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客上全是罵的,其實更多的是調侃。
一種勝利后的歡騰。
盡管現場直播只有七分鐘,可是網友們卻看到,小齊總果然沒讓大家失望,又殺瘋了。
至于齊磊家族……
什么特么家族?
有網友評論道,“這也算家族的啊?那我家族比小齊總的大!”
而且,看似齊磊沒在電視上就齊國君、唐成剛的問題做回應,可實際上,他已經回應了。
但是對于家族,齊磊也看到了那個網友的留言,心說,小伙子天真了啊!我們老齊家,確實有點人丁興旺的過分。
齊磊第二天就乘機回了京城,沒回尚北。
盡管雛鷹班,還有廖凡義,他們還在尚北呢,還有工作還做完,可是齊磊估摸著,應該快了,干脆回京城等消息。
上飛機之前,還在侯機樓買了份知名的大報紙。
翻來覆去找了半天,居然對昨天的現場直播沒有一丁點的報導,僅僅只是負責直播的那家省級衛視登報致歉了。
臺里的一名實習記者違規使用電熱爐,再加上線路本就老舊,導致全臺大跳閘,險些釀成火災。
這也是導致昨天現場直播信號中斷的原因。
齊磊看的想樂,就特么新鮮,臨時工改實習記者了?
也不去多想,安安穩穩的回京城。
至于為什么對直播內容一點報道都沒有?
其實很簡單,摸不準脈搏。
做媒體的,傻子不多,就算看不清形勢,哪家電視臺、哪家包子雜志還沒有幾個合作的學者顧問?
問一問也知道,現在不是跳出來搶眼球的時候。
齊磊的那番炮轟,深層含義很敏感,上面不表態,底下是不能亂評論的。
回到京城,齊磊安安穩穩的在家等著,也關注著媒體的動向。
期間,偉哥回來了一趟,看齊磊的眼神兒就不太對。
齊磊,“你瞅啥?”
偉哥脖子一梗,“瞅你咋地?”
拿了點東西就走,只是一邊穿鞋,一邊在那兒自言自語,“他娘的,怎么越拉越遠呢?”
齊磊完全不知道他魔怔什么呢!
繼續關注他自己的事兒,目前網絡中甚囂塵上,網友都鬧翻天了,可是傳統媒體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以至于,南老在未來群里對齊磊嚷嚷,“你小子是不是安慰我呢?咋感覺不對勁兒呢?”
齊磊不是說都成了嗎?怎么一點跡象都沒有?
對此,齊磊也只能安慰老爺子,“信我!”
南老勉強鎮定,可是第二天就不行了。
一位很有威望的知名學者,通過博客,發表了自己對直播事件的看法。
首先肯定的齊磊的論調,然后又隱晦地批評了這些言論可能會造成一部分企業家恐慌的危險先兆。
大概意思就是,我國正處于經濟上升階段,不能打消了這些人的積極性,應當理性對待。
這好消息沒等來,怎么蹦出這么個調調?
南老馬上給齊磊打電話,“這這這這,這是柳紀向找的幫手,還是別的啥原因?”
“是不是要不行了?”
齊磊心中暗笑,“老爺子都快癔癥了。”
不過,到底是什么原因,齊磊也說不好。
可能是柳紀向不死心垂死掙扎,畢竟他身邊不還有一個洋教練——列維斯坦嗎?
當然,也有別的可能,并不是替老柳發聲,而是有人在決定論調,不想把事態擴大化,想壓縮到很小的范圍之內。
只論暢想,只論柳紀向。
要知道,老柳這件事一旦倒了,那公眾勢必要把原因歸結到,齊磊所說的企業家的定義、企業家的責任,包括國資流失上面去。
那么問題來了,柳紀向倒了,那別人呢?這年頭,像老柳一樣的人不少,這些是不是也要清算一下?
真要是走到那一步,就亂了。
當然了,還有第三種可能。
就是和老柳沒關系,也不是幫老柳說話,而是其他那些齊磊得罪的、看到危機的商人,需要一個庇護。
所以,找了這么一個人嚷嚷幾句,希望被關注到。
到底是哪層意思,齊磊不得而知。
不過,老秦沒給齊磊打電話,那么不管是哪種可能,問題都不大。
但是,真把南老嚇夠嗆啊!
“你倒是說話啊!?是不是也心里沒底了?”
齊磊不得不繼續安撫,“再等等,讓子彈飛一會兒!”
南老:“……”
這都飛好幾天了,從米國打過來的子彈都跑好幾個來回了。
6月7號,也就是現場直播之后的第五天。
官方報道,終于引爆了傳統媒體。
某國字頭報紙發表了社論,頭版頭條——《看新玩境下的中國企業家》。
文中沒有對直播事件發表任何意見性看法,甚至未有提及。
但是,引用了齊磊在現場說的話:“企業營銷無國界,企業家有祖國!”
“愛國,是近代以來我國企業家的光榮傳統;愛國情懷,是企業家應該有的價值追求。”
“社會責任,民族使命,到什么時候都不應該被摒棄。”
官媒有了定調,各方傳統媒體才開始下場討論。
登時,一場只局限于網絡的企業家之爭,燃爆四海。
南老看到之后,又不太確定了。
“這也沒提咱們的事兒啊?你小子到底靠譜不靠譜!?”
齊磊都不想回老爺子了,其實南老的覺悟沒這么低,關心則亂吧!
畢竟,暢想可以說是老爺子的心病。
可惜,老爺子看不到其中的精彩了,這才叫于無聲處聽驚雷呢!
背后的精彩,連齊磊都無法想象。
正好,常老太太的電話打了進來,齊磊一看號碼,登時燦爛的笑了,心中最后的一絲不確定,也終于落了地。
還不等常老太太說話,已經先一步乖張了,“你們要是再不搭理我,我就回尚北了!”
老太太一聽就笑了,“回尚北?干什么去?”
齊磊,“跟我爸賣大米去!反正這次要是不成,三石公司就賠的褲衩子都不剩了,只能回家啃老。”
常老太太笑的更是無語,“放心,不至于的,孩子!”
齊磊賣乖,“也對,也不看誰調教出來的。”
常蘭芳挑眉,“誰調教的?可是和我沒多大關系。”
齊磊,“怎么沒關系呢?起碼也算是您親傳弟子的男朋友,對吧?”
老太太氣樂了,“那個事兒,我可沒答應了!”
之前,齊磊和老太太說過徐倩的事兒。
按說,老太太也挺喜歡徐倩那丫頭的,很有靈性。起碼過年那段時間,徐倩在旁邊端茶倒水的,很是可人。
開始,常老太太只是單純的認為小姑娘挺會來事兒。可是,后來她才知道,人家不僅僅是去端茶倒水的。
那段時間,在場的那些學者說的每一個重點,人家記的一清二楚。有的時候,誰想不起來了,小姑娘還能不著痕跡地提醒一下。
對于讓徐倩跟在她身邊的這件事,老太太確實有點動心。
但是,話說回來,雖然老太太在清華掛著教職,可真的很多年沒待過學生了。
別說是本科生,博士都多少年沒捧過了,確實有點為難。
所以,常蘭芳得考慮一下再做決定。
今天打電話,當然也不是為了說這個事兒。
“嚴肅點,奶奶問你幾句話。”
齊磊一滯,“您問。”
常蘭芳,“知道我打電話為什么了?”
齊磊,“知道!有結果了,對嗎?”
老太太沒有正面回答有還是沒有,可是接下來的話,卻是等于回答了一切疑問。
語氣怪異:“現在滿意了?暢想如果能起死回生,走出困境,還是一家不錯的公司的,起碼盈利上沒問題。”
齊磊一聽,知道真的有結果了。不過,這是話里有話,考驗我呢啊?
登時一笑,咱可是經得起革命考驗的哈,“奶奶,我和南老可不是沖著掙錢去的。”
常蘭芳一挑眉頭,這個答案挺新鮮的。
“你個做生意的不掙錢?別當我老太太不知道,你把暢想做好了這可不比你的三石少掙錢,而且多得多!”
這邊的齊磊搖了搖頭,“奶奶,您就別套我話了。”
常蘭芳不認,“我能套你什么話?”
齊磊:“這么說吧!”
深吸口氣,“收購暢想,很多人認為我們拿過來,就功德圓滿了,就大獲全勝了。”
“可是,我和南老,包括王振東、三石公司的每一個人,從來沒這么想過!”
常蘭芳,“哦?”
齊磊,“收購暢想,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常蘭芳:“……”
齊磊認真起來:“常奶奶,我們未來的路還很長,而且很難走。在這一點上,三石公司每一個人都是有心理準備的。”
繼續道:“盡管我有信心比柳紀向經意的更好,可是,我們要走的那條路,單單經營的好是沒用的。”
“我們要走技術路,要做全產業鏈的布局!不用我多說您也知道,我們的決心有多大。”
常蘭芳聽罷冷哼,“小子,你要是沒這個決心,當初我就不會答應你去碰暢想。”
齊磊笑著:“我知道!可那不是口號,更不是引誘你們投資我的由頭,而是真心話。”
“前路坎坷。有很多這個方向的難關在等著我們,那將是一條很長很長的路……”
常蘭芳不說話了,她能從齊磊的語氣之中,感受到那份凝重與不安。
是的,一向自信的小齊總,在即將成功的那一刻,卻展現出了不安。
也許沒人能理解他的心情,他比任何人都知道,這條路有多難走。
HW,04年開始芯片產業布局,可十五年后,依舊被老米打的遍體鱗傷。
都不說芯片制造,更不說上下游的配套產業,也不說其它在電子科技前沿的技術與制造基礎,就一個芯片設計,HW做了十五年啊!
而在制造方面,中芯國際在2000年就成立了,20年后,依舊和歐美的芯片制程,差了三代。
更不要說,光刻機、光刻材料、硅圓制造等等其它領域。
這是一個重生者都不一定能走得順暢的險路!
可能,未來十年、二十年,齊磊把他開掛掙來的所有錢都砸進去,也不一定能成功。
只是一個芯片設計,HW做了十五年,每年幾十億上百億的投資。
可也僅僅只是被制裁的時候,揮手抵抗了一下而已。
像是華星,更是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乖乖交罰款。
一家中國企業,要老米派代表,派技術人員,監督公司運營和生產。
這就是把刀架在你脖子上,讓你往東就得往東,扼殺一切趕超的可能。
屈辱不屈辱?
可…這就是現實!
華星的遭遇,不是因為他落后,恰恰是因為他是僅次于HW的存在,是中國最領先的第一梯隊。
剩下什么中芯國際,以及其它企業,人家都不甩你。
因為,你不夠格兒!
可想而知,齊磊如果想走技術路線,到底有多難。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柳紀向走貿易路線尋求穩妥,是符合商業邏輯的。
齊磊這種擔負使命的做法,反而是違反常規的。
所以,真的只是剛剛開始,任重而道遠!
“常奶奶!”齊磊站起身來,來到客廳的窗前,看著樓下的小區院落。
“三石公司現在的體量,還有資金儲備,其實無法支持我和南老想像中的研發投入。”
“而且,南老不在暢想的這兩三年,柳紀向已經把他之前留下的老底子財光了。即便是幸存的研發項目,現在看來也是過時的。”
“我們幾乎就等于從零開始!!”
常蘭芳:“……”
齊磊一嘆,“和您說句實話吧,三石收購暢想現在早了點!兩三年之后,也許我就沒有資金上的顧慮了。”
“可是,等不了了,一年都等不了了!”
“資金我可以想辦法,但技術上早點下場就多一分機會。”
“我這次…有點孤注一擲的味道。”
常蘭芳聽罷,沉默甚久,她能感受得到,齊磊在害怕。
認識齊磊這么長時間,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心里沒底的樣子。
“怕嗎?”
齊磊,“怕!”
常老太太,“怕了會不敢做嗎?”
齊磊,“越怕越要做!不然,我怕將來咱們連怕的機會都沒有。”
常蘭芳,“有這句話,奶奶就放心了,奶奶沒看錯人。”
話鋒一轉:“你還要回尚北?”
齊磊也暫時放下心情,“對啊,北廣的招生工作還沒結束呢!”
常蘭芳皺眉,“這都六月份了,校考還沒結束?”
齊磊苦笑,“校考倒是結束了,主要還是…這不二中這屆比較復雜嘛!”
“老董校長的意思是,盯到高考結束,能搶幾個是幾個。”
“哦。”常蘭芳明白了,這屆畢業生,就是洞察模型的那一屆啊!
沉吟了片刻,“那你再等幾天吧!”
齊磊一怔,“這么快?”
常蘭芳,“你都等不及了,我們還會拖拉嗎?”
“這幾天,已經有好幾個人給我打電話了。意見都一致,走個程序的事兒!”
有常老太太這句話,就等于是板上釘釘了。
“謝謝奶奶!”
常蘭芳笑了,“少貧。”
繼續道:“這兩天,盧之強應該會去找你。”
齊磊一聽,“他能拿出來多少?”
常蘭芳,“20左右。”
齊磊飛快心算,“夠了!”
常蘭芳,“確實夠了!”
盧之強是9號和齊磊相約見面,見面之后很直接。
“泛洋投資,可以由我支配的暢想股權是20.83,全部轉給你。”
“已經向暢想董事會提出了股權轉讓申請,柳紀向默許了。”
齊磊點了點頭,與盧之強握手,“感謝盧總割愛!”
盧之強一怔,緩緩與齊磊握于一處,“是我應該謝謝小齊總。”
謝什么,心照不宣了。
至于正式的股權轉讓合同,之后再說,可以慢慢來。
不過,這20.83的暢想控股股權算是落袋為安了。
南老得知齊磊拿到了20,心情有點復雜。
“終于拿到了啊!”
“可是,職工大會,還有柳紀向那些人的股份呢?”
齊磊回答,“他們暫時不會交出股權。”
南老:“????”
老爺子以為自己聽錯了,“不交?”
齊磊,“對!不交!”
南老,“那你折騰什么呢?”
就20,算控制暢想控股嗎?
齊磊則是搖了搖頭,也不多說,突然道:“您老收拾行李了嗎?”
南老瞪眼,“你這還沒解決戰斗呢,我收拾什么?這邊還一堆事兒呢!”
齊磊笑了,“那您趕緊收拾吧!不然可就來不及了。”
南老莫名其妙的,收拾啥?你都沒占大多數股份,我收拾啥?
柳紀向還在暢想,我收拾啥!?
然而,剛剛掛斷與齊磊的通話,一個陌生而又熟悉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原計研所所長高歡,副所長賈鳳林,調離原崗位,另行分配任務。
任命中科院院士,計研所高級研究員南光虹同志為所長,聘用王振東同志為副所長,主持暢想控股相關工作,要求南光虹馬上回京交接。
掛斷這個電話,南老想都沒心思想,馬上又給齊磊打了電話️。
“咋回事啊!?”
“我咋…沒太鬧明白呢?”
齊磊笑了,“很簡單,我們手里的20.83,加上計研所的36,占暢想控股的過半股份。”
“即便柳紀向沒走,我們也是最大股東,可以重新選舉董事會,任命公司高層。”
南老,“可…可為什么要這么弄呢?直接把老柳踢走不就得了?”
齊磊道,“走是肯定要走的,只不過,不能現在走!”
“要等輿論平息,顯得不那么突兀的時候,他再撤出去。”
“說白了,咱們悶頭占了便宜就得了,要給老柳留個體面!”
“或者說,不是給他留體面,而是給其他生意人留一個余地,讓大伙兒安心。”
南老憋了半天,“以后這些彎彎繞繞的事兒,別和我說!”
啪的就把電話摔了,收拾東西去了。
柳紀向站在總裁辦公室的落地窗前,凝視著現代叢林中的夕陽。
遠處的樓宇擋住半邊殘陽,有如一彎血月漸漸西沉。
只可恨有些刺目,而且月落晨至,迎接老柳的不是破曉朝霞,而是黃昏日暮。
身后,秘書和后勤的工作人員已經把總裁辦公室收拾干凈,柳紀向的個人物品也都搬上了車,一會兒直接送回家里。
是的,盡管老柳還沒從暢想離職,甚至暢想還要掛上很長一段時間他的名字。
可是,老柳沒給自己再選一間辦公室。
或者說,今日離開,柳紀向就再也不打算回到這里了。
他敗了!
敗給了一個初生牛犢的年輕人。
而且,敗的…無地自容。
遙想一個月前,他也是站在這里,笑罵齊磊天真,居然妄圖吞下暢想。
可是一個月后,柳紀向再也笑不出來了。
僅僅只是一個月而已!!
直到現在,柳紀向還是沒想明白,怎么會敗的這么快?
快到他都來不及反應,真的老了?比不得年輕人了?
正惆悵著,秘書收拾好最后一點物品,默默的來到柳紀向身后。
“柳總,都收拾好了。”
言下之意,三石公司的人快到了,我們現在走嗎?
現在走,也許就碰不到了。
卻沒想到,柳紀向搖了搖頭,“我…等他們。”
老柳也算是一代商場梟雄了,既然輸了,那就要輸得起。
該見的面要見,該承受的又有什么不能承受呢?
不就是幾個高高在上的輕蔑目光,幾張不想見,卻又揮之不去的臉嗎?
秘書見狀,也只好無聲地退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暢想董事長曾盛庭帶著楊元昭等人來了。
“柳總,我們。”
柳紀向回身一笑,“去會議室等著新老板開會去吧!不用管我。”
楊元昭怔怔,“那柳總您……”
這次,柳紀向卻只是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因為,他看到樓下來了幾臺車。
為首的,正是齊磊那輛騷包大G。
樓層本來就不高,柳紀向的辦公室又正對著大樓的正門,所以,眾人也都看得真切。
他們看到齊磊穿著沙灘褲、黑背心,很隨意的從車上下來。
看到王振東、南光虹,與齊磊一起,在大門前駐足。
好巧不巧,齊磊與南光虹幾乎同時向樓上望了一眼。
與柳紀向、曾盛庭的目光交匯。
而也正是這一眼,讓曾盛庭和柳紀向都有些恍惚。
仿佛時光倒流,回到了那年冬天,就是那個位置,就是齊磊和南光虹!
就是這個眼神!!
直到這一刻,柳紀向才恍然大悟,當年齊磊那充滿挑釁意味的一眼,到底代表著什么。
也許從那天開始,他就已經惦記上了!
呲柳紀向突然笑出了聲兒。
眾人不解,不知道柳總笑什么?
柳紀向,“可憐那時還把他當成一個民工,原來是頭狼崽子了!”
沒人反駁,因為…無力反駁。
終于,柳紀向道,“你們去會議室吧,一會兒我和新總裁一起過去。”
眾人再次不言,無聲地退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樓下的幾個人在計研所工作人員的引領之下,進了暢想大樓。
又是煎熬的幾分鐘,總裁辦公室的門再一次被推開。
柳紀向背對著大門,沒有故作高深的最后擺一次姿態,而是深吸口氣。
準備轉身迎上那幾道身影—齊磊、南光虹!
在老柳看來,那兩個人一定迫不及待了吧?
他甚至能想像得到,那兩個的每一個姿態、每一個五官的細節。
齊磊一定是高高在上的,也許還會擺出勝利者的大度,說幾句不疼不癢的話。
比如,勝敗乃兵家常事。
比如,柳總是值得尊敬的對手。
比如……
而南光虹,一定是滿面大仇得報的快意,一定是昂首挺胸的蔑視與譏諷。
別驚訝,南光虹干得出來,那一向是個刻薄的老頭子。
只是,轉身之后,柳紀向一怔。
因為他想像中的畫面與現實似乎沒有交錯,沒有齊磊,沒有南光虹,只看到一個無關緊要的王振東。
瞇眼看著王振東,不解南光虹和齊磊為什么沒出現在門口。
而王振東顯然也沒想到柳紀向在,有些無措地看了看身后,“秘書臺沒人,計研所的人也說您走了。”
柳紀向知道,秘書應該是去他家里送東西了。
王振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您忙著,我去別處看看。”
“等等!”柳紀向叫住他,猶豫再三,“南工和齊磊什么時候過來?我等他們。”
王振東一聽,“喲!那您可得失望了。”
柳紀向一滯,“失望?”
王振東笑道,“南老去技術部了,好像是要召集技術部的加班開個會。”
“至于小齊總……”王振東計算著,“這會兒應該走了吧?”
“走……”
柳紀向下意識看向樓下,果然,正好看到齊磊兩手插在褲衩兜里,吊兒郎當的晃悠出暢想總部,正準備上車呢!
“你們……”
柳紀向不知道為什么,更加的心煩意亂。
而王振東似乎也猜到了柳紀向的心態,不著痕跡地說道,“小齊總讓我給柳總帶句話。”
柳紀向,“他說什么?”
王振東,“我們是來做事情的,而不是來接收戰利品的。”
說完,王振東朝柳紀向點了點頭,便退了出去,“您忙著!”
走廊里,隨之傳來王振東與計研所工作人員的對話。
“王所長,公司的領導層都在會議室等著呢!”
“等著?等我?”
“等您,還有小齊總和南工。那兩位既然不在,您看您……”
“讓財務部和市場部的主管留下,我想了解一下暢想的財務經營狀況。其他人散了吧,等正試任命下來再見不遲。”
“真不見嗎?”
“不見!”
突然感覺,哪怕齊磊耀武揚威一點,南光虹小人得志一點也好啊,至少他心里好受些。
他是輸了,可是柳紀向只承認他輸在了計謀上面。決不會承認,暢想在齊磊手上,會比他做的好到哪里去。
可是現在,老柳感覺自己輸的很徹底,連最后一點驕傲和自信都賠的干干凈凈。
齊磊坐上他的騷包大G,看著面前的暢想大樓,心情很舒暢。
有種,“這就是朕打下的江山”的那種怡然自得。
可是,即便這樣,他也沒打算去柳紀向的總裁辦公室里轉一轉,看看老柳的表情是不是精彩。
越是贏了,越得低調!
事實上,今天是送南大爺過來的。
老爺子非得拉著他,說自己一個人進那棟大樓心里不踏實,不然他都不想來。
在暢想徹底脫離柳紀向的烙印之前,他不打算再來第二次。
當然,他也不想在柳紀向面前人五人六的擺姿態,教育誰。
哥的課很貴的,為了裝逼而上課,那就是自降身價。
發動車子,正準備離開,卻是駕駛側的車窗突然被敲響。
齊磊扭頭一看,趕緊按下車窗,“柳大爺?”又撇了眼樓上,“剛才不還在上面呢嗎?”
柳紀向,“下車。”
夕陽中,一老一少,一個西裝筆挺,一個吊兒郎當,并肩站在露天停車場,遙望著暢想大樓。
柳紀向,“我從未遇到過像你這樣的對手,而且不得不承認,連招架都有些奢望。”
齊磊,“嗨!正常,我這一款都比較無敵。”
“您把我攔下,不是為了聽我臭牛逼吧?”
柳紀向,“不是。”
“想聽聽我要怎么經營暢想?”
好吧,齊磊猜對了。
他怎么又猜對了?
齊磊,“不難猜的。”
“第一,暢想的建立,你是功勛之一。抹去南光虹的印記容易,可是抹去柳紀向的印記卻難。”
“第二,你是個驕傲的人,你不認為我會做的比你好,尤其是在這個落寞的時刻。你想知道我要怎么做,從而證明,我做的不會比你好!”
“所以,你在樓上等我,不是想證明你輸得起,而是想知道我怎么做!”
“包括追到停車場,也是同樣的目的。”
柳紀向看著齊磊,緩緩點頭,“算是吧!”
“你會說嗎?”
只見齊磊聳了聳肩,“有什么不能說的?搞研發唄!”
“除了家用電腦、筆記本電腦的開發,先搞服務器。”
柳紀向依舊點頭,這是一條好路。
三石的服務器架構世界第一,齊磊如果能搞定制造,再把盤古系統完善,適配到服務器上,也許,真的能從IBM等一眾企業級服務器制造商嘴里搶一口飯。
“然后呢?”
齊磊看向他,“然后,芯片、存儲設備、顯示面板。”
柳紀向一聽,突然有點激動,似乎找到了可以支撐他信念的那個點。
“太難了!你不會成功!!”
齊磊轉頭,淡然一笑,“您應該希望我成功。”
柳紀向,“???”
我希望你成功?我可沒那么大度!
齊磊看著暢想大樓,看著他未來的舞臺,突然道:“難道…看著一個如此年輕,如此有活力,如此雄心壯志的后輩成功,不是一種享受嗎?”
這一刻,夕陽斜照著齊磊的臉龐,帶著淡淡的光暈,嘴角掛著的淡淡笑容仿佛初夏的晚霞。
這讓柳紀向有些恍惚,不得不感嘆,年輕真好!
這一刻,柳紀向知道他輸了,輸的徹徹底底!
不是輸給了計謀,而是輸給了暮氣的一味求穩,輸給了年輕人的朝氣。
未來,是他們的!
“聊完了?”齊磊的聲音適時傳來。
柳紀向,“聊完了。”
最后囑咐一句,“善待它,要是賠光了,我和你沒完!”
“不過……”瞇眼一笑,“我猜,你多半會賠光!”
齊磊呲牙瞪眼,“賠光了就賠光了唄!反正我的,又不是你的。”
“走了!”
“你!!”
柳紀向瞪著眼,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齊磊開著他的騷包大G離去。
為此,齊磊撇了撇嘴。
可別當這是生死之敵,大戰將息的惺惺相惜哈!
頂多算是…兩個城府頗深的老油條虛偽至極的表面和氣。
特么的!還不如上去裝個逼來得通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