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句話。
自己付出努力得到的情報,才會認為是真實的。
就像是人們永遠不會記住那個跋山涉水來見自己的人,只會記住自己跋山涉水去見的那個人。
所以,當羅萬涯告訴慶塵,三江口離開會議中心之后,慶塵便做好了這個小小的計劃。
也不為別的,就是想看光明公社、龍湖公社倒霉罷了。
針對光明公社是因為慶原,對方作為影子候選者,如果有機會殺自己的話一定會動手。
針對龍湖公社的原因就更簡單了,即便不為了幫孫楚辭,就沖龍湖公社做的那些事情慶塵就覺得,順手搞他們一下并沒有什么心理負擔。。
在昆侖舉辦聯合會議的檔口,三江口組織突然受到了死亡威脅。
不出意外的話。
光明公社、龍湖公社肯定是要出意外了。
收拾龍湖公社是很容易的,白晝殺上門去,哪里有一合之敵?
但這一次,慶塵是要把光明公社給拔出來,試著在表世界解決一個影子候選者。
慶塵想到這里,笑瞇瞇的看向李奕:“吃肉吃肉,以后都是自己人了,做大做強,再創輝煌!”
李奕這會兒還嘀咕呢:“隔壁桌的人也真有意思,剛點的肉才上桌,人就匆匆忙忙走了,這不是浪費嗎?我看他們臨走前還把賬結了,圖啥?”
一旁有時間行者狐疑道:“我剛才看他們在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說什么,嘀咕的時候還看了我們好幾眼,會不會跟我們有關系啊?”
李奕笑著擺擺手:“咱們都沒見過他們,跟咱們能有什么關系,吃飯吃飯!”
薄薄的羊肉片剛丟進鍋里就燙熟了,李奕眼巴巴的等著慶塵動了筷子,自己才敢帶著下屬們動筷子。
慶塵給對方倒酒的時候,李奕竟然還站起來鞠躬端著杯子,李奕給下屬倒酒的時候,也是一模一樣的。
看來孫楚辭說龍湖公社官僚氣息重,倒是真沒說錯。
只不過這頓飯吃的慶塵有點糟心。
李奕喝了點酒之后,開始吹噓起龍湖公社做的事情。
而羅萬涯那邊的手下已經走訪完鄭城時間行者,查到了一些關于龍湖公社的事情,并發了信息給慶塵。
王振北逼迫某個3級會員把妹妹灌醉,但那個3級會員根本就沒同意。
結果王振北、李奕等人將這位3級會員毆打一頓,毆打過程中,3級會員不堪受辱,從7樓的辦公室破窗而逃。
3級會員摔在了樓下的車上,沒有死。
但這一摔也導致他脊椎斷裂,現在成了高位截癱。
這件事情有很多目擊者,但龍湖公社對外的解釋是對方不慎跌落,與別人無關。
不止這一件事情,羅萬涯那12位下屬只用了半天時間,就整理出了7件證據確鑿的惡事。
半天時間就能整理出這么多,那如果調查的時間更多一些呢?
慶塵欣慰于,羅萬涯這邊的情報體系開始漸漸有了雛形,同時,他看向李奕的目光也越來越冷。
三江口的八個人,急匆匆的打了兩輛出租車回到會議中心。
他們到了之后,直奔昆侖成員所在的展廳,大嗓門說道:“昆侖的領導們啊,幫幫忙,有人要殺我們!”
出了事找誰?當然是找警察啊。
這是中國人如今根深蒂固的思維了,顧客與商家糾紛可以打110,遇到歹徒可以打110,似乎什么事情都能打110。
如今,昆侖就像是時間行者界的110,三江口他們受到死亡威脅,自然第一時間找昆侖。
而且,這么做是絕對正確的。
會議中心里,是負責行動組的路遠帶隊。
這位路隊挑挑眉毛:“誰要殺你們?”
三江口的會長張越波說道:“是龍湖公社和光明公社!”
“你們有仇嗎?”路遠不解。
“沒仇,”張越波憤慨道:“我們是武城的,他們是鄭城的,以前都沒怎么見過面呢。我們是去紫荊山路吃涮羊肉,正好撞見了龍湖公社的人。我們的人上廁所時撞見了他們老板,于是留了個心眼偷聽對方打電話,對方說,他們聯合了神代、鹿島的人,準備對鄭城的時間行者進行一次清洗,打算拿最弱的三江口先開刀!”
這會兒,會議中心的展廳里可是有很多人的,各個組織幾乎都有人在這里,組織與組織之間也有交流。
一般情況下。
大家來到這里并非緊張的競爭關系,主要還是來交朋友的。
換換聯系方式,互相邀請去各自的地盤玩、交流,萬一哪天里世界要去對方地盤,請多多照顧。
這才是各個時間行者組織的正常狀態。
看大家一個個扮成蝙蝠俠、蜘蛛俠,就知道這群人來鄭城,其實就是來玩的,沒人覺得這里有危險。
也就是慶塵、幻羽、慶原他們本身就有過節,才會鬧的如此緊張……
此時此刻,展廳里的時間行者們突然聽說,有這么一個時間行者組織,竟然要伙同境外勢力威脅他們的生命安全,所有人都開始緊張了!
一名在場的皮卡丘冷笑道:“國內出現這種時間行者組織,還真是令人所不齒,我們在場這么多人,不如一起把這什么龍湖公社、光明公社給圍剿了吧。”
頂著皮卡丘這么萌的裝扮,用如此兇狠的語氣,說著殺人放火的事情,這場景真是莫名的震撼。
旁邊還有一只史萊姆說道:“我聽說龍湖公社還在鄭城欺負弱迫下屬把妹妹灌暈送給那個叫王振北的!那個下屬不同意,被逼的跳樓摔成了高位截癱,人就在鄭大一附院的1237病房里!”
另一只史萊姆說道:“這種組織,怎么能在境內存在,還有沒有人管管了!”
路遠看了他們一眼,又看向張越波:“確定是龍湖公社的人嗎?”
“對,”張越波肯定說道:“我見過其中一個,叫做李奕,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鳥。人群里還有另一個,李奕對他很恭敬,可能是他的老板吧。”
“王振北嗎?”路遠疑惑道。
張越波搖搖頭:“我不知道王振北是誰,只認識李奕。”
路遠想了想,卻沒繼續讓張越波指認。
他看向時間行者們說道:“大家稍安勿躁,這件事情昆侖一定會處理的,調查之后也會做出公示。”
沒人注意到,矩陣組織里正有一位帶著白色面具的年輕人,默默的打量著所有人。
沒有驚慌,沒有異動,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他目光朝著時間行者人群中掃去,卻并沒有發現什么異常。
下一刻,這位矩陣成員趁著所有人注意力都在張越波和路遠身上時,悄無聲息的朝著展廳外退去。
他卻沒注意到,羅萬涯的余光其實一直都鎖定著這邊。
慶塵在涮羊肉店里并沒有真的打電話,而是給羅萬涯發了一條短信:張越波回去鬧起風波時,誰偷偷離開現場,誰就最有可能是慶原。
因為,龍湖公社如今是慶原的龍湖公社,發生了這么大的事情,他勢必要第一時間確定消息來源,看看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如果是矩陣成員圍觀張越波鬧出的混亂,第一反應一定是不能錯過這場好戲,看看到底發生了什么,而不是離開。
今天,羅萬涯總共觀察到了7名矩陣成員脫離過隊伍,目標太多根本無法判斷什么。
所以,慶塵要給慶原設一個局,讓羅萬涯有更好的機會把對方給揪出來。
這就是慶塵讓羅萬涯守在這里,自己卻在外面搞事情的意義所在。
羅萬涯看著那名年輕人離去,立馬跟了上去。
一邊走一邊給慶塵發去短信:“找到魚了,對方已經知曉龍湖公社的事情,我這邊跟蹤他,嘗試著看看他在哪個房間。”
慶塵只是簡短的回復:“小心。”
如發生正面沖突,第一時間退避,并尋求昆侖幫助,這是慶塵早就交代好的事情了。
按照預估,慶塵懷疑這慶原少說也是個C級,羅萬涯如果和對方發生沖突,肯定不是對手。
這時,涮羊肉店里,銅鍋下的炭火燒得正旺,鍋里的水咕嘟咕嘟的翻滾著。
李奕的電話響了,他拿起來一看赫然是二老板慶原……
李奕喝了八兩白酒,此時已經有點懵懵的了,他看向身旁的‘慶原’,憨憨的笑道:“二老板,您不就在我身邊呢嗎,有啥話您直說就行了,鄭城這地界,我李奕……”
剎那間,李奕的腦子像是被驚雷劈中了似的,仿佛反應過來了什么。
他看著面前的年輕人,對方正笑的格外燦爛。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李奕忽然感覺有什么輕若無物的東西纏住了自己的手腕。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失去了控制,仿佛靈魂被拘禁在了某一處,再也不歸屬他自己了。
李奕眼睜睜看著“自己”接通電話,然后醉醺醺的說道:“喂?”
電話里慶原冷聲道:“還有心情喝酒,很好。”
李奕的語氣像是清醒了一些:“二老板?”
慶原平靜道:“會展中心這邊都在傳,你和王振北勾結了神代、鹿島,準備對會議中心這邊的時間行者發起襲擊?是這樣的嗎。”
李奕像是一下子就醒酒了似的:“這事跟我沒關系啊,都是三老板的主意,我還勸他來著。”
“所以,跟你一起涮羊肉的人就是王振北對吧,他人呢,讓他接電話,”慶原說道。
李奕起身,走到旁邊才繼續說道:“三老板他去廁所打了個電話就走了啊,現在是我帶著外地趕來的時間行者們在吃飯呢。”
慶原冷笑:“現在就滾來會議中心,跟昆侖解釋,就說三江口血口噴人。放心,他們沒有證據。”
這件事情必須解決,如果不解決的話,慶原父親好不容易創辦的光明公社就要毀在這兩個蠢貨手里了。
別的事情可以沾,但對昆侖、九州來說,唯獨神代、鹿島不能沾,這是底線。
一旦哪個組織被人污蔑勾結了神代、鹿島,那么在國內就沒有立錐之地了,昆侖怕是會把他們追殺到天涯海角。
而且,組織內部都會眾叛親離。
誰愿意加入一個勾結神代、鹿島的組織呢?
慶原不在意李奕、王振北的死活,但光明公社不能有事。
此時,慶原已經在思索如何犧牲李奕、王振北兩人,來洗清自己的嫌疑了。
他們是真特么沒有勾結過神代、鹿島啊!
但是,這一刻最憂慮的可不是慶原,而是李奕。
他已經意識到身邊這位‘慶原’是假的,對方似乎給龍湖公社、光明公社扣了一個屎盆子,現在又試圖挑起龍湖公社與光明公社之間的內斗!
這個人是誰?
李奕內心中充滿了恐懼。
他想問對方為什么這么做,卻聽到那位年輕人笑著說道:“有趣。”
這兩個字,像是剛好回答了他心里的問題。
會議中心的昆侖臨時辦公室里。
鄭遠東正看著所有時間行者的入住登記,慶塵的二維碼還是沒有出現。
路遠推門而入:“老板,剛剛底下發生的事情,您都聽到了吧?”
“嗯,聽到了,”鄭遠東淡定回應著。
“看樣子神代、鹿島又要有動作了,我們是不是提升戒備等級?”路遠問道:“我這邊可以從其他幾個城市再調人過來。”
鄭遠東抬頭看了他一眼:“不用。”
“啊?”路遠疑惑:“您不擔心嗎。”
鄭遠東平靜問道:“所有人都知道,此時鄭城的昆侖成員最多,連九州都回來了一批潛伏著,如果你是神代和鹿島,會不會這個時候過來送死?他們又不傻。”
“但我跟張越波確認了一下,確有其事啊,”路遠嘀咕道。
“嗯,三江口沒有騙人,他們肯定是聽到有人說了那種話,才慌慌張張的跑回來找我們,”鄭遠東點點頭:“但你記得我今天說過什么嗎。”
“啊?”路遠更懵了。
鄭遠東看著路遠說道:“哪里有人搞事情,慶塵就在哪里。這個事情,八成是他搞出來的,不用擔心,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龍湖公社這個組織,我本來打算在審判庭建立后第一個用來殺雞儆猴的,以此來建立審判庭的威信。但現在看來,他們撐不到審判庭成立了。”
路遠沒有去歐洲,但鄭遠東可是全程參與了的。
所以,當初歐洲發生的一切,跟當下發生的事情是何其的相似……
總結歸納一下,就是一個攪屎棍出現了,然后所有時間行者組織也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就打的不可開交了。
換做別人肯定想不到慶塵身上,但鄭遠東不一樣,他向來相信自己的直覺。
路遠猶豫了一下說道:“您還有什么其他的依據嗎,總不能什么證據都沒有,就歸到慶塵頭上吧。”
“依據?”鄭遠東沉思著:“依據就是,他偷偷摸摸來鄭城還躲著倪二狗,肯定是想搞事情的。但是,鄭城也沒發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到現在為止只鬧出這么一個幺蛾子,那就肯定是他在搞鬼。”
如果有很多奇怪的事情發生,那么其中某一件可能是慶塵干的。
如果只有一件奇怪的事情發生,那這肯定是慶塵干的。
路遠:“……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他有點疑惑,慶塵在老板心里到底是個什么形象啊……
鄭遠東說道:“還有,剛剛那兩只起哄的史萊姆,可不就是劉德柱和南庚辰嗎?他倆突然跑出來起哄,這事怎么可能跟慶塵沒關系?”
路遠回憶著剛剛那兩只拱火的史萊姆……
“羅萬涯現在在干什么,”鄭遠東問道。
路遠說道:“這個您交代過,所以我專門留意了,這貨在混亂的時候突然離開了,似乎在跟蹤一個中途離開的矩陣成員。”
鄭遠東皺起眉頭。
他閉上眼睛將自己得到的所有線索重新捋了一遍,當他再睜眼的時候說道:“矩陣成員聽了龍湖公社的事情,不應該離開,應該留下來繼續看熱鬧。這不是矩陣成員,他離開是為了給人通風報信。我覺得,慶塵可能在找人,這個人和龍湖公社、光明公社有關。”
這時,展廳一樓忽然熱鬧起來。
路遠從樓上往下看了一眼,驚愕的對鄭遠東說道:“老板,李奕竟然過來了。”
鄭遠東挑挑眉毛,他也過去看了一眼,赫然看見李奕不遠處還站著一個帶黑色口罩的少年,笑意盈盈的抬頭看向自己。
慶塵已經換回了自己的容貌,將李奕帶到了會議中心。
鄭遠東對路遠嘆息道:“這小子在外面搞事還不夠……提升戒備等級,等會兒鬧起來了,維持好秩序。”
展廳一樓。
三江口的張越波指著李奕:“就是他,我確定沒有看錯。我們聽到的話,也正是他老板在廁所隔斷里說的。”
矩陣的陳歲站了出來,冷聲問李奕:“他說的是真的嗎?你們龍湖公社、光明公社勾結神代、鹿島?”
此時,紅葉組織也第一次公開發聲。
一名穿著藏藍色修身西裝的女孩,平靜對李奕說道:“你知不知道,幫神代與鹿島,跟做漢奸也沒什么區別?”
紅葉的老板久染并沒有來,這位是紅葉的高層之一,安心。
與紅葉有關最出名的事情,就是近期接張敬文回家。
這位張敬文在之前時間行者襲擊神代本部時,炸了那邊的一個神社,后來在海外情報人員幫助下,先是到了高麗國,后來又從長白山偷偷返回。
路上一直有人追殺,最后是紅葉出面接應的,其中,好些九州成員也是假扮成了紅葉成員的身份。
神代那邊在國際時間行者圈子抗議的時候,九州的回答很簡單:紅葉是一個民間自發組織,不代表官方行為。
當時差點給神代的人氣死。
李奕醉醺醺的看向陳歲和安心:“勾結神代、鹿島?不要說的這么難聽,我們光明公社、龍湖公社只是決定與他們合作而已。而且我覺得老板們的這個決定,沒什么問題。”
展廳里一片嘩然,李奕這不就等于承認自己勾結了神代與鹿島嗎?
所以,三江口那邊聽到的信息說,龍湖公社、光明公社要聯合外賊將他們一網打盡,也是真的了?
一旁的某只皮卡丘看著李奕冷笑:“從今天開始,我們將與龍湖公社、光明公社勢不兩立,如果去了里世界有機會追殺各位,我不會放棄這個機會的。”
一只史萊姆嚷嚷道:“打死他!”
另一只史萊姆:“把王振北也打死!”
還有一只綠色的小恐龍搖頭晃腦喊道:“打倒賣國賊!”
人群之中,某位矩陣成員的拳頭都捏緊了,面具下的神情陰沉如水,眼神仿佛如刀子一般在李奕身上剮著。
他忽然覺得,李奕可能是被人收買了,專門來搞光明公社、龍湖公社的。
可誰會干出這種事情呢。
難道是其他影子候選者里,還有一位時間行者?
不怪慶原這么想,實在是他們除了影子候選者以外,并沒有仇家。
所以遇到奇怪的事情,第一時間就會往這方面聯想。
這時,矩陣的陳歲還是冷靜的,他走到李奕對面,平靜說道:“在你們還沒釀成大錯之前,我希望你們能及時幡然悔悟。”
李奕看著面前的陳歲,所有人都在等著聽他說什么。
李奕:“he,忒!”
陳歲是帶著面具的。
但這一口口水,竟然精準的從面具上的眼睛處穿過,糊住了陳歲的眼睛。
陳歲:“……”
路遠:“……”
鄭遠東:“……”
這一幕何其的相似,當初未來組織發誓要弄死神代組織的起因,也是這么一口傷害不大,侮辱性極強的口水。
沒人知道的是,黑川海斗吐口水的時候,鄭遠東就在某棟高樓上觀察著那邊。
鄭遠東一時間仿佛經歷了一個回憶殺,回到了那個寒風凜冽的阿姆斯特丹……
直到這一刻,他終于確定,慶塵身上一定有著一個可以控制別人的禁忌物。
“提線木偶,”鄭遠東在心里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