親狠狠斥責了一頓。以后不敢再問。
“考中了,還是狀元。”李裹兒答道。
不但考中狀元,而且那天正好陽光照他臉上,都讓考官以為天地異像。
“我知道二哥不了起了,那么二哥,你現做官了嗎?”
“做了,昭文館學士。”
四鳳聽過一個北門學士,但沒有聽過昭文館學士,她又問道:“有多大的官職?”
“應當比鞏縣的縣令稍微高一點吧。”
“二哥,你好了不起。”四鳳高興地跳起來。是啊,當初王家重召開宗族大會時,鞏縣的縣大老爺來到王家,那是多么有臉面的事。但那位縣老爺多大歲數了,王畫才多大歲數?
李紅幾個人都是苦笑,現除了洛陽令與京兆令外,還能用一個縣令與王畫作比較么?就是洛陽令與京兆令,王畫也不會放眼里。或者當朝的幾個宰相,見到王畫時,還不得乖乖地客客氣氣的。
不但這樣,他這個小小的學士,淮陽王的臉照樣揍得開花,武三思的大腿說斷就讓它斷,可以說自古以來,牛氣的五品官不為過。
但王畫不想夸耀,幾個人也沒有提起。
一路說著話,就來到了城門。老魏與大宋早城門等著他,首先向王畫恭喜,為了這個四鳳,王畫都差點兒發瘋了,現終于回來,得恭喜。但四鳳奇怪了,不知道這兩個是什么人,二哥嘴里稱呼相公,侍郎,那么不用說,一個是侍郎,一個是宰相,事實兩個人身上穿著大紫的官服,都是位極人臣的大官,為什么向自己二哥說話時都帶著小心。
王畫說道:“同喜,同喜。”
老魏忍不住了,他沒好氣地說:“同喜個屁,我們一起等著受死吧。”
“回去說,今天我四妹回來了,我心情十分地開心,兩位,今天無論如何,都要陪我不醉不歸。”
本來兩個人都是十分惶恐不安,如果武三思反撲,他們與王畫還有李重俊都是首當其沖,李重俊多少還是一個皇太子,武三思也要顧忌一點,但王畫呢?弄不好,再給武三思一下子。相信武三思對付王畫時,也有一點顧忌,算來算去,只有自己兩個人,而且自己之所以被拉下水,正是王畫李顯面前的進言與推薦。
但看王畫似乎胸有成竹的神情,兩個人沒有由來的心中忽然升起了希望。
只好乖乖地走王畫后面,只要王畫能將這一劫解開,不要說今天陪他不醉不歸,就是陪他三天三夜又如何?
但一路走來,無數老百姓尊敬地向王畫祝福問好。
就是到現,對于王畫春天發兵,老百姓還是不置與否,并且因為與李多祚一戰,有許多唐朝士兵被王畫擊殺。但后來賑災一行,將王畫形象再度扭轉過來。直到前幾天王畫的所作所為,才真正使王畫名聲如日中天,甚至比他率領得勝的血字營將士榮耀歸來,勝一籌。
聽到了王畫失蹤幾年的幼妹找了回來,都替王畫感到高興。
四鳳還是第一次到洛陽,其實一路北上,廣州與大運河上的揚州也很繁華,而且讓四鳳有些傷感的是她親生母親陪著她一直到了揚州后才回去,因為怕二哥生氣沒有敢說。但怎么比,也比不上洛陽。四鳳好奇地打量著洛陽,又問了一句:“二哥,你很有名氣嗎?為什么老百姓全部向我們打招呼?”
老魏與大宋兩個人哭笑不得,很有名氣?不是很字來形容,是太有名氣了。而且不但有名氣,現天下生死一絲,就吊你這個二哥那個腦袋瓜子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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