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沒有可能,不然血營都不會將兵派到秦州來了。悉諾邏打開了行軍地圖,看著自己軍隊離積石山的距離,再想到這一帶有多少大山,多少河流,他心中打了一個冷戰。
細卵石河一戰,才過去沒有一年時間,他同樣記憶猶新。葫蘆嶺一戰,同樣也過去沒有多長時間。從秦州到積石山有多少地形與細卵石河、葫蘆嶺相似的地方
想了想,立即下令:“撤”
不得不撤軍,雖然這樣有些恥辱,再加上剛才一射一炸,再次造成近千士兵傷亡,但大軍的主力還在,只要主力還在,就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主要是王畫有一些新奇的武器,自己沒有掌握,一旦掌握了,未必不可一戰。還有,這一戰相信王畫有嚴重傷亡,但傷亡多少,自己同樣沒有打探清楚。
因此,現在不是交戰的時候。
大軍立即撥營而起,也沒有撥,直接調頭走路。
秦州那邊并沒有因為悉諾邏離開情況變好,還有兩萬多士兵,繼續在瘋狂進攻中,秦州城就象風雨飄搖中的一片枯葉,隨時搖搖欲墜。
而且戰到現在,城頭上倒下了近半士兵。
不過情況反而好了起來。
最初傷亡是最慘重的,現在幾番廝殺下來,也知道了如何利墻垛等掩體,也知道了原來從城墻下面弓箭同樣也能射上城頭,同樣也能殺死人。學會了利用掩體,開始減少第一步傷亡。
也明白原來城墻雖然高大,可敵人還會時不時地攻上城頭,就在城頭上還要戰斗,開始學會了如何利用城頭上自己人多,將攀上城頭的少數吐蕃人擊斃。
也學會了云梯與簡易木梯的區別。正規的云梯不多,還大多數是悉諾邏從岷洮二州的軍械倉庫里繳獲的,一共十幾臺。但這種云梯笨重,想要一下子將它推翻,必須幾個士兵探出頭來,正好成了吐蕃人的箭靶子。就是推翻了,吐蕃人也會重新將它豎起來。
所以現在學聰明了,這個云梯我不理它,反正數量也不多,大不了敵人上來了,用箭射,用石頭砸,用滾油澆。其他的木梯好辦,現在一個個機靈了,將木梯上的敵人弄下去后,甚至有膽大的抓住木梯,將它沒收了。
特別一條,一開始是亂射,現在知道射箭也好,或者投放其他武器也好,知道先瞄準一下,或者往人多的地方砸。
有那么一點模樣。
但聽著陣陣的喊殺聲,城中的百姓依然十分害怕。不過開始有少數百姓主動替城頭上的守軍搬運東西,不敢上城頭,只搬到閭墻上。但節約了時間與士兵的一些體力。
正在此時,血營從東門送來一個好消息,陶漢明立即將這個消息宣布。
沒有敢說血營,但說吐蕃在街亭遭到我大唐軍隊痛擊,擊斃九千余人,連主將都被殺死。
這個消息,再次使士氣為之一振。就在這時候,悉諾邏也帶著大軍返回來了,有些憤恨,猛攻了兩次。這兩次差一點使秦州城失守,這是為了泄憤的。
但這時候薛嵩再次做了一些調動。在街亭他打出的是天璇軍的旗號,但讓高奚奴到了秦州城西北方向,打的是玉衡軍旗號,大大方方地派出少數人來到悉諾邏的后方查看。其余人呆在遠處的丘陵地帶,時隱時現。
弄得悉邏心中更是毛毛的,他可不認為血營會為了秦州百姓向他們拼命。
兩次猛攻后,悉諾邏看到一時半會攻不下秦州城了,于是帶著大軍向西邊撤離。這一回是真的撤了,而且在路上是幾乎馬不停蹄。
但陶漢明還是不將城門打開,直到血營一百多名受傷的戰士帶著大量戰馬與物資來到秦州城下,陶漢明才小心翼翼地讓人將城門打開。
街亭狙擊之戰,雖然殺傷了大量的吐蕃士兵,但也出現一些傷亡,兩百多名戰士犧牲,一百多名士兵重傷,這些人是沒有辦法跟上大軍的步伐了。正好押送戰馬與物資回去。
不過馬也分成了三部分,繳獲了近五千匹戰馬,從中挑出兩千匹優秀的戰馬作為備馬,輪換馬力。還有一千多匹在交戰中受到箭傷或者其他的傷害。
作為獎勵,作為人情,薛嵩一下子送給了秦州。大多數馬還是能醫好的,這些雖然落下隱疾,但作為耕馬還是足足有余的。甚至有少數戰馬恢復得當,依然可以重新上戰場。
這個薛嵩就沒有考慮了。
其他一千多匹馬,都是劣制的馬匹,以及老馬,讓傷員將物資駝上馬背,大大方方地向渭州出。來到渭州城下,打著血營的旗號,直接進城,實際上老遠就有人通報了渭州刺史。
渭州刺史也不是傻子,悉諾邏在隴右肆虐,特別是奪下岷州,也只有兩個目標,要么渭州,要么秦州,渭州刺史心中很緊張。不過還好,悉諾邏大軍轉向了秦州。他還是不放心,以悉諾邏的軍力,依然可以分出一支部隊轉向渭州,于是派出斥候打聽。
就聽到秦州擋下了吐蕃人兩天多的的近二十次進攻的光榮事跡,還有街亭之戰,其實大家心知肚明,這一次秦州刺史陶漢明有可能要風光一回,但這中間卻有血營隱隱地功勞。
當然,他也正在考慮一件事,是順勢幫助陶漢明上位,還是點破中間的奧秘但聽到一百多個傷員打著血營旗號,大搖大擺地向城門奔來,知道是街亭一戰受傷的傷員。
士兵來匯報,他罵道:“這件事也要問某你們一個個就當沒有看到,某也不清楚此事。”
朝廷到時候責問,他是準備推卸了。但更不能阻止,這一百多個傷員,如果捉拿,不會費多大力氣,而且所帶的馬匹與輜重也讓人心動,可自己有這個膽量嗎
于是看到他們前來,十幾個守衛在城門的士兵,有的上廁所,因為拉肚子了,有的家里老婆要臨盆了,于是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事生。很古怪搞笑的一幕,然而這就是現實,面對強大的實力,一切牛鬼蛇神,只能退避三分。
不但送了這批傷馬,還有兌現諾言,拿了兩萬緡錢給了陶漢明。
不過這筆錢是杯水車薪,兩天多的守城戰,前后五千多名士兵戰死,其他的士兵或多或少都帶著傷。這么多士兵需要的憮恤更是一筆驚人的數字。
但這個問題不大,現在是如何向朝廷表功,在悉諾邏數萬大軍襲擊下,秦州城可是第一個保持沒有丟失的城池。而且城中正規士兵只有一千來人,其他的都是衙役或者臨時征召的士兵,或者是民夫。
這是一個奇跡,可這中間如何抹去血營的陰影,瞞是瞞不住了,但百戰百敗如何寫成百敗百戰,有些頭痛。
勝利剛剛而來,就開始上演了一場場丑陋的故事。
不過秦州百姓在確認之后,全城歡呼,然后許多人家哭泣,因為戰死的士兵,于其是士兵,有的就是他們的子女,死得太多了。
薛嵩在馬上回頭看了一眼,那個高大的城池。
心中嘆惜一聲,不管怎么說,總比吐蕃人攻入池中后果強。特別是兩次的沖擊,如果讓悉諾邏帶憤入城,那將是一場災難。
軍隊一路西上,緊緊尾隨著悉諾邏。
悉諾邏快逼瘋了,分兵去追趕,可前面分軍,后面這群尾隨的血營士兵立即逃向遠方。他自己也不敢追得太遠,怕中埋伏,只好下令軍隊撤回來。可前面撤回來,后面這一支“天璇軍”再次追了上來。
想設伏將這幾千軍隊拿下,可身旁邊還有一支更討厭的小隊伍,如果說后面那幾千人是囂張,這支小隊伍幾百人那就是無恥。就象一個牛皮糖一樣,緊緊貼在身上。
如果反擊,他們動作比兔子還要快,一撥馬頭,片刻之間,跑得不見了。看了半天,悉諾邏才看出一點名堂,這些人跨下的戰馬匹匹都是良馬。而且一個個精術精湛。
我屬下也有優秀的戰馬,也有騎術精湛的士兵,于是派出一批士兵,追擊他們。這一回性質不同了。一場分分合合的群狼戰術在遠處生,與當初邦孫后果一樣。或者再派大軍,馬上連戰也不戰,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了。大軍撤回來,再次又粘了上來,粘上來倒也罷了,膽子還特大,幾萬人行軍,想不留空檔是不可能的,他們看到空檔立即象狼一樣,撲上來咬上幾口,迅撤到安全的距離,明目張膽的休息整頓。
這種情況還談什么埋伏
實際上損失并不大,但這種卑鄙的騷擾戰術,很讓人氣憤。
最后悉諾邏無奈,他將擄獲的百姓押在外圍,你們不是要射箭嗎打你們同胞去。
這一招多少起了一點作用,還在騷擾,不過損失進一步降低了。
返回到岷州城,正好接到了卓基芒日的稟報。積石山是不能丟失的。一旦丟失,難道自己率軍撤到紫山,如果紫山再丟失怎么辦撤到諾矣江、牦牛河然后再撤,撤那兒撤邏些城
這倒不用擔心,至少目前為止,王畫奪下積石山,再沒有往南去的。不是不想去,地勢險惡,海撥過了積石山,越來越高,正常地達到了五千米,有的地區過了九千米。王畫可是一路孤身一人,橫跨了吐蕃高原許多地區走過來的,有的高度,因為空氣稀薄,就是他強橫的體力,也感到不舒服。
因此這有一個適應的過程,他試過一些草藥,但對身體還是有影響,這個影響放在整個大軍,進一步放大,王畫也不知會生什么后果。況且再往南,進入吐蕃大本營,雖然只有三四百萬人,可是天時地利人和,自己一樣占不到,軍隊也沒有對方多,不進入便罷,一進入十有會立即慘敗。
戰可以,放到積石山以北來戰。
但悉諾邏并不知道王畫的打算,他看到的,只是血營強勢,再強勢,兇悍的士兵,古里古怪的武器,各種巧思妙想的戰術,星光閃爍的將領。簡直就是一個無敵的存在,一個不解的存在。
胡思亂想了一下,繼續在想王畫的用意。積石山前三支主力軍,抄自己老窩,現在正是時候,原來認為有地形之險,現在在各種古怪的戰術之下,這個地形之險未必有用了。
但不僅僅是如此,積石山出現了三支軍隊,可是王畫正規軍有七軍四旅。現在唐朝西北兵力空虛,自己這一支軍隊咬住了,只要派上三個民兵師看守,八州無憂。
還有一支正規軍在夏州,如果防止默啜,有可能靈州與銀州城留下一支軍隊。但還有兩軍四旅呢
兩軍自己身邊已經出現了兩軍,可人數不對,天璇軍也絕對不會只有四五千人。那個玉衡軍更只是出動了幾百人。那么剩下的三萬左右的軍隊到了哪兒了
不用說這幾萬人肯定陰險的埋伏在那一個地方,正在等著自己上鉤。
但想到這里,悉諾邏卻感到有些好笑,吃下自己大軍不是很容易的。就是讓提古勒糟蹋了幾千士兵,自己手事還握有八萬精兵。血營能動用的人數也不過三四萬人。伏擊可以的,血營多次以少勝多,但只能埋伏于一點。如果分成兩路三路,憑借一兩萬軍隊想吃下自己這支部隊,未免不太實際。就是對付柯贊熱那個蠢貨,血營精心設心了很長時間,前前后后動用的正規軍還有兩萬人,另外還加上近兩萬的民兵。
自己就是撤退,也有許多道路可走。
雖然這樣想,可是他還趴在地圖上看。
然而看了一會兒后,悉諾邏有些擔心起來,說起來道路很多,實際能選擇的道路并不多,走洮州一線,道路漫長,同時地形復雜,離河州很近,這一條道路沒有必要冒這個風險。走松州這一條道路,要對付那個難纏的孫仁獻,就是攻下松州城,本來道路就遠了,再加上攻城耽擱的時間。卓基芒日信肯定有些水份,但他無論如何是堅持不到那個時候的。
因此只有兩條路線可供選擇。
第一條從疊州直插西傾山,到積石山,最近的道路,但也是一條危險的道路,因為血營三軍已經攻打到積石山下,有可能就在西傾山兩路夾擊。同時這一片地域已經被王畫控制,埋伏起來十分方便。
但王畫會不會選擇在這條路線埋伏如果在這條路線埋伏,也太明顯了吧。
那么第二條路線就從扶州到積石山的后面,道路有點不大好走,然而這條道路可以避免兩路夾擊。然而總讓他感覺到越是這樣,王畫越是會在這條道路上設伏。并且扶州山清水秀,風景秀麗,但這個秀麗的風景,是山、水、溝以及無數的樹林竹林組成的,風景美麗,可同樣是設伏的好場所。
那么王畫會選擇在那一條路線上設伏
就在這時候,他又接到阿甫贊的消息。
阿甫贊剛剛攻下宕州,但宕州是一個很小的州,兩個縣人口加起來才幾千人。并且還是貧困的羌人組成的。阿甫贊攻下城后,十分失望,于是派了士兵到村寨中尋找“收獲”。可這時候出了事,城外有兩支兇狠的部隊,打著血營朱雀與玄武的旗號,人數不多,然而戰馬精良,士兵戰斗力更是很兇悍。
出城的士兵被他們一批批分頭殲滅了不少人,僅僅一天功夫,就折了一千多人,比這么多天折損的人數總和還要多。
悉諾邏捏了一下鼻子,心里想到,這個軍種我早就嘗過滋味了。不過他也知道建立這樣的軍種不大容易,就是將整個血營集合起來,也不過有幾千人罷了。
可是王畫為什么要這樣做如果他在扶州設下埋伏,那么應當放自己到扶州才對。難道他不愿意自己走扶州這一條線
或者他是在故意弄一套虛則實之,實則虛之的把戲。故意用這幾支小部隊騷擾,讓自己產生困惑,反而大膽地走扶州這一條路線
想了半天,將自己手下諸將也喊來商議,有一點是取得共識的,血營埋伏只能埋伏一處,絕對沒有力量埋伏兩處。可是那一處一個個都不敢下結論。
甚至邦孫出了一個主意,既然這兩處都有危險,我們不如走洮州。最危險的地方反而有可能是最安全的。甚至我們可以乘虛而入,攻打河州,逼迫血營回兵營救,我們反過來設伏。
爭執了半天,悉諾邏還是下令,走扶州這一條路線。雖然有可能設伏,但也是在正常情況下是最安全的道路。
然后又下令,讓阿甫贊立即東南而下,直奔福津縣,想走扶州,武州這個釘子必須撥掉。
他自己卻率兵直奔將利縣。
但臨走做了一件天怒人怨的事,將城中所有壯年人與青年婦女擄獲起來,替他們背輜重。不過這一回卻沒有將糧食等笨重物資帶上。畢竟需要時間。
其他的百姓倒也沒有殺掉多少人,但為了泄憤,一把火將剩余的物資以及整個岷州城毀于一炬。有許多老百姓沒有來得及逃出,在火中燒死。
大軍來到將利縣下,對這個小城,悉諾邏也沒有放在眼里。
然而這一次他又錯了,他在岷州做的一切,終于使孫仁獻產生憤怒,下了死令,那怕城中只剩下一個死,也沒有讓吐蕃人踏前一步。這一群人簡直是一群畜牲,連畜牲也不如。
確實縱觀唐朝一代,也只有吐蕃人對漢人最為殘忍,就是默啜一度侵擾,也沒有吐蕃人做得過份。有些事不亞于后來倭人進中國所做下的罪惡。
不但下了死令,也采取了王畫的做法,堅壁清野。將城外的百姓一起集中到城中,城在人在,城亡大家一起亡。
悉諾邏并不知道這一變化,就是城外的老百姓一起逃進城中,也是很正常的事。
幾千士兵抬著攻城器械,一個個來到城下。
然而迎面就是一陣箭雨與石頭雨。
雖然兵力很有限,但王畫送過來的四千士兵如同及時雨一般。這使得他一共調動了九千多士兵前來,聽到他到來,武州官員自然十分高興,并且也事前做了一些準備,湊足了四五千與秦州一樣的雜牌軍。這使得孫仁獻手中兵力達到了一萬多人。雖然武州的士兵戰斗力很讓他懷疑,可多了一個人也壯了一份勇氣。
將兵力分了分,福津頂在最前線,調去了九千精兵。自己帶著四千士兵守在將利縣。卻沒有想到將利縣卻迎來了悉諾邏親自到來。
這一撥的反擊,孫仁獻沒有動用長弓。因為吐蕃進攻的士兵并不多。
幾千吐蕃人的進攻很快被打了下去。
悉諾邏有些惱火了,吃了一個釘子,難道要吃第二根釘子
于是再度調上去五千人增援。
這時候孫仁獻這才下令,動用長弓。粹不及防之下,這一次殺得可狠,一批批的吐蕃人就象稻草一樣,倒了下去。近處的繼續用正常的弓箭與滾石檑木往下砸。
長弓,又見長弓
悉諾邏一哆嗦,不過他才智過人,血營用長弓他沒有看過,但聽到逃軍描述,可再看城頭上,這些士兵用起來依然很生疏。有少數士兵一眼望去就知道一點戰斗經驗也沒有。
這些長弓是血營支持的。可為什么血營要支持武州守軍,還有,武州這么多守軍是從何而來的
難道血營是不想自己從扶州這一條線撤回積石山,產生這樣的想法,他更加要走扶州道了。
但面臨這一種兇器,也不想慘勝。因此,又有了一個新的主意,將擄過來的百姓一個個推在前面,做人肉盾牌。
看到這些老百姓,城上士兵有些為難了,一個個看著孫仁獻。
孫仁獻同樣也感到頭痛,不管怎么說,他們都是唐朝的老百姓啊,如果往城下射箭,這些老百姓連一個盔甲都沒有,一射就會倒下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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