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神代云合的新機械肢體里,有定向次聲波武器,”神代云羅笑著起身離開,留下慶塵一個人坐在黑天鵝餐廳里,等著那些酒蒙子們清醒過來……
慶塵喃喃自語道:“人家喝完以后,瀟灑的走了,我還得在這里等酒蒙子,這叫什么事兒!”
今晚的22號城市注定無眠。
以往的全城搜捕,都沒有今天這么夸張,衛戍部隊封鎖各個區后,立刻又從城市外調來了野戰部隊,開始對整個下三區進行排查。
但這注定是一場不會有結果的排查。
排查貧民窟本就吃力不討好,這里聚集著城市50人口,而且許多人甚至根本就沒有身份電子信標,全是黑戶。
若是真的嚴格調查外來人口,怕是半個貧民窟的人都得抓起來。
所以,只能把各個社團的社長全都拉去問話,并交代他們各自嚴查有嫌疑的人。
PCE治安委員會的大會議室里,張清歡悠閑的坐在一群社團大哥中間,他這會兒還沒想到當下的事情會跟自己有什么關聯。。
畢竟這么大的事情,怎么會扯到他們身上?
正所謂身正不怕影子斜,張清歡一點都不緊張。
會議室的大門打開了,一名身穿軍裝的中年男人站在所有人面前。
一位社團大哥湊過去:“長官,咱們之前見過……”
話還沒說完,就見這位軍官一腳將他踹出了好幾米,趴在地上咳血。
在場所有人,頓時心神一凜,看樣子今天是大事!
中年軍人冷聲道:“今天出的事情,各位一定也聽說了。我這邊給你們8個小時期限,每人給我送來8個有嫌疑的目標,不要拿平民給我湊數,我要那些真正的悍匪,懂了嗎?”
一般情況下,兇手與這些人都或多或少有些聯系,這些人的情報也是最靈通的,總能審訊出來點什么。
但社團大哥們一聽,原來還是老一套稽查的辦法,這就很好辦了。
張清歡一聽這事,更高興了。
他們鴿子籠外面還掛著七個悍匪、一個小偷呢,這不正好齊活了?
剛好拿去湊任務啊。
事實上,PCE治安管理委員會不喜歡管貧民窟的爛事,也是有原因的。
實在是每次跟這地方牽扯起來的案子,都是一筆糊涂賬,根本查不清楚。
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讓最底層的社團拿人充數糊弄他們,他們再去糊弄上級,反正日子就這么過了。
十個案子,有八個都是屈打成招,不耽誤發獎金就行。
這個體制,看起來繁榮,其實已經從底層漸漸腐朽。
所以,一旦家長會的體制形成,他們確實能夠辦到那些,連PCE都辦不到的事情。
鴿子籠大樓前,張夢阡坐在門口的臺階上,從晚上坐到了早上。
若放在以前,他是絕對不敢夜里獨自一人待在外面的,一定會在大樓里找一個沒租出去的房間躲著。
但現在不同了,鴿子籠大樓前燈火通明,還有藝術社團的保安隊巡邏,根本沒人會在這里動手行兇。
到了天亮,他期盼的身影終于出現。
只見慶塵緩緩走來,將手里的棕色紙袋子塞進小男孩手里:“喏,里面是12個包子,趕緊吃了吧,應該還沒涼透。”
說著,他便又朝樓上走去。
張夢阡跟在慶塵身邊,猶豫了很久也沒問出什么。
直到進了屋子,他才開口:“老板,城市里的動靜,是不是你弄出來的?我聽說,神代有個大人物被暗殺,沒有死,被打成了重傷。”
慶塵看了他一眼:“不要問那么多……告訴老羅,我回來了,記住,只告訴他一個人。”
張夢阡不說話了,其實他心里已經有了答案。
一個那么兇猛的老板,突然說有更重要的事情,然后城市里便出了這么一件事情。
不管張夢阡怎么想都知道,這肯定是老板做的。
此時此刻,聯邦的網絡上,已經漸漸流傳出慶塵與神代云合的戰斗視頻,是戰場旁第五區居民拍到的,有很多個版本。
兩人身影交錯之間,連如今這動態捕捉能力如此強大的手機攝像頭,都無法拍攝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
所有人只能看到他們在鏡頭中拉出一條條殘影,純粹又兇猛的肉搏戰中,每次拳腳碰撞都轟鳴如雷。
最終,遠處的狙擊槍聲伴隨著神代云合重傷,視頻結束。
張夢阡又默默看了一眼自己老舊手機上的視頻,這手機還是他從別人手里買的二手,屏幕都裂成蜘蛛網了。
好厲害啊。
小男孩感慨,他其實現在就想去找小七哥,借對方的手機用一用,再把一個個視頻完整的看一遍。
“老板,你說我不能走你的路,是不是就因為我的眼睛?”張夢阡敏銳問道。
慶塵沉默了片刻:“是的。”
說完,他便沉沉睡去。
慶塵需要時間,他需要更多的時間來恢復自己的傷勢。
張夢阡思索片刻,他看了一眼沉睡中的慶塵,然后給老羅打去電話:“麻煩來一趟。”
等老羅親自在樓里守著后,張夢阡一路跑到第九區的黑心診所,他猶豫了半晌,最終還是推門走了進去。
“你好,我想問問,你這里有沒有賣眼球的,我想移植眼球,”張夢阡說道。
診所里的老醫生看向他:“眼球?眼球可是很值錢的,小子,你有錢嗎?”
“我有,”張夢阡倔強道:“你有能移植的眼球嗎?”
老醫生說道:“那也得先給你抽血化驗,然后把你的配型發出去,等著有人賣才行。”
小男孩糾結很久:“難道沒人捐贈嗎?”
老醫生樂了:“這玩意那么值錢,大家賣錢還來不及,誰會免費捐贈?就算真有人捐,還是會被人拿出來賣錢,你以為有人捐贈,就能捐到你手里?”
小男孩沉默許久:“那我能不能買別人捐贈的?”
“行啊,”老醫生笑瞇瞇的說道:“我這就幫你找一個捐贈者。”
張夢阡頓時明白,其實在這個世道,不論他如何說,老醫生都會將配型信息和懸賞發給那些販賣器官的人,絕對不會去認認真真的找捐贈者。
張夢阡也根本無法確認眼球是不是來自捐贈。
最終,他都會成為自己最討厭的那類人,最起碼也是個幫兇。
可是……真的不行了嗎?
老板戰斗的那段視頻,仿佛打開了他人生的新世界大門,如果可以像老板一樣厲害,一定可以去很多地方,看很多風景,做很多事情。
人生都會從此不同。
但真的要以這種代價來完成嗎?
張夢阡沉默很久:“我不要了。”
說著,他轉身跑了出去。
“大家到樓下集合啊,所有人到樓下集合,睡覺的、干活的、造孩子的、擦孩子的,全都停下手里的事情,給我到樓下集合,”張清歡拿著一只擴音器在鴿子籠大樓里走動著說道。
樓里的業主全都一臉懵的看著,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慶塵也被逼的起床下樓。
張清歡繼續說道:“今天咱們進行整棟樓的消殺工作,殺蟲殺菌,還大家一個干凈的住宿環境。請大家配合一下啊,不配合的可能會有血光之災。”
社團做事,連消殺工作都如此充滿了社團色彩。
業主們聽到張清歡這么說,紛紛走出門來。
然后心想著,可別是為了從他們屋里搜錢財吧?!
這時,張清歡帶著藝術社團的小弟說道:“都別急著走,這里給大家準備了封條啊,有需要的過來領一下,咱們這消殺是在走廊里噴射殺蟲殺菌藥劑,就算有個門縫也能滲透進去,所以大家可以放心貼封條,以免有人亂動你們東西。”
大家將信將疑的領了封條,心說這藝術社團是不是也太貼心了一些。
他們疑惑道:“可是……你們把我們攆出來,我們去哪啊?”
張清歡眼睛一亮:“各位不用擔心,咱們這消殺工作一個小時就結束了,咱們藝術社團在樓下為大家準備了文藝匯演,用來給大家度過這段時間。馬上該過年了,也算是藝術社團給大家拜個早年。樓下準備好了瓜子、小板凳,放心下去吧!”
業主們一聽,呦呵,竟然還有這種事情?!
這在第九區里也太新鮮了吧!
所有人來到樓下,只見樓里一邊進行消殺工作,樓外一邊有藝術社團的成員穿上西裝站成三排。
藝術社團成員一個個滿臉橫肉,還帶著墨鏡。
這陣勢,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要血洗鴿子籠了。
慶塵饒有興致的旁觀,他現在五臟六腑都疼,一句話都不想說。
羅萬涯和小七則在一旁磕著瓜子。
張清歡待大家都入座,其他樓居民也下來圍觀,便笑著對大家說道:“這還是藝術社團第一次文藝匯演,獻丑了。”
說著,他來到合唱團面前:“準備好了沒有?”
“大哥,我們有點緊張,”有人說道。
張清歡不樂意了:“你特么砍人都不緊張,讓你唱首歌,看把你腿抖的?!”
“真唱不好啊,”大漢說道。
“不行,已經架在這了必須唱,你要唱不上去副歌的高音部分,就做口型,其他兄弟會幫你蓋過去的!這就是團隊協作的力量,懂嗎?”張清歡說完返身回到合唱團面前,像一個指揮似的緩緩抬手。
這合唱一開始還好好的,可到了部分的時候,整個合唱團竟是突然集體沒聲了,一點聲音都沒了!
可是,所有人嘴型都還在努力的唱著。
鴉雀無聲。
羅萬涯人都傻了:“他們把我唱聾了嗎?!”
慶塵嘆息道:“這張清歡還真是誠實,說獻丑,就獻丑。”
此時,張清歡尷尬的想要鉆到地里去。
居民們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頓時哄堂大笑著捶地,笑的根本就停不下來。
大家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這么開懷笑過了,生活的壓力,幾乎讓所有人都直不起腰來,哪還有精力去笑?
慢慢的,張清歡也撓頭笑起來,傻笑的特別憨厚。
這時,有隔壁樓的居民過來說道:“我們能不能也搬到鴿子籠來啊?”
張清歡愣了一下:“可以啊,這不是自由的嗎,誰想來都可以啊,里面還空著不知道多少間屋子呢。”
那居民說道:“可是,房東突然漲價了,漲了三倍!”
羅萬涯挑挑眉毛,好事都是他們做的,結果房東坐享其成?這本就是最底層的老百姓,結果還有人騎在他們頭上喝血。
漲一點點情有可原,漲三倍簡直不當人了!
這不是合理漲價,而是最苛刻的剝削。
“我們去跟房東商量一下,”小七笑瞇瞇的拎著鐵棍,帶著兄弟們走了。
過了幾個小時,小七拎著帶血的棍子回來:“商量好了。”
按慶塵所說,社團就要有社團的做事風格,你可以嘗試著去當一個好人,但你不能忘記,是什么資本支撐你當這個好人。
改變世界,也得慢慢改變。
此時,羅萬涯湊到慶塵身邊小聲說道:“準備好了。”
慶塵點點頭:“那就開始吧,一個月后,我要第九區舊貌換新顏。”
羅萬涯激動萬分:“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