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也就是四月二十六號,洞察模型的倒數第二天。
今天所有的實驗任務乍然而止,全天時間,72個實驗班全部停課,專門進行問卷調查,并接受專家組的抽樣測寫。
差不多有20幾個問卷,而且今天可能做不完,明天還要再進行一個上午。
這個實驗太珍貴了,其中的每一項數據更加珍貴,所以要盡可能的得到詳細數據,越詳細越好。而明天下午則是全員參加的總結大會。
一大早,四個任務班來到西校舍的保障辦公室。
他們也要做一些問卷,以及抽樣詳述。只不過,任務反倒沒有72個實驗班重。
所以,差不多一上午就能搞定,下午就可以收拾東西滾蛋了。
說實話,大伙兒都有點不舍得,雖然他們也知道,在實驗里,大伙兒干的事兒要多惡心有多惡心。
可是,這無疑是一場難得的人生經歷,能回味好久。
尤其是當他們在實驗進行中,得到輔助專家以及負責組的肯定,那種成就感,和考多少多少名是不一樣的。
正傷感著,齊磊甩著書包,哼著歌進來。
“今兒老百姓啊...咱們要高興?”
“今兒老百姓啊,吼嗨!真呀真高興!”
大伙兒眉頭一皺,咋那么欠揍呢?
這些天,大伙兒也算是看出來了,齊磊這孫子,是真壞啊!
宋小樂撇著大嘴,“瞅把你美的,嘚瑟啥啊?”
“就是的!”錢宏俊飄著眼白,“我發現他吧,就老感覺自己可牛b了,其實啥也不是!”
李沫則是頭也不抬,故作淡定,“齊磊同學,路還長,別太驕傲了哈!”
齊磊怔在門口,“嚓,我惹你們了?都打擊我干啥?”
大伙兒沒說話,盡量表現出這人有病,這人和我們沒關系,我們很淡然的姿態。
“只是一次過家家的游戲而已,你啊,可以考慮去做幼教。”
“當個男幼師,給小朋友們設計點游戲還是比較有前途的,干不了什么大事兒。”
齊磊瞇眼,半天蹦出一句,“無、知、的、人、類!”
結果,大伙兒齊刷刷回了句,“就你不無知!!狡猾的禽獸!”
正鬧著,章南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到了門口,齊磊以為是找他的,“章...校長!有事啊?”
章南瞥了他一眼,“干你該干的!”
不理齊磊,朝李沫招了招手,示意她出來一下。
弄的齊磊還挺奇怪,堂堂大校長找四眼妹干啥?
而在辦公室門外,章南和藹地笑著,“聽說,你要學文了?想好了嗎?”
“如果你自己真的有這方面的興趣,學校是支持你們的,也尊重你的意愿。”
“而且,其實趙教授是有心教你的。”
李沫一聽,大喜過望,“真的嗎?”
章南笑著搖頭,“別急,聽我說。”
章南和李沫在門外聊了好半天才走。
隨后,李沫回到屋里,繼續干她的事兒,只是嘴角總是掛著傻樂。
大伙兒問她,校長找她什么事兒,她也不說。
反而嗆聲,“小孩家家的,瞎打聽什么?說了你們也不懂!”
臨近中午時,廖凡義和一班那個人大的經濟學教授姓趙的,還有昨天那個怨氣很深的老太太,三人推門而入。
大伙兒趕緊站起來迎著。
李沫本來也想站起來的,可是不知道為什么,沒動。
廖凡義對于眾人的反應也不在意,一笑道:“忙你們的,我們和齊磊聊會天。”
他們是專程來找齊磊的。
大伙兒一聽,都暗自撇嘴,無聲地坐了回去。
心說,可別捧他了,都要上天了,踩著云彩唱《今兒個要高興》,可還行?
嘴里酸酸的,卻是只能閉嘴。
而廖凡義這邊,三個人和齊磊圍著土爐子坐下。
臨近五月的東北其實已經很緩和了,只是這邊的爐子一直都沒拆,早晚天涼時也才點上熏一熏熱乎氣兒。
這時,廖凡義向齊磊正式介紹道:“這位是fgw宏觀經濟研究院的常蘭芳院長。”
齊磊嚇了一下,知道來頭很大,沒想到這么大。
早知道這么大,昨天就不那么硬氣啊!
眼珠子一轉,賊臭不要臉地叫人:“常奶奶!”
老太太聽他直接叫“奶奶”了,也是無語了。
指著齊磊笑罵,“搞傳播學的,都沒臉沒皮啊!”
這話不光把齊磊罵了,把廖凡義也裝里面了。可惜,“小廖”同志一點脾氣都沒有。
因為就常蘭芳這個歲數,這個輩分,還有地位,他也就是三十多了叫不出口,否則他也得樂顛顛地叫一聲常奶奶。
對于常老太太的揶揄,齊磊一點沒當回事。
人家說的沒錯,確實沒臉沒皮。你別看張小孩兒情商是負數,可也知道沒臉沒皮是基本素養。
到了齊磊這個段位,甚至能頂句嘴,“您這可是抬舉我了,我才高二,可不是搞傳播的!”
老太太搖頭,拿他沒辦法,“我看你這高中上不上都一樣,都能給小廖上課了,直接跳級上大學吧!”
這話齊磊就沒法接了。
拿他和廖凡義比,那就是折煞他了,他還遠沒到廖凡義的水平,而且是沾了重生的光。
況且,如果說齊磊最尊重的老師是老劉,那第二個就是廖凡義。
調侃了幾句,氣氛不似剛剛那般尷尬,常老太太才說到正題,“孩子,別以為嘴甜就不記你的仇了!”
“記住,你欠我一篇論文,還有第五階段實驗的詳細報告。這個沒商量!”
“呃”齊磊一窘,“不寫不行嗎?”
常老太太沒正面回答,而是反問齊磊,“你覺得呢?”
齊磊登時就放棄了,“好吧,您最大,您說了算!”
“其實,我本來也要把第五階段的詳細報告寫出來的,本來也打算交給您。”
這話半真半假,要寫出來是真,但是,交給常蘭芳就有點溜須拍馬的感覺了。
而常老太太一聽,倒是驚訝了。
“你本來就要寫詳細報告?難道,你也知道我為什么這么需要第五階段?”
齊磊笑了,“知道,經濟學家都是馬后炮嘛!”
“你”
此言一出,常蘭芳和趙教授老臉一紅,噎住了。
指著齊磊半天無言,突然對廖凡義建議道:“以后得管管他這張嘴,太不招人待見!”
罵人不揭短,這熊孩子,上來就戳痛處的。
殊不知,齊磊還真不是揭短,頂多算是自我調侃。
別忘了,他前世大學本科學的是國際貿易,經濟學是必修。
雖然也只是一點皮毛吧,但是經濟學最大的“梗”,還是知道的。
文科,也就是人文社會科學,最大的難點就是實驗。
實驗不好做,要么困難極大不容易實施,要么就是有倫理障礙,也就是人道主義問題。
所以,你看社科類的專業里面很多都不叫理論,而只能稱之為“概念”。
理論是得到證實的,有因果關系的。而概念,完全就是靠猜。
而到了經濟學這里,就更不堪了,不但實驗難做,甚至就是沒法做。
而且,一個經濟學概念往往就是此一時彼一時,今天還管用,明天就打臉,就是這么魔幻。
所以,別的學科調侃經濟學就是“馬后炮”。
連著名的經濟學家張五常先生自己都在書里說,經濟學是對社會現象的“解釋,而不是預測。
等于承認了是馬后炮!
所以,這詞兒,哪個經濟學家聽了都得炸。
而且,確實是做不到預測。
這就是為什么,常蘭芳昨天那么激動。
因為洞察模型的第五階段,不僅僅是傳播學上的意義重大,對于國內的宏觀經濟,以及經濟學來說,都有著非凡的意義。
只因為,齊磊在實驗里實現了“預測”。
這么說吧,別說是通過實驗對未來經濟模型進行了一次預測和推演了,你就是把已經發生的中國經濟做一個解釋,那都是可以封神的。
后世有這樣一句話,“誰能解開中國經濟騰飛的秘密,誰就能拿諾貝爾獎”。
這可不是夸張,是真事兒。
中國是怎么崛起的?老外弄不明白,更別說預測了。
因為誰都知道,中國騰飛除了經濟學之外,還有文化上的思考。
他們搞不懂中國文化,當然也就沒法對中國經濟做出解釋。
而中國人自己...
嗯,我們自己的經濟學家可能明白怎么回事,也可以做出解釋。
只不過...
我不告訴你!告訴你,你也聽不懂。
(這才是最大的凡爾賽。)
此時,齊磊很是豪爽,“我知道,常奶奶您找到一個實驗模型不容易。這樣,暑假的時候,等我靜下心來,好好給您寫一份報告。您看行嗎?”
常蘭芳不答,卻是關注別處,“你還懂經濟學?”
齊磊,“呃。”點了點頭,“懂一點,看過一些相關的書。”
常蘭芳聽罷,一拍大腿,“那你還搞什么傳播啊?你應該搞經濟啊!”
能設計出一班的任務腳本,還有第五階段的經濟模型,這絕對是個人才啊!
“別學傳播了,沒前途,學經濟吧!”
齊磊,“”
廖凡義:“”
齊磊是無語,他那點經濟學底子,僅限于混點學分兒。
而廖凡義臉都綠了,這老奶奶,幫你忙怎么還挖墻角呢!?
可是,常蘭芳可不管那么多,“真的,你去清華吧!國內最好的經濟學專業,前途無量。”
弄的齊磊都不知道說啥了。
我不想學經濟,不想讓人調侃是“馬后炮”?我喜歡臉皮厚?
可是,他沒說話,那邊李沫可是在一直聽墻根呢!
一聽,什么玩意?清華是最好的?
眼珠子一轉,沒忍住,來了句,“常奶奶,不是說人大最好嗎?”
常蘭芳抬頭瞪了眼,“誰說的?差不多是真的,不過,還是清北強一點。”
結果,李沫一聽就不樂意了,指著趙教授,“好啊,老趙頭兒,你騙我!你不是說人大最好嗎?”
趙教授騰的一下臉就紅了。
其實也沒毛病啊,清北和人大在經濟學方面確實沒多大差距。
再說了,常奶奶那是清華出來的,當然替清華說話。我一個人大教授,說人大好有毛病嗎!?
還沒等他說話,李沫來了句:“那我考清華經濟學!”撇了趙教授一眼,“你不要我拉倒,我還不去了呢!”
“誒誒誒!?”趙教授瞪了眼,“我...我啥時候說過不要你了!?”
“再說了。”趙教授就差沒蹦起來,“你不是要學物理嗎?啥時候又要學經濟了!?”
李沫,“我改了啊!我要學經濟。”
趙教授一聽,差點沒笑出聲兒,“好!!太好了!學經濟好,我帶你!”
李沫,“不用,我去清華!”
“嘎!?”趙教授沒噎死,急了,“我是你的啟蒙老師!”
李沫梗著脖子,“就不去!誰讓你逗我玩!”
趙教授冤死了,我逗你了?從哪得出的結論?
登時,趙教授也不管常奶奶這邊了,湊上去。
“人大好!你來,我誠心教你,不比你去清華人生地不熟的強。”
“不去!你嫌棄我。”
“我沒有!”
“你有!你說逗我玩,讓我別當真。”
“我那是怕你理換文不適應,為你好!你這丫頭,咋不識好歹呢?”
“才不是呢!你就是嫌我是小地方的,不配!”
“我沒有!”
“有!”
“我給你保送!”
“不要!我學習好,能考。”
“那本碩連讀總行了吧??”
“不稀罕!我要讀博士,要做博士后。”
趙教授瞪著眼,“你個小丫頭片子,敲詐是吧!?別獅子大開口哈!”
“看看,看看!還說不嫌棄?不去了!”
一老一少,吵起來了。
常蘭芳看著那兩個人也是好氣好笑,挺大個人了,讓一個小姑娘拿捏了。
是真拿捏了,還是真看好了,在那逗孩子玩呢啊?
對齊磊來了句,“經濟學挺好的,好好考慮一下!”
說完就走了。
齊磊答應她寫詳細報告,這就放心了。而她現在還有很多關于第五階段的想法,要回去和幾個同行好好“吵一架”,商量商量。
好吧,經濟學第二大定律:沒有哪兩個經濟學家是可以和平相處的。
因為“馬后炮”得出的解釋都不一樣!!
回到主樓的主議室,幾個搞經濟的正湊在一塊兒,研究一班的數據和報告呢!
別的領域,也是幾個專家一堆的討論著,只是沒經濟學家這邊嗓門大,吵的兇。
章南端著熱水瓶,親自端茶倒水。
常奶奶一進來,就聽幾個同行在那吵。
“這個李沫不錯啊,她先提出來的融資和資源整合。而且,高中生寫的總結報告,都能拿到大學里做畢業論文了。”
另一個道:“老趙手把手教的吧?教的還算行,就老趙那個水平,只能說這孩子有點天賦。”
另一個,“可惜了!這么好的苗子,讓老趙教壞了。”
這個世界天才有很多,可是有機會在這些大羅金仙面前展示才華的,卻很少。
所以說,才華和機遇同樣重要。
至少在這場實驗里,除了齊磊,最能進入大伙兒視野的,就是李沫。
常奶奶一進來就聽他們在議論,多了句嘴,“別琢磨了,小趙已經預定了,博士后都快被忽悠出去了。”
說完就不客套了,拿出紙筆整理思路,一會兒好展開討論。
可是,幾個同行卻不干了。
啥叫預定了?
可是,常蘭芳不說了,埋頭做事兒,他們就只能憋著。
這個難受了,結果,卻是章南悄無聲息地游走過來,一邊添水,一邊解釋。
“趙教授對一班的幾個學生很看好,尤其是李沫同學。不止一次說過,想親自來教。”
“哦”幾人瞬間明了,然后調侃,“這個老趙啊,心思都不用到正地方!”
結果,章南又來了一句,“趙教授和廖教授已經挑了不少了。”
“嗯?”大伙兒抬頭撇了章南一眼,心里雖然有點動心了,卻是沒說什么。
經濟學,其實也是個經驗科學,所以,經歷很重要。
像洞察模型這種經歷,尤其是四個任務班的那種眼界的增漲,是無法估量的。
再加上,如果在實驗中再展現出一點點天賦,那就更不容易了。
所以,尚北二中這次,畢定能涌現出一批好苗子。
這么說吧,別的學生想學經濟,靠的是數理化的考試成績,這只能證明智商和邏輯能力。
而到底有沒有天賦,是不是這塊料,那是要到大學里去驗證的。
而尚北二中這批學生,尤其是一班的那幾個,他們已經在專業角度證明了自己的能力,這就比普通的考生高了一個維度。
到了大學里,導師講課,別人可能就是記住一個名詞解釋,而你已經通過這個名詞,產生自我理解了。能一樣嗎?
這就是趙教授為什么那么慣著李沫的原因,也是他們聽說廖凡義和趙教授已經挑了人之后,有人已經動心了的原因。
但是,章南在他們眼里只能算是小輩,而且這話幾乎已經是挑明了,人家已經開始挑了,你們還等啥呢?
都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一個高中校長的這點心思,他們還是看得出來的。
而且這僅僅只是一方面,好苗子雖好,可也要看有沒有那個命。
所以,不能搭這個茬兒,有些事,不是他們能決定的。
可是,章南也不意外,她就那么一說,這些人也就那么一聽,指望他們像趙教授一樣直接動心思是不可能的,畢竟他們昨天才來。
倒了水,說完就走了。
到老秦,還有大領導那邊,同樣是倒上水,可是這回沒急著離開。
就往旁邊一站,啥也不說,就站著,一副恭敬招待的架勢。
老秦和領導從頭到尾也沒看章南一眼,不動聲色,卻是相視暗笑。
這是來邀功的啊!
也不意外,官場常態。
再說了,人家這回很配合,也確實取得了成績,不邀功也不能裝看不見啊!
但是,這話不能明說。
領導干脆半閑聊,半玩笑地對老秦說了句,“這次實驗你怎么看?”
老秦自然會意,這不是問他怎么看,而是讓他來牽這個頭兒。
語調拔高,讓會議室里都聽得見,“我覺得,這次實驗能取得這么大的成果,主要還是廖主任他們工作做的到位了。”
“當然!”話鋒一轉,“這和二中全體師生的全力配合,也是分不開的。”
“而且,這其中涌現出不少值得欣慰的好同生啊!他們的表現著實讓人眼前一亮。”
領導點了點頭,順著話頭兒,“這倒是!不過,這還不是問題的關鍵。是金子到哪里都能發光,不需要咱們來操這個心。”
清了清嗓子,會議室里登時靜了下來,“主要的問題還是,這個實驗的過程、結果,以及相關的討論,暫時還不能公布出去,要研究透,吃的穩才行啊!”
見會議室里眾人都看過來。
“我現在擔心的還是,二中的這批學生里有人才啊!”
“而且是吃過見過的就是不一樣,社會科學這個門類不就是一個經驗嗎?”
“這都是財富啊,不好拿出去見人。”
這段話有兩層意思:
第一層是,經過實驗洗禮之后,不能說這5000多人全都是精英,全都漲了見識。但是,其中一小部分優秀的,真的就是長了見識,開了竅的。
是人才!
第二層則是,實驗還不能公開,那這些人就要重點關照。尤其是核心實驗人員,不能讓他們走出去,為外人所用。
到時候,你把實驗心得拿給老米了,老米用上了,而且用在你身上,那才是最大的損失。
兩層意思,老秦不用說也明白,是說給屋里這些人聽的。
大伙兒當然也明白這些話的含義,這就等于是下了軍令,這批學生中的優秀苗子,必須留住!
至于怎么留住,不用說了,人家北廣和人大已經做了表率。
此時會議室里,有些人是馬上就要行動起來,有些人則是要等將來再行動起來。
比如,在大學有教學任務的專家,一下就通了。
上面都發話了,那就沒什么好猶豫的了,通知所屬院校給名額吧!
再比如,常蘭芳這種,大學雖然和他們沒關系,但是,等這一批人從大學里走出來,那么參加過“洞察模型”將成為他們事業的敲門磚。
說完這些,大領導就不再說話了,余光看了一眼章南,心說,不是邀功嗎?這個功給你了,你要怎么辦?
給是給了,但卻是給二中的,和章南一點關系都沒有。
而聽到這些,章南依舊保持著淡然,但卻嘴角微微上揚,有著從容中的燦爛。
給領導又添了水,“您喝茶!”
領導突然有些玩味地深深看了一眼章南,他發現這個女校長很有意思,臉上的神態是發自內心的。
按理來說,這對她個人沒有多大好處,難道她的目的僅限于此?
過了一會兒,等到章南出了會議室,去打水的機會,大領導也跟了出去。
“章南同志。”
在走廊叫住她,章南回身,“您有事?”
“沒什么大事,閑聊幾句。”
章南一聽,讓出道路,邊走邊聊。
“想沒想過從事管理工作,或者換一個大一點的舞臺?”
這才是應該給章南的功。
章南一頓,無法保持淡然。
而大領導就這么看著她,面帶微笑,“別緊張,有什么說什么。這兩天,我了解了一下二中這兩年來的變化,我個人認為,這應該不是你的極限,可以有更大的作為。”
這也是心里話。
章南則是沉吟著。
她很清楚這樣的談話意味著什么,只要她點點頭,說一點符合政治抱負的話,那么她將登上一個全新的高度。
但是,片刻之后。
意外地搖了搖頭,“感謝您的賞識!可是,我想我暫時沒有那么多想法,我還是想繼續在二中工作。”
“哦?”這個回答又是讓大領導很是意外,她居然拒絕了?
“說說你的想法。”
章南笑著道,“在我個人的認識里,舞臺的大小其實關系不大,只要用心做,二中也是個無可限量的舞臺。能把二中帶好,就是最大的心愿了,別無它求。”
“再說了。”誠然道,“二中能離開我,但我離不開二中。”
大領導有些錯愕的看著章南,突然發現自己看錯了。
會心一笑,“好啊,現在踏踏實實做事的人不多了!”
之后便沒再說什么,更沒有規勸的意思,就好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
只不過,幾天之后,章南收到了省里的通知,而且是兩個。
第一,讓尚北二中準備一份申報材料。
關于申請正縣級教育單位,以及掛牌省級重點實驗中學的材料。
也就是說,尚北二中要歸省教育廳管轄了,和尚北市教委沒關系了。
而且,直接跳過了哈市教委。
(程建國同志哭暈在廁所,養大的閨女嫁人了。)
(徐文良同志哭暈在廁所,老婆教書都和他平級了。)
第二個通知,派遣章南到京城參加《2000年教育管理改革研討會》,以及重點教育基地管理課程培訓。
她是龍江省唯一參會的中學校長。而在這個以高校領導層為主的會議中,中學校長全國也才四個名額!
章南得到通知之后,第一反應不是她自己會得到多大的好處。
正縣級單位啊!
而且還要到京城去學習,對于她個人的發展來說,等于是一步登天。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章南一點反應都沒有,放下電話,就陷入了沉思。
連王興業、老董、老馬、王紅都興奮了。
尤其老馬副校長和王紅,正縣級單位!!正縣級!!早知道躥的這么快,當初還糾集啥啊?那不蹦高高的要求合校?
王紅激動壞了,“章校長!好事兒啊!大好事兒啊!!”
結果,章南突然回過魂來。
“快!!”
“把高一到高三所有尖子生的成績、簡歷,還有特長,給我整理出來!還有二中教學規劃和素質建設的思路!”
大伙兒一聽都愣了,這么大事兒你不關心,你搞這些沒用的干啥?
再說了,“咱哪有教學規劃?還什么素質教育思路?不是說好了,先管好成績,再提素質嗎?”
章南急了,“沒有就給我編!”
印成冊子,她要帶到京城去。
“全國重點高校的校長聚一塊兒,再不拿下幾個保送高校來,那去了有啥用?”
三人有點迷糊,好吧,這回章南在大氣層。
你說,這個腦子是怎么長的呢?這也能想著薅羊毛?
然而這些都是后話,就在領導找章南談話的同一時間,廖凡義也把齊磊單獨約了出來,兩人漫步在二中的校園之內。
廖凡義頗有感慨,“齊磊,謝謝你!”
這件事對廖凡義來說,無論是個人,還是學術上,影響都是巨大的。
從系主任到學部副部長,廖凡義的事業實現了跳躍。
而通過洞察實驗,也為廖凡義的學術研究打開了新視野。
所以,這句“謝謝”,真的一點都不為過。
然而,讓廖凡義沒想到的是,這句”謝謝“說出來,齊磊沒有客氣,也沒有居功,而是問了廖凡義一個很有意思的問題。
“廖老師,您相信因果嗎?”
廖凡義皺眉,“怎么突然想起問這個?”
齊磊笑而不答,心中卻是說不出來的滋味。
廖凡義謝謝他?可是,如果前世沒有廖凡義的那一次講座和鼓勵,齊磊是不會從學經濟轉向新聞的。
他就不會懂那么多傳播學的知識,也不會有在2000年建立學科的建議,更不會有洞察模型,不會有今天這句“謝謝”!
前世,是廖凡義改變了他,鼓勵了他,也成就了他。
然后,齊磊回到二十年前,又成就了廖凡義。
你說,誰應該謝誰呢?
事有因果,你永遠也不知道,下一個果,來自哪里種下的因。
挺奇妙的!
“不管誰該謝謝誰。”齊磊突然開口,“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因為這場因果,我們開啟了一門學科,也在試圖攻克未來,不是嗎!?”
廖凡義若有所思,點了點頭,“有道理!”
突然深吸口氣,“齊磊,我現在代表北廣數字媒體與技術學部,正式的問你一個問題。”
齊磊茫然,“有啥話就說唄,怎么還正式了呢?”
廖凡義,“你真的那么想出國嗎?”
齊磊一聽,翻了白眼,“就這事兒啊?”
直接道:“放心,我就出去長長見識,肯定回來。”
又打趣道:“不會是老北讓你來問的吧?”
老北一心想讓他搞戰略,其心不死啊!
而廖凡義卻不理他的乖張,皺眉道:“就一定要出去嗎?照目前的趨勢,我們在網絡傳播領域必然是世界前沿,你出去的意義不大,甚至要老外跑到咱們這來學!”
齊磊,“”
沒有回答,他出去,一是為了徐小倩,二是有其它方面的考慮,而不是什么學術。
在齊磊這里,“愛情”、“事業”、“責任”,有著同等的地位。
不會因為立了一個什么遠大的目標,什么重新建立的三觀,就厚此薄彼地忽視了徐小倩的存在。
他依舊是那個“自私”的齊磊。
啥都想要!
而且,他還挺期待在未來的日子里,和徐小倩在異國的某個地方,春暖花開,租一棟房子,一邊跟老外們裝叉,一邊膩歪膩歪地過著二人世界。
含混道:“我就出去長長見識,會回來的。”
“呼....”
廖凡義看得出來,齊磊是鐵了心的,他勸不住。
深吸口氣,“出去也行,這是你自己的事,我無權干涉,也就提個意見罷了。”
“不過。”話鋒一轉:“那...我提個方案,你看怎么樣?”
齊磊看他,“什么方案啊?”
廖凡義,“你今年就入學北廣,幫我們把學部的框架搭建起來,打個基礎。”
“明年你要是想走,我也不攔你,甚至北廣可以幫你創造一個出國交流學習的機會。”
“真的,繼續在高中廝混,對你來說,意義已經不大了!”
齊磊,“”
嚓!這是個什么操作?
完全沒想到,更沒想過啊!
我來嘍!
不歇了,歇不住。
繼續更新,留以后哪天有事兒再歇,就沒人罵我了。
感謝大象鼻子長又長丶乳by彥青衫柴嵩方士天麥克佐德的盟主支持!
老板大氣!老板發財,改天給你們加更。
感謝莎娜可青衫故人辭某時刻名曰賣蘿卜的兔子的萬賞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