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齊磊對夏普的評價如何,都不得不說,他幫了個大忙。
之前,齊磊最擔心的局面就是內優外患。
別孟山都還沒開始對線呢,內部先為了一點利益掐起來了,那特么才叫操蛋。
也別覺得荒誕,這種事兒,隨處可見。
現在好了,懟就懟了,孟副總和陳處長一點脾氣都沒有。
等于是明著告訴孟副總那幫人,傳播團隊你別碰,跟你沒關系!
省了很多麻煩。
雖然孟副總和陳處長不可能沒有情緒,可是無傷大雅。原則上,他們沒法插手了,其它的都是小事兒。
“踏踏實實干活吧!”齊磊心情不錯,沒有了后顧之憂,便可放手一搏。
“這回讓我們把孟山都拉下馬!”
拓爺和夏普一聽,不由翻了白眼兒。
心說,哪是把孟山都拉下馬那么簡單啊?那是扒層皮!
而且,這回要是成功了,死的可不止一個孟山都。
一想到這兒,拓爺也好,夏普也罷,倒有些期待。
因為這樣的傳播策劃,可能一輩子也遇不到一回。
過癮啊!
那邊就全交給夏普和拓爺了。
有夏普在,其實齊磊只需要提供一個思路,剩下的臟活兒,他比齊磊還嫻熟。
對于齊磊當甩手掌柜這件事,夏普本來還想傲嬌一下,想的挺美。
可是話到嘴邊,夏普又給咽了回去,心甘情愿地給齊磊當了一回工具人。
無它,這樣的機會確實不多。
至于齊磊空出手來干什么?
看戲!
他想看看,孟副總和孟山都到底是怎么博弈的。單純的只是好奇。
正好上午有一個會,也是關于大豆這件事的。
齊磊和老秦,還有徐文良,打了招呼,掐著時間就過去聽了。
開會的人齊磊都見過,有尚北本地的官員,像是偉哥他爸,付江他家老子等等,都是老熟人。
除此之外,就是孟副總那一幫人。
有他和陳處長,還有那個齊磊就見過兩次的馬教授。
當齊磊跟著老秦進到會議室的時候,也引起了這些人的注意。
正憋屈著的孟副總一見齊磊,眉頭一緊,整個人都不好了。
不由對老秦訕笑道,“小齊總怎么這么有空?歡迎啊!”
正確解讀就是:你特么過分了哈!先是插一腳,又是把我們踢出你的一畝三分地。現在得寸進尺了呢?還要插手我們這邊嗎?
對此,齊磊沒接話。
老秦笑著,指著齊磊解釋,“小齊總和大家都是老熟人了!這不年輕人嘛,閑不住,自己的生意不管,跑這兒來學習來了。說是也想看看糧農種這個行業,也想發展發展。”
又對齊磊介紹道,“這位是馬教授,你見過了。”
這里面,除了孟副總和陳處長,其他人對齊磊并不熟悉,老秦主要是介紹給他們聽的。
也借機告訴大伙兒,齊磊要過來了解情況。
對此,孟副總臉色更加的難看。
按說,他應該接話,打個圓場。可是這回,孟副總不做聲色地坐下,沒吭聲。其實是已經算是有脾氣了。
老秦看在眼里,只當沒看見,該照顧情緒的已經照顧了。
再說,還是那句話,有點情緒很正常,不耽誤正事兒就行了。
齊磊也裝天真,和大伙兒打了招呼,就往角落里一坐,翻開一個空白本子,真的就是一副虛心學習的架勢,讓人挑不出毛病。
孟副總和其他人見了,就更不好說什么了,只能專心開會。
今天開會的內容很簡單,就是之前齊磊了解到的那些情況。
現在巴西方面要違約,農場主破產,又沒人敢和中方合作,反正就是不讓你種了。
而且,孟山都也有點圖窮匕現的味道,已經擺明了是他們干的。
甚至不光告訴你是他們干的,還告訴你,他們是怎么干的。
孟副總簡單給大伙兒通報最新的情況,“孟山都的談判代表,后天到尚北。”
“而且!”孟副總面沉如水,“據孟山都所說,同行的,還有米國邦吉的談判代表。”
眾人一滯,顯然有點緊張,“邦吉?和他們有什么關系?”
連齊磊聽罷,都抬頭戲謔,越來越有意思了,四大糧商之一也下場了?
邦吉,世界四大糧商之一。
所謂的四大糧商“abcd”,就是指:米國adm、米國邦吉、米國嘉吉、法國路易達孚。
他們幾乎是壟斷了國際糧食交易市場。
孟山都作為種子企業的龍頭,按說和邦吉這樣的糧商摻和到一起也不奇怪。
這就是標準的利益共同體,沒少禍害世界人民。
但問題就在于,還僅僅是一個糧食品類的種子之爭,邦吉的出現是不是太早了?
而眾人為什么緊張?
很簡單,你一個小小的尚北農業研究所,在他們面前,根本就沒有抗爭的體量。
本來對上一個孟山都就夠棘手了,現在再加上邦吉,就更沒勝算了。
馬教授擔憂發問,”邦吉和孟山都到底要干什么?他們又有什么陰謀?”
“呵呵。”孟副總卻是自嘲一笑,“陰謀?可以這么說,完全沒有陰謀!”
“因為在絕對力量面前,不需要陰謀。與孟山都之前的幾次交涉,對方已經明著告訴咱們了,他們就是要明搶。”
孟副總,“孟山都的目的性很明顯,那就是讓我們死心。不管是大豆種子,還是其它種子,不要在尋找海外合作上再浪費時間了,那是他們天下,不允許我們染指。”
馬教授眉頭皺的更緊,還有些氣粗,“太霸道了!簡直太霸道了!”
“這已經違反了他們所制定的國際規則,就不怕被全世界的農業國家問責嗎?”
“這……”孟副總都不知道怎么回答馬教授了。
如果說,他比齊磊天真一點點,那么這個馬教授就比他還天真。
規則?還全世界?
苦笑一聲,“馬老師,他們這么做的目的,就是讓全世界看到和他們作對的下場,就是在殺雞敬猴啊!”
馬教授,“……”
氣息愈發粗重,已經氣憤到了極點。
可是,氣有什么用?怪只怪自己不夠強。
好不容易調整過來,深吸口氣,“孟總,繼續吧!”
孟副總點頭,繼續道,“孟山都把我們的路都堵死了,之所以還要過來談,還帶上邦吉一起談,其實目的也很明確。”
說到這,孟副總氣息都開始粗了起來,“我們的種子培育出來,只能賣給他們!”
“而且!”說到這兒孟總的些猶豫,“而且…而且這個價錢還得他們定!”
“什么玩意!?”那個馬教授本來都平復下來了,又沒壓住,“這也太欺負人了!”
這不就等于,把你弄死還不算完,還要在死人身上扒層皮嗎?
“不行!!”馬教授畢竟不是當官的,有點情緒化,“大不了咱們自種!斷了海外發展的念想,總行了吧?爛在地里也不便宜他們!”
這回卻是陳處長哀然一嘆,“形勢比、人、強啊!”
對上馬教授的目光,“老馬,現在已經不是一個轉基因大豆種子的問題了。”
馬教授一怔,“怎…怎么了?”
陳處長,“你想想吧,邦吉專程跑一趟,他們是會為了一個大豆種子嗎?”
“如果我沒猜錯,如果我們不答應低價轉讓大豆種子,邦吉會用更嚴峻的問題來刁難我們,直到我們妥協為止!”
“別忘了,他們和其它三大糧商操縱著國際糧食市場,只會讓我們蒙受更大的損失。”
此言一出,京城和省里過來的那些人還好一些,畢竟是見過世面的,可是尚北的幾個本地官員卻是嚇的臉都白了。
面面相覷,大氣都不敢喘,一個個心道,不就是一個種子賣不賣得出去的問題嗎?怎么還牽扯這么大了?
只是,現在沒人有工夫顧忌他們的感受。
首要問題還是,后天人就到了,刀已經架在脖子上了。
陳處長問向孟副總,“那我們現在還有其它的出路嗎?”
孟副總搖了搖頭,“沒有!”
“除非與他們合作,否則我們的種子出不去。即便我們只在國內種植,取得了一定的收益,可是按照咱們國家的發展趨勢,糧食進口量會逐年加大。到時候,他們可以操縱糧價、小麥、玉米、蔬菜種子的價格。”
“那我們在新糧種上得到的收益,在進口上又得交出去。就是這么殘酷,除非我們愿意和他們合作。”
太難了。
老秦卻是突然開口,“那合作的話,他們想要多少?”
老秦不是拖泥帶水的性子,他也不像齊磊一樣,不肯吃虧。
如果不行,那就應該討論一下,怎么做到損失最小。
對于老秦的問題,孟副總翻了一下備忘錄,“孟山都沒有給出最終的合作方案!不過……”孟副總猶豫了起來。
老秦,“沒關系,直說吧!”
孟副總,“我估計,我們給他們的價格應該不會超過7500元每噸!”
“什么!?”馬教授和徐文良都是一驚,有點失態。
真的就是明搶!
農業部的專家估價,新大豆品種的種子價格可以到達15000元每噸。
他們上來就給砍掉一半兒,開什么玩笑?
而孟副總苦笑,“這還不算完呢!”
“他們的7500元是純利潤,而且要知道,我們計算的價格是依照中國國情,按我們的能力,還有種植情況,來估算的。”
“而他們拿到巴西種植,新種子帶來的產量溢價,節約藥、肥溢價,他們是不會給農民的。”
“再加上,巴西也好,阿根廷也罷,包括美國,都是大面積的平原種植,機械種植,成本更低。”
“這些,他們都要考慮在內。所以,種子的價格肯定不是15000元每噸!只會更高,而且高出很多!”
“而我們的7500,還要剔除出種植、育種等等成本的。”
“雖然也有一點利潤,但是……”
下面的話,孟副總沒有接著說。因為他發現,會議室里所有人都低著頭不說話,諾大的空間卻靜得嚇人。
良久,老秦率先打破沉默。
突然回身看向齊磊,眼神里滿是期許,“別裝老實了,過來坐,也說說看法!”
也許在老秦眼里,齊磊那邊就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
對上老秦熱切的眼神,齊磊茫然地掃視眾人。
本來他就想當個小透明的,可是見大伙兒都跟丟了魂兒似的,只好聽話地來到眾人身邊坐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過來,連孟副總此時的眼神里都有一絲期盼。
是的,盡管從個人角度,他不希望齊磊參與進來。可是有那么一瞬間,就是老秦叫齊磊的那一刻,他打心眼里希望小齊總能拿出一個奇跡。
至于其他人,多多少少都聽說了,齊磊是老秦的b計劃。
而身處這樣的環境,這樣的處境,只要不是一個自私的人,都希望“b計劃”能改變點什么。
“咳咳!”被大伙兒盯著,齊磊不習慣的清了清嗓子,“我還真有話要說。”
孟副總一怔,拳頭攥了起來,“什么話?”
卻見齊磊一副天真純善的樣子,“那么什么,邦吉的差旅費,能不給他們報嗎?又不是咱們請他來的。”
一個個臉都綠了,見鬼似的瞪著齊磊。
什么玩意?
孟副總眼珠子通紅,猛一咬牙,“你特么的是不是人!?”
好吧,之前被懟成那個樣兒都保持風度,這回真沒忍住。
想掐死齊磊,都什么時候了?還想著…想著差旅費?
邦吉差你那點差旅……
噗!!
沒忍住,氣笑了,也真的逗笑了。
差旅費?虧你想得出來。
而這一聲憋笑,好像傳染一樣。
“噗!!”
“噗噗.....”
一個接一個,所有人都笑了。
老秦指著齊磊,半天說不出話來,“你啊!你啊!!”
馬教授哭笑不得,這可真是個熊孩子!
而齊磊尷尬地笑著,等大伙兒都笑話完了,才再次開口,“這就對了嘛,天塌下來有個大的頂著,多大點事兒?”
感嘆年輕就是好。
少年不知愁滋味,起碼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