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文經理侃侃而談,向賈奎爾分享著他的觀點。
“除了英特爾和他的盟友,沒有任何人愿意看到ARM落到英特爾手中……”
賈奎爾畢竟年青,不太理解,“為什么?”
只聞文經理笑著反問,“假如你是三S、索尼、AMD,甚至微軟、谷歌的領導者,你會希望計算機產業源頭的兩大巨頭合二為一嗎?”
“不會的,那對其它計算機企業來說,將是一場災難。”
“所以,正如米國人不會放任中國人得到ARM,全世界也不希望英特爾得到ARM,甚至比反對中國人更加強烈!”
一臉高深的看著賈奎爾,“你要記住,在利益面前,意識形態也要靠邊站!”
賈奎爾皺眉聆聽緩緩點頭,他是德盛某個大股東的長子,背景深厚。
可是,進入德盛之后,沒有留在米國總部,而是派往中國跟在文經理身邊。
起初,賈奎爾還有些不服氣,可是時間長了,他才發現,這樣的安排其實是有道理的。
一來,中國市場未來很值得期待。
二來,文經理這個人,還是很有智慧的。
不過,對于這件事,賈奎爾雖然認同文經理的觀點,但也有自己的看法。
“文,你想沒想過這樣一種可能。”
“如果米國掌握了計算機產業的源頭,我們就是計算機行業的上帝!”
“這種局面,華盛頓是一定愿意見到的,甚至會有意促成。”
“而所謂的三S、索尼,他們是無法違背米國的意志的,因為他們不夠強大!”
突然笑了,“一個是被閹割了軍事能力,另一個連戰時指揮權都要交到我們手里。”
“他們的國家保護不了他們的企業,必要時,必須為了我們的利益而出賣自己的企業。”
“也許,克勞格就是看準了這一點,認為會得到華盛頓的支持呢!”
“所以,英特爾收購ARM的局面,我認為還是有可能的!”
文經理聽罷,只見他輕松的搖著手,“NoNoNo,賈奎爾,你搞錯了。”
賈奎爾,“哪里錯了?”
文經理,“華盛頓希望成為計算機產業的上帝不假,可是他們僅僅只是想把ARM米國公司而已。”
“而華盛頓最不愿意看到的,正是英特爾收購ARM!”
“為什么?”
文經理高深一笑,“人人都喜歡上帝,人人也都希望擁有上帝的力量!”
“可是,沒有誰希望別人變成上帝,即便是自己家的英特爾也不行!”
文經理頗為享受這種傳授經驗的時光,“所以,對于華盛頓來說,最好的局面是,英特爾是米國的,而ARM也變成米國的。”
“但是,這兩家公司,不能合二為一。因為那樣的話,這個龐然大物就有了不聽話,甚至對抗政策的底氣。”
賈奎爾恍然大悟,“也就是說,華盛頓很愿意ARM成為米國公司,這樣既搗毀了中國人的美夢,又能把計算機技術的核心牢牢掌握在手里。”
“但是,前提是,不能讓英特爾得逞?”
文經理點頭,“差不多是這個道理。賈奎爾,我們做金融的,最重要的不是看懂股市的紅綠曲線,也不是分析好每一筆資金的流動方向,而是觀局!”
文經理用中文說出了“觀局”二字。
賈奎爾,“觀局?很富有中國意境的一個詞。”
文經理,“是的,中國人認為,天下大勢,如棋如局。”
“看懂棋局,也就看懂了大局。”
“自然也就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了。”
此時,賈奎爾眼神之中有了一絲崇拜,“文,感謝你的教導。”
西方人都是直來直去的,賈奎爾是真的覺得在文經理身上學到了很多。
文經理卻是淡然一笑,“那你說說,我們下一步應該怎么做?”
賈奎爾想了想,“既然,英特爾不可能收購ARM,而華盛頓又希望ARM落入囊腫,那我想,華爾街應該是一個不錯的去處。”
文經理滿意的點了點頭,“所以,讓我們看看華爾街的那些人又能帶給我們怎樣的驚喜。”
接下來幾天,文經理和賈奎爾飛到位于東海岸的紐約,輾轉于各大資本之間。
就在文經理上下運作的同一時間,齊磊漫步在倫敦街頭。
別誤會,可沒什么浪漫或者情調可言,正端著手機被罵的跟三孫子似的。
電話里,郭麗華可是一點沒給親兒子留面子。
“你瞅瞅你干的那些破事兒,你母后在單位都快成笑柄了!”
“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姓啥了?瞎吹什么牛?”
“哪兒呢!?放假給我死回來,看我咋收拾你!”
齊磊擦了把額頭冷汗,親媽一怒,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回不去啊,我在倫敦呢!”
郭麗華一愣,隨之更怒,“好啊,小兔崽子,翅膀子硬了啊!出國都不通知你媽一聲?你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媽?”
齊磊點頭哈腰,盡管郭麗華看不見,但姿態得做出來,“有有有有有,你看看,這話讓你說的。”
“小的就是怕您老擔心,這才偷偷的跑出來。”
“沒想到,您老是不是有心靈感應啊?怎么半個月都不召見小的,我這剛出來,你就來電話了?”
郭麗華一聽陣陣得意,“我是你媽!你那點事兒,瞞誰瞞得過母后?”
齊磊,“嘖嘖,要不咋說呢,小爺誰都不服,就服親媽!”
郭麗華憋不住笑了,“少貧!”
話鋒一轉,“跑英國去了?這么說,不是吹牛啊?”
“嘿嘿。”齊磊打著哈哈,“回去的,回去再和您老詳細稟報。”
掛了電話,齊磊長出一口氣,親媽那是血脈壓制,無解的。
正好,老秦和林晚簫從一家漢堡店出來,把一個漢堡、一杯可樂遞給齊磊。
林晚簫打趣,“挨罵了?”
齊磊啃著漢堡,“挨老媽的罵,那是光榮!”
聽的老秦和林晚簫都是眼角抽搐,兩人不約而同的想起,他們也是好久沒回家看老娘了,估計回去也是和齊磊一樣的待遇。
晃了一會兒神兒,老秦才說起正事兒,“這會兒,那個文經理在米國估計也折騰的差不多了吧?”
齊磊點點頭,“應該是吧!”
“他第一個去找的英特爾,就說明這家伙要玩把大的。”
林晚簫皺眉,“這么說來,馬上就是英特爾大戰,可終究是一場空,最后華爾街和德盛坐收漁人之利的局面。”
老秦繼續道,“米國人一定會介入!而且以他們的貪婪,不但要把ARM收過去,價錢還要壓的很低。”
“而當下打壓ARM,有一個現成的切入點,就是拜倫.奧古斯特的官司!”
“他們一定會在這個問題上大做文章,同時向英國人施壓,把ARM逼到墻角。”
“而沃淪.愛特為了保住ARM,唯一的方式就是把拜倫做為棄子拋棄掉!”
“讓拜倫來承擔所有的麻煩,以解除危機。到時,拜倫奧古斯特,將成為一個孤兒。”
老秦也就是沒聽到文經理對賈奎爾的那段教導,否則真笑出聲兒不可。
還觀局?就你那兩把刷子還觀局?
真正觀局的,在他身邊啃漢堡呢!這小子才是高手。
其實,老秦看重齊磊的,可不僅僅是他的機智,而是做為一個戰略家最難能可貴的品質
四兩搏千斤!
其實,搞戰略最忌諱的,也是最頭疼的,不是什么奇謀妙想,而是策略過為繁瑣。
越復雜,就越難以實施,也越容易出錯,變量太多是非常致命的。
可是在現實上,往往這種復雜局面又是常態,所以就需要決策者擁有化繁為簡的能力。
就拿當下來說,局面十分復雜,可是齊磊實際上只做了兩件事,就把局勢推進到了他想要的方向。
他僅僅只是誘導德盛上鉤,又給ARM送去一張字條,然后,各方勢力就自覺的動起來了,把人性的貪欲利用到了極致。
要不怎么說他心太臟呢!正常人絕對想不出這么貪婪的策略。
發展到現在,只是有一個點老秦不太明白,也超出了齊磊的預期。
那就是:
“ARM的CEO沃倫為什么會這么配合?”
在原本的設想之中,沃倫會配合,但絕對不是現在這種配合。
“難道,他不知道讓米國人參與進來,ARM很難逃脫米國人的魔掌?”
“不應該吧?這個人很不簡單,他應該知道這一點。”
“那他為什么還大張旗鼓的,把這個消息公開討論?”
這一個問題也把林晚簫問住了,現在看來,確實很反常。
倒是齊磊很平靜,因為他有答案。
“原因很簡單,沃倫希望被米國人收購!”
老秦,“……”
似乎有點明白了。
齊磊,“ARM這兩年很艱難,之前我還不確定。”
“可是現在看來,沃倫已經想通了,現在能救ARM的除了我們,就只有米國人。”
“要么,把ARM賣給我們,聯合系統,得到新的平臺。”
“要么,打不過就加入唄!成為米國公司,英特爾還能壓著他打嗎?”
“所以,他的做法是明智的,因為英國人不希望ARM被收購。做為英國人,沃倫還不能明著叛逃,那就只能這么做了唄!”
“而且,還能借機坑英特爾一道,何樂而不為呢?”
“ARM要賣給三石,最著急的就是英特爾。只要英特爾跳出來。必然是打不到狐貍還惹一身騷。”
老秦聽了齊磊的分析,點頭認可。
這么一來,一切就說得通了。
而林晚簫……
林叔有點頭皮發麻。
從齊磊代理開始,林大律師就一直和齊磊“鬼混”,對這小子的陰損也是多有了解。
以前在國內,覺得他已經夠臟了,不能再臟了!
如今才發現,天真的居然是自己。
出了國,無論是齊磊,還是對手,就像上了一個檔次,沒有一個是白給的。
連原本被齊磊耍的團團轉的文經理,都爆發小宇宙了。
人心險惡,古人誠不欺我!
突然發問,“既然米國人介入已經是定局,拜倫在ARM的日子已經進入了倒計時,但是還有一個問題。”
老秦和齊磊看向他,“什么問題?”
林晚簫,“即便拜倫從ARM出走,他也不一定選擇三石啊?還有很多公司愿意接受他,況且……”
頓了頓,“拜倫對諾貝爾獎的執著,你們是清楚的,他不可能去中國!”
“這一點,你怎么解決?”
此言一出,卻是老秦和齊磊都笑了。
笑的林晚簫莫名奇妙,“笑什么?怎么?你們有辦法?”
老秦一聽,登時洗脫關系,“辦法是有的,這也是馬上要做的事兒。”
“不過……”
“不過什么?”
老秦一指齊磊,“和我沒關系,這招兒是他想出來的!”
接下來要做的事兒太臟,臟到老秦都不想沾邊兒。
好吧,齊磊被老秦指著,愣了愣,突然一梗脖子。
“關我什么事!?董校長想出來的!”
他也來個甩鍋,讓董老頭兒先背著吧!
因為,確實太臟。齊磊都覺得這是他的人生污點。
弄的林晚簫更好奇了,“到底什么招啊?”
老秦,“馬上你就知道了。”
老秦都不好意思說。
臟!!
埋汰!!
羅西奈特麗,出身于文藝世家。
母親是英國著名的劇作家,妹妹從十歲開始便步入影視圈,還不滿十八就成為了小有名氣的明星。
而她自己,則是泰晤士報記者,最年輕的專欄作者。
別看羅西還不滿三十歲,可是自從業以來,挖掘的大新聞卻是不少。
曾經只身前往中東戰區,為英國民眾帶來第一手戰地報道。
也曾,深入南非鉆石礦場,報道鉆石背后的血腥與殘酷。
當然,今年羅西做的最大的一件事,就是在ARM臥底兩個月,發掘了德國人拜倫奧古斯特的虐待動物案。
這使得羅西在報社的地位更加穩固,連帶著在CTH環保組織中,也具有相當的影響力。
羅西是一個有野心的女人,外人很少知道,她的野心比她的美貌更加致命。
她已經為自己規劃出一條完美的人生軌跡。
三十歲,要成為泰晤士報的權威專欄作家;三十五歲,要坐上CTH的頭把交椅。
然后,從政!競選議員!
如果在四十歲之前就完成這些,那么羅西也許會在有生之年,成為下一位英倫女首相。
此時,羅西坐在一家咖啡廳的角落,時不時的看表。
她在等人。
而距離約定的時間,只剩兩分鐘。
說心理話,羅西也不知道為什么會答應一個陌生男人的約見。
也許是出于記者的敏銳,也許…是因為那人在電話里的一句話。
“你好,我叫齊磊,來自中國。”
好吧!僅僅只是一句簡單的自我介紹。
可是沒辦法,齊磊這個名字,太具有有誘惑力。
全世界最年輕的億萬富豪,東方的比爾蓋茨。
據說,還很帥,是所有女性都無法抗拒的乖乖男類型。
突然,咖啡店的門被推開,一個東方男性走了進來。
羅西下意識的再看了一眼表,正正好好,是約定的時間。
不由,迎了上去。
主動伸出手,“您好,齊先生。”
齊磊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您好,奈特麗小姐,讓您久等了。”
兩人落座,互有寒暄。
面前這個東方“小男孩”讓人很舒服,盡管羅西其實對東方面孔是帶有一點偏見的。
終于說起約見的原由,羅西就傻了。
說實話,羅西從不認為自己會在任何場合失態,或者亂了方寸。
可是,齊磊的一句話,真的讓羅西奈特麗不淡定了。
只聞這個該死的家伙說出一句有著致命誘惑的話,“奈特麗小姐,你對諾貝爾和平獎有興趣嗎?”
咕嚕,羅西奈特麗不由得吞咽了一下口水。
呆愣良久才開口,“齊叫我羅西就好!我們…我想是朋友了。”
“什么!?”
咖啡廳外,林晚簫也不淡定了,“這孫子要資助那個臥底女記者公關諾貝爾和平獎?”
林大律師整個人都傻了,愣在街頭,把老秦告訴他的這句話,好好在心里消化了一下。
最后,“臟!!真特么臟!!”
老秦一聽,再次聲明,“不是我出的主意哈!齊…不對,董北國出的招兒!”
林晚簫一抽鼻子,“你聽他甩鍋吧,這就是他想出來的,別人沒這么臟!”
想像一下,報道虐待動物案的記者要是得了諾貝爾,那公關方向是什么?
是她戰地記者的經歷?還是臥底血鉆的英勇?
都不是啊!那都是過去的事兒啊!
當下最有宣傳力度的,當然是拜倫的虐待動物案。是美女記者機智臥底ARM的精彩橋段啊!
這不就是把拜倫往死里整嗎?
而且,萬一羅西奈特麗真的得獎了,再發表個獲獎感言什么的。
齊磊再給她弄一套不利于拜倫的稿子,那你說,諾貝爾會自己打自己的臉嗎?將來還會把獎給拜倫嗎?
這不是絕戶計嗎!?
拜倫要是知道,得和齊磊拼命。
真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