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重地獄,幻想地獄。
亞修盤腿坐在懸崖邊緣,在他背后,是四個古樸厚重的神座。
最左邊是插滿無數染血劍刃的鐵血神座,第二個是色彩繽紛如同綻放花朵的繁花神座,第三個是通體皆是鏡面映照一切真實的銀鏡神座,而第四個便是正在凝聚,由無數尖叫幽魂鑄成的靈魂神座。
當靈魂神座落成的瞬間,幽光如同絲線在王座上編織出艷麗的精靈少女。她幾乎沒有穿衣服,除了內衣以外,就只用幾條紫色的絲帶纏住身體,雪白的肌膚與幽暗形成強烈的反差,就像是誕生在淵遠黑暗里的妖冶白蓮。
其他三個神座上,分別坐著血衣劍姬,黑袍魔女,冰咒鏡主。
當她們全部歸位,整座地獄都在搖晃,但神座卻紋絲不動,無限遙遠的力量借助流金河流入神座,她們的至高偉力洞穿過去未來,囊括虛境萬物,鎮壓森羅萬象!
此時此刻,她們四人就是世界的支柱,術法的巔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果然還是要用活人的身體才行!」亞修與幽魔的聲音同時響起:「全身熱血沸騰這樣才能戰斗!」「沒想到我們居然還有活著并肩作戰的一天。」亞修與鏡魔的聲音同時響起:「而且還是在同一個身體里。」
「我們就只能這樣交流嗎?」亞修與黑魔的聲音同時響起:「不如我將他的耳朵都改造成嘴巴吧?」「這只是我們還沒融合完。」亞修與死狂的聲音同時響起:「融合完我們就能在他的意識里對話了。」「好了。」
亞修扭了一下脖子:「花了幾天時間,終于鑄好你們的神座了。你們取回全盛時期的力量了嗎?」
「不能用自己的身體算什么全盛時期?」幽魔冷笑一聲:「世界秘域也傳不過來,還有許多雜七雜八的資源······頂多只有八成吧。」
「八成也夠了。」鏡魔說道:「這次不是單獨作戰,也不是團隊作戰,而是我們的力量借助羈絆融合疊加在一起,術靈,奇觀,境界,記憶,意識······現在我們一即是全,全即是一,我們是超越術法至高的終末術師。」
「還挺有意思,」黑魔嘻嘻笑道:「好久沒迎來新的姐妹,我的妹妹們都很歡迎你們加入。」
「抑制點自己黑魔。」死狂說道:「這是我們······或許也是術師文明最后的機會。亞修,你感覺如何?」「我感覺很好······我逐漸理解了一切。」
亞修緩緩站起來,七道虛翼在他背后展開,但或許已經不能說是「虛」翼了:每一道翅膀都疊加了無數層,每一根羽毛閃爍的光輝,都堪比普通術師一道虛翼的光芒!
他仿佛真的有七道羽翼,羽翼每一次扇動,都能在幻想地獄掀起席卷萬里的術法風暴!事實上,亞修術法羽翼上的一根羽毛,所包含的術力是同階術師的數十倍乃至數百倍。這是因為他融合了死狂、黑魔、鏡魔、幽魔所有人的虛翼。
她們在埋葬文明的時候,徹底榨干術師們的利用價值,將無數術師的術法虛翼融進自己的虛翼里,雖然轉化時存在折損,而且虛翼越是疊加轉化率就越低,到了后面或許一千名術師都難以給她們增長一根羽毛。但奈何她們埋葬的不止一個文明,收斂的術師數以千萬,在接近無限的積累下,她們的虛翼強度達到一個令人瞠目結舌的程度。
她們的虛翼本來已經極難再突破,但依靠羈絆連接,亞修將她們的虛翼全部疊加在一起,于是便形成前無古人也必定后無來者的七大翼。
亞修如果展開每道術法羽翼,足以遮天蔽日,拂過虛境,籠罩眾生。蒼穹銀翼,
沐雨金翼,夢幻彩翼,極色黑翼,無限獄翼萬國天翼,至高虛翼!
世界仿佛彈指
可滅,命運的脈絡也清晰可見,不死不滅簡直不值一提,逆轉熵增也輕而易舉,無所不能根本不是錯覺。但相比起這份令人迷醉的力量,亞修更關注另一點:「為什么索妮婭的記憶非但沒消失,笛雅、薇瑟、維希的記憶還回來了?」
「現在你還需要問我們嗎?」死狂說道:「你知道一切答案。」
「是因為我的心靈都屬于你們了嗎·····」亞修喃喃道:「原來如此,不是我給出去」,而是「你們進來」。我的心靈并沒有消失,只是被你們占據了,我會失憶,是因為你們占據了我的心靈,我連接不上去。」
「當我的心靈全部屬于你們,我的心靈也變回一個整體,記憶自然全都回來了······等等。」亞修猛地轉過頭看向她們:「你們現在是四柱神。」
「沒錯。」鏡魔說道:「死狂坐了暴君的神座,我坐了女干相的位置,黑魔是執掌生命的慈母,幽魔是歡愉的王女。」
「但不僅僅現在,你們未來,以后,以及在無數世界線,都是四柱神。」亞修恍然大悟:「你們是借助四柱神的位格和流金河的渠道,才能在時間線上跳躍的時候,還能將未來的資源傳送到過去······但對于過去來說,就是無中生有,熵增紊亂,這種不講理的物資交換,不就是《歐洛拉的術師手冊》的尋覓系統嗎!」
「《歐洛拉的術師手冊》,是你們用四柱神權柄鑄造的神器!」
「錯了,不是權柄衍生,而是權柄本體!」幽魔冷笑道:「《歐洛拉的術師手冊》,里面至少塞進去兩位數的四柱神。我們不知殺了多少個世界線的四柱神,將它們的權柄淬煉出來,才打造出這么一個能躲避烏洛波洛斯追溯的終極秘器。」
「所以我確實是四柱神的觸覺。」亞修失聲笑道:「過去的希斯是這個世界線的四柱神觸覺,而我穿越后變成你們的觸覺!」
「偉大的終末觀者,亞修·希斯!善的追隨你,惡的傾慕你!光明的渴望你,黑暗的也希冀你!你是超越一切的存在,是神為萬物鍍上的色彩!」黑魔充滿感情地唱誦這段贊詞,旋即嘻嘻笑道:「從你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秒開始,命運就預示了你的未來。」
「我以前一直在想四柱神為什么這么重視我,還以為希斯這么重要,原來它們重視的不是我,而是你們。」亞修扶了扶額頭:「總算是填了一個疑惑很久的坑。」
「還有什么問題嗎?」死狂說道:「現在我們沒什么不能回答的。」亞修搖搖頭:「沒有了,你們準備好了嗎?」
「這話應該問你吧?你準備好赴死了嗎?」死狂說道:「被全世界遺忘,拯救了所有人卻無人知曉,就連最愛的人也徹底忘記你······你真的能承受這份心理壓力嗎?戰斗的時候仍舊以你為主導,我可不希望你到時候忽然心神失守導致功虧一簣。」
「我從來沒想過赴死。」
「什么意思?你的心靈已經全部給我們了。」
亞修這時候卻聊起另外一個話題:「死狂,你能知道現實里索妮婭她們的情況嗎?」「不能,怎么了?」
「我猜她們大概已經發現我的存在了,甚至能通過記憶印證知道我做過什么事。」「正常,她們都是聰明的女孩,所以呢?」
「你覺得她們會來找我嗎?」
死狂想了想:「除了維希以外,其他人應該會努力一下吧?」
亞修笑著搖搖頭:「我覺得除了笛雅以外,其他人都不愿意找我。」「索妮婭不是這樣的人。」
「你區區一個死狂,懂什么索妮婭?我都能猜到她大致的心路歷程,首先是感動我的付出,然后是惱怒我的感情關系,再然后是糾結要不要救我,最后是決然和愧疚。愧疚源于她的良心未泯,決然
是她認真思考的結果。」
「如果我跟她不是初戀,如果她是后面才遇到我,我們恐怕不會走到一起。」亞修攤攤手:「她跟菲利克斯不一樣,她不會看到火坑還跳進去。」
「你也知道你是火坑?」死狂冷笑道。
「這次忘記我,是她好不容易得到的一次清醒機會。」亞修繼續說道:「她以從沒喜歡我的角度,重新審視一遍過去的自己,會覺得自己像后宮女主······」
死狂糾正道:「像?根本就是!」
「總而言之,她不會接受那個愚不可及的自己。哪怕要背負一輩子的愧疚,她也絕不會來找我,更何況她現在是半神術師,有無限的未來。」亞修聳聳肩笑道:「或許她會覺得,沒有我的人生好像更加幸福。維希和薇瑟,大概也會這么想吧,大概只有笛雅,會想尋找我這個家人。」
死狂怔怔看著他,遲疑片刻說道:「所以······你是主動赴死,還她們一個自由,償還你欠她們的情債?」
「哎?你是這么想的嗎?謝謝!」亞修受寵若驚:「我從未想過你居然將我看得這么高潔!」「滾!」死狂嘴角抽動,沒好氣道:「所以你到底想說什么?」
「我從未想過還她們自由。」亞修笑道:「我是希望她們能幸福,但我也喜歡她們。」「啊?」
「如果不是我親手讓她們幸福,那就毫無意義了。要親手為她們穿上婚紗,也要親手脫下她們的婚紗,這樣才是幸福的結局。」亞修眨眨眼睛:「像那種什么我犧牲了,她們繼續幸福快樂地活下去的橋段,我是半點都不愿意。」
「就像拯救世界必須是我,只能是我。讓她們幸福的人也必須是我,只能是我,不然我拯救世界干嘛?」
「我再說一遍,」死狂說道:「你的心靈已經全部歸屬于我們了。」
「可現在力量在我手里。」亞修一根一根手指收起來,攥緊拳頭,傲然說道:「我是超越一切的存在,是神為萬物鍍上的色彩,到時候你們真的能奪走我的心靈嗎?」
「是什么讓你膨脹了?力量嗎?」死狂氣笑了:「你覺得你在我們面前有反抗之力?」
「是希望。」亞修笑道:「我好不容易才讓索妮婭她們全身心接納我,幸福美好的生活就在眼前,怎么可以被你們這群單身狗破壞?」
「啊!?」黑魔聲音響起十七重奏。
「我早就跟觀者結婚了!」鏡魔大聲反駁。「你居然關注這個!?」幽魔麻了。
「在擊敗烏洛波洛斯之后,就輪到我和你們的決戰。」亞修凝視死狂:「死狂,非常感謝你一路以來的幫助,但是··....」
「索妮婭也好,我自己也好,我什么都不會給你!」他認真說道。「不用你給,我自己會拿!」死狂傲然說道。
雙方對峙片刻,亞修轉身面朝懸崖:「既然大家都準備好了,那就不要浪費時間了。」「一起下地獄吧。」
亞修縱身一躍,如同墮落的天使,從幻想地獄的懸崖邊跳下去。在他下方,是洞穿四重地獄的巨大深淵,一直延伸到世界外側。
在亞修墜落的時候,深淵最底層混沌交纏的黑暗里,一顆碩大的眼球猛地睜開,無窮無盡的色彩淹沒了深淵每一個角落。面對即將吞噬自己的億萬色彩,亞修抽出雙劍呈十字狀,借助吟唱同時調用四人的奇觀神靈,用出僅存在理論上的八翼神跡—
「終末觀者乃吾之名,啖盡絕望以吞虛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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