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繁弱懷疑的看了她一眼。
如今的莫忘歸面對秦晚臺酷愛整活,他不得不防一手,因此臨上車的時候他不忘給秦晚臺發條短信,問她什么時候回家。
“去外省,后天才能回來,在家盯著點莫忘歸,別讓她胡鬧,有什么事兒就給姨打電話。”
看到回信,張繁弱這才放下心來。
“繁弱。”
旁邊劉子軒抱著書包臉上寫滿了開心:“吃完飯你要不要去我家里玩?我媽媽也很喜歡你哦。”
張繁弱納悶的抬起了頭。
劉子軒的媽媽他見過幾回,但交流也就僅限于打聲招呼,莫非他打招呼的時候太禮貌了,刷高了劉媽媽的好感度?
“我媽媽她說你非常可愛。”
劉子軒羨慕的看著他的側臉:“然后就不讓我吃那么多東西了,說等我瘦下來以后也會像你一樣,但我不吃東西都瘦不下來。”
張繁弱惆悵的摸了摸自己的俊臉,也就劉子軒這孩子太實在,不然這一張臉要給他惹上多少是非啊。
小紅在旁邊看著二人的交流。
她手里的糖葫蘆剩下最后兩個一直舔著沒有吃,眼看糖衣都快舔沒了,她才咬下一個含糊不清的道:“不行的,院長說了,繁弱和阿貍姐這樣的都是天生的,還讓我們多多吃飯,快點長大這樣說不定才能變好看。”
劉子軒被說動了,陷入沉思。
張繁弱在旁邊欲言又止,心想劉子軒這樣的營養已經足夠充足了,再多吃那就要橫向發展了,但想起他對吃的熱愛,終究沒忍心勸出口。
“繁弱,你晚上去我家吧。”
過了會劉子軒眨著閃亮的眼睛看著他:“到時候你勸勸我媽媽,讓她在我盛飯的時候不要再嘆氣了。”
張繁弱還沒來得及拒絕,前面開車的劉子軒二叔就輕笑一聲,開口道:“子軒,你爸媽今天有事不在家,你要想邀請同學的話得回二叔家。”
“啊?”
劉子軒一臉懵逼的道:“他們有什么事啊?早上媽媽送我來上學的時候沒有跟我說啊。”
“放心,你爸媽明天就回來了。”
“他們去做什么了啊?”
眼見劉子軒還想要追問,不知道該如何跟孩子解釋二人世界的他拉著張繁弱轉移起了話題:“繁弱,你晚上要不要和子軒小紅一起去叔叔家,明天早上我再送你們來上學。”
這次張繁弱還是沒來得及拒絕。
“不太好吧。”
副駕駛的莫忘歸輕描淡寫的道:“繁弱在家時候比較瘋,去你家怕是要拉著他倆整晚鬧騰。”
“不會吧?”
劉二叔的臉上寫滿了意外:“繁弱我雖然接觸的不多,但是應該是個挺安靜的小朋友啊。”
莫忘歸聽完一副你不懂得樣子,嘆氣著搖了搖頭:“他在外比較內向,在家就猿形畢露,寧愿在床上亂蹦也不睡覺。”
張繁弱一直在旁邊忍耐著。
想他一個表里如一的小孩,竟然要接受這種誹謗,要不是明白莫忘歸怎么想的他高低也得懟回去。
前排的莫忘歸撇了眼后面。
見到張繁弱跟吃了蒼蠅一般的臉色,頓時在心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好不容易媽媽出差兩天,迎來自由生活的她怎么允許張繁弱去別人家里玩呢?
她可把這兩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安排好了。
保證媽媽回來以后,見到的是個飽經風霜,靈魂已經被她榨干的小孩。
此刻聽到前面交談的劉子軒欲言又止。
張繁弱啊張繁弱,沒想到你回了家竟然是這種孩子,枉費他的一腔尊崇,真是讓小孩太……興奮了。
“繁弱,一起去我二叔家吧……”
劉子軒壓低著聲音對著他道:“我二叔以前喜歡打籃球,家里有很多從國外帶回來的籃球,還有好些厲害的玩意。”
他的語言有點匱乏。
張繁弱依舊保持著沉默,看來他在小伙伴心里的形象已經毀了,這波莫忘歸必須背特么的大鍋。
終于,飯店到了。
這是一家在廬陽頗為有名的徽菜館子,以口味正宗環境好出名,一行人進了包間,點完菜品以后,張繁弱借著出去上衛生間的借口堵住了莫忘歸。
“你也是來上廁所的嗎?”
剛出來在洗手臺的莫忘歸心虛的看了他一眼,道:“那你快進去吧,我在門口等你,這洗手池太高你夠不著,我等會抱著你。”
“你覺得你剛才做的對嗎?”
張繁弱站在她面前,居下臨高的看著她:“在我同學和朋友的面前,你用那種形容誹謗我,同學怎么看我?朋友怎么看我?萬一傳出去以后這個班我還怎么帶?”
莫忘歸手垂下交叉著,低著頭默不作聲的聽著他的訓斥,讓二人的身份仿佛一瞬間調轉過來。
“你不能老是這么胡鬧。”
訓了會,張繁弱氣消了點,然后語重心長的對著她道。
“我知道了。”
滿臉愧疚的莫忘歸抬起臉,語氣很是誠懇。
“真的?”
張繁弱微瞇著眼睛看著她:“你向我保證一下。”
莫忘歸立馬抬起一只手:“我保證我以后盡量不再犯同樣的錯誤了。”
張繁弱被氣笑了。
盡量?
這就是傳說中的積極認錯死不悔改嗎?他憋著努力正準備罵她一個狗血淋頭,旁邊忽然傳來一聲輕笑聲。
二人回過頭。
卻見一個暗金色頭發的小女孩越過二人走進女衛生間,只留下發呆的兩個人。
“特蕾莎?”
張繁弱忍不住向身旁的莫忘歸確定道。
“嗯。”
莫忘歸肯定的嗯了一聲,然后低頭先是嘆了口氣,然后又露出笑容滿臉寵溺的看著他:“沒關系的,我不怕丟人。”
問題是他怕啊。
張繁弱嘆了口氣,然后擺了擺手,讓莫忘歸回去以后自己也去衛生間里上了個廁所,等出來的時候,特蕾莎也剛好出來,二人站在洗手臺前,一時無言。
“這就是你和姐姐的相處方式嗎?”
因為洗手池高度問題,特蕾莎也只能擰開水龍頭以后靠感覺洗手,但還不忘扭頭沖他似有所指的道:“我覺得你剛剛的表現一點也不像個懂事的小孩子哦。”
“我和你不同。”
張繁弱直接道出了二者的區別:“我不會無緣無故朝著大人發脾氣,這也是我姐姐愿意聽我不滿的原因。”
“你說的好像情緒都是無緣無故產生的。”
特蕾莎晃了晃滿頭的金發,作出一副無奈的樣子:“算了,不跟你爭論這些,從來都不會有個好的結果。”
“確實不應該聊這個。”
張繁弱甩了甩手上的水,然后收手向她問道:“先生和夫人也在這嗎?我等會想過去打個招呼。”
“難怪他們這么喜歡你。”
特蕾莎嘖嘖兩聲,然后道:“隨便你吧,這是你的自由,拜拜~”
她留下一個包廂房間,用中文道了句別以后便瀟灑的轉身離去。
張繁弱也朝來時的方向走去。
莫忘歸正在門口等著他,見他過來便走上來問道:“和特蕾莎打過招呼了?她有沒有用話兒刺你?”
沒錯,
在莫忘歸的眼睛里,特蕾莎就是一個刺頭精,媽媽還說自己胡鬧像個小孩子,就應該讓特蕾莎當她幾天閨女去折磨一下她,這樣她才能意識到自己的好。
“打過招呼了。”
張繁弱倒對特蕾莎沒什么太多的感覺,特蕾莎說的一句話他挺認同的,沒有無緣無故的情緒,特蕾莎的性格也不是天生就是這樣的,只能說父母和子女之間一半一半鍋,單純怪哪一邊都是不對的。
“她現在其實已經好多了。”
張繁弱的良心驅使他為特蕾莎辯解一句,然后道理:“伊娜夫人她們也在這,等會你帶我去打一聲招呼吧。”
二人并沒有立馬過去,先是進包廂等菜上齊以后讓眾人開動,稍微吃了一會莫忘歸就帶他又借口溜了出來。
找到特蕾莎所在的包廂以后,
張繁弱敲了敲門,很快便有人從里開門,開門的伊娜夫人看到二人毫不意外,熱情的上來挨個抱了抱:“特蕾莎說你們也在,等待讓我一口東西都吃不進去。”
“那我們應該早點來的。”
張繁弱如今也適應了貼面禮,所以和伊娜夫人貼貼也沒了以往的不適應,抽空還向旁邊的阿爾貝揮了揮手。
“小先生,我們總是這么有緣分。”
輪到阿爾貝的時候他也伸手抱了過來,并沒有立馬松開手還在他背后拍了拍:“希望我送你的禮物你能夠喜歡。”
“那塊表嗎?我很喜歡。”
張繁弱半是真心半是吐槽的道:“不過很可惜我可能要過十幾年才能戴上它。”
“時間并不會讓一些東西失去價值。”
阿爾貝沒有解釋那塊表的來歷,等到打完招呼二人坐好以后,他指了指身旁的伊娜夫人和特蕾莎:“看她倆,她們已經漸漸適應現在的生活了。”
“我覺得我做的還不錯。”
伊娜夫人笑容滿面的拿起筷子,動作看樣子很熟練,旁邊的特蕾莎也是,此刻她正對付著一塊臭鳊魚,眉頭時不時的皺起時不時的松開,很難說得上愉快或者痛苦。
“國菜我們現在也慢慢適應了。”
伊娜夫人的目光也落到那塊臭鳊魚上,表情同樣復雜:“這次我們是專程過來品嘗這道菜的,阿爾貝說它很好吃很奇妙,我嘗了嘗,那味道難以形容,不過以前如果有人跟我說,腐臭也能和好吃劃上等號我是絕對不會信的。”
“這就是國菜的美妙!”
旁邊的阿爾貝強調道:“他們總是能化腐朽為神奇,這里的餐飲博大的像他們的文化,出名的不出名的有數不清的美食,這是我們嚶國所不具備的!”
說完他鄭重的看向張繁弱:“等工廠那邊的事情穩定,我會考取一個廚師證,等我大功告成的那一天,我會邀請你們一家來做客,孩子,你對我有信心嗎?”
“……有,而且還很大。”
張繁弱也不知道阿爾貝怎么有慢慢化身為中吹的跡象,但想來應該是好事。
這時候那塊臭鳊魚也終于被啃完了。
伊娜夫人摸了摸特蕾莎的頭發,語氣帶著點責怪的道:“寶貝兒,你還沒有向朋友打招呼呢。”
“姐姐好。”
特蕾莎抬頭向莫忘歸用中文打了個招呼,水平比剛開始不知道高到了哪里去。
“還有繁弱呢?你不能無視他。”
“我們在洗手間已經打過招呼了。”
看到振振有詞的特蕾莎,伊娜夫人有些無奈,轉頭對張繁弱抱怨道:“希望我們成了鄰居以后她不會成為你的麻煩。”
張繁弱心中一動:“夫人,你們的房子快要裝修好了嗎?”
“不要叫我夫人。”
伊娜夫人抓住他的稱呼,豎起一根手指道:“你以后可以叫我伊娜阿姨,我聽她們說這會讓關系顯得更親近些。”
“好吧……伊娜阿姨。”
“我心里舒服多了。”
伊娜夫人開心的笑了起來,然后聊起了他剛剛提到的房子:“快要弄好了,我這陣子一直在忙這個,連特蕾莎都沒精力照看,只能讓她時不時的住學校。”
特蕾莎倒是一臉的無所謂。
其實她覺得住學校也挺好的,雖然有的同學很煩人,但只要無視她們就能生活的很自由,在家的時候,早上頭發沒梳整齊被媽媽逮到都得被嘮叨個半天。
“女孩子在外面要注意自己的儀表。”
“這會影響到別人對你的看法,哪怕你毫不在意,但也應該為自己負責,女孩兒的青春并沒有你想的那么長,當你老了,你記憶里的自己應該是標致優雅的,那一刻你也許還會出現在很多回憶青春的男人心中,你能接受他們回憶里的你頭發亂了嗎?”
這些話她背都能背下來了。
小伙子,活在別人回憶里,這些東西誰在乎啊……特蕾莎無語想著的同時,下意識撇了眼張繁弱,與此同時腦海中不經意的浮現出一個問題。
很多很多年以后,
他會回想到這一天嗎?如果會,那出現在他記憶里的自己是什么樣的?他能記清自己此時的臉嗎?還是只能回憶起一抹暗金色的長發。
想著想著,
特蕾莎情不自禁的摸了摸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