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半周以來,冷水港的夜晚,警察們經常和一些不可以告訴市民的怪物爆發槍戰。那些具有強大自愈性的魚人們大都掌握著火器,在環術士們到來前,本地警察只能同樣用火器進行抗衡。
再加上越來多的環術士組織進入這里,這就導致了冷水港的夜,變得喧囂起來。
魚骨海盜船繼續在冷水港近海區域出現,而和夏德與公主一起,從船上逃走的十一名環術士中,又有一人被教會找到。但很可惜,對方是中年女性,不是夏德的目標。
蕾茜雅公主也依托冷水港市政廳的情報部門,以及軍情六處在冷水港的分支,找到了一名目標。這一位是男性,可惜蕾茜雅找得到,其他組織也找得到。
在公主露面以前,至少三名中環術士突襲了冷水港碼頭的警察廳,讓那位倒霉的二環術士和被無故牽連的普通警察當場死去。
這讓教會和市政廳都大為惱火,甚至連遠在托貝斯克的國王都聽聞了冷水港碼頭的慘案,勒令本地長官盡快找到兇手。
而除此以外,還有一些連蕾茜雅都無法判斷真偽的消息在逐漸變得危險的冷水港流傳。
比如,黑市中傳出,有人以每條消息1000鎊的高額懸賞,尋找從魚骨海盜船中逃出的環術士;比如,冷水港近海出現了美人魚的蹤跡,不是邪神眷族丑陋的魚人,而是真正的異類種群美人魚;又比如,三大學院派往冷水港解決“冷水港陰影”事件的教授們,在周日上午,在近海區域與不知名的環術士群體大打出手,直接影響了最近兩天的天氣。
排除那些不確定消息,現在的情況是,不包括外鄉人和公主,逃走的環術士十一人中,死去一人,教會找到了三人,現在還剩下七人身份未知。
教會的高環術士已經到來,三大奇術學院的教授們也在本地落腳。壞消息是,夏德想要比他們提前找到目標會有更大的不確定性,好消息是“冷水港陰影”事件應該不必擔心了。
“希維·阿芙羅拉女士,現在在冷水港嗎?”
蕾茜雅向夏德介紹著情況,夏德卻忽然問道。
公主詫異的點點頭:
“你怎么會忽然提到她?是的,那位女商人前兩天來到本市,還打算明晚在阿芙羅拉莊園舉辦晚宴。她甚至給了我邀請函,怎么你也想去?”
“當然不去。”
夏德立刻搖頭,他躲著魔女們還來不及,怎么可能主動撞上去:
“今天晚上和明天晚上,我都要去上課,是加西亞教授的《折疊空間》,主講大型儀式迷鎖。晚上六點開始上課,兩節課四個學時,沒有休息時間,差不多九點左右才能下課。”
“沒關系,九點時宴會應該正在熱鬧的時候。”
蕾茜雅再次笑著說道,夏德卻依然搖頭,他說什么也不會去那種地方的。
趁著有時間,夏德將早晨時告訴多蘿茜的樹之吻也告訴了蕾茜雅。公主即使比多蘿茜高一環,但也無法完整的聽夏德講述他的經歷。但對于樹之吻靈符文,蕾茜雅的看法和多蘿茜差不多。
夏德很難找到與這枚靈符文對應的奇術,他大概率只能靠自己去創造,或者嘗試著將同源咒術門之鑰轉化為奇術,但無論哪一個都不會簡單。蕾茜雅也打算幫夏德從精通奇術和咒術研究的扎拉斯文學院,尋找資料,但她對此也不抱什么希望。
“說起來,你還記得卡佳教授嗎?”
蕾茜雅似乎是故意將這件事放到最后來說。
“當然記得,畢竟我們很少能夠遇到擅使雙槍的民俗學者。”
夏德點點頭,看著面前的茶杯冒著熱氣:
“我記得上次我們返回索菲亞大宅的時候,你提到過,會在讓他們忘記魚人的事情后,放他們自由。”
“是的,但你那天走了以后,我問出了一些有趣的事情。我知曉裘德先生,是我的探子收到了對方故意放出來的信息,但兩位民俗學者去找裘德先生,你猜是誰介紹的?”
蕾茜雅問道,一手托著臉,漂亮的眼睛看向夏德,嘴角微微勾起,露出笑意。
夏德想了想,皺起了眉頭。他在裘德先生的大宅里用過去的回音聽到了一些事情,裘德先生明明是要求魚人們停止誘拐普通人,那么身為普通人的兩位學者,恰好在那個時候出現,的確有些巧合了。
“是誰?”
“環術士,和我一樣感染了詛咒的環術士。對方也聽到了裘德先生放出的消息,但和我們直接去見他不同,背后的人先派了兩個普通人去探路。”
“也是魚骨海盜船上逃出來的嗎?或者是本地觸碰到美人魚雕像的受害者?”
“是剩下的七個人之一,而且我們見過他。”
蕾茜雅輕聲說道。
“達克尼斯先生?那個和我玩牌時變牌的家伙!”
夏德一下站了起來,公主帶著恬靜的笑容點點頭:
“沒錯,我知道你在重點找他,所以這幾天可是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沿著卡佳教授提供的線索找到了達克尼斯先生,收到消息是昨天晚上。對方以為教授還沒有去見裘德先生,魚人占據的舊街便被教會端掉了,所以還沒有懷疑這半周與他聯系的,其實是我的人。”
“在哪里?”
夏德語速飛快。
“哦,夏德,千萬不要心急。父親就經常告訴我,做事心急,只會增大壞的結果發生的概率。我知道你不想讓教會先找到他,所以暫時沒有驚動對方。”
她示意夏德坐下來:
“對方在故意隱瞞身份,不是因為身上的詛咒,而是對方似乎很擔心被教會發現。那位達克尼斯先生,應該不是什么好人。”
“他是不是好人無所謂,我只是想要見見他。”
夏德說道,于是蕾茜雅點點頭:
“對方身邊身邊還有十多位同伴,不確定是否是環術士,但是的概率很大,所以我的人沒有貿然去查探信息。如果你想要見他,去這個地址。哦,我還知道這群人在等待去新大陸的船。”
七把掃帚酒館的酒保,也提到過這件事。
她將文件袋遞給夏德,這是公主進行的前期調查。
“今天我不能和你一起冒險了,夏德。”
趁著夏德翻看文件,紅頭發的姑娘頗為惆悵的說道:
“父親已經催我返回托貝斯克,大概在海送還以后就會動身,這幾天我要和冷水港送行的貴族們見面,參加本地的公眾集會向市民們道別,還有幾場宴會要參加。”
“沒關系,這些事情我自己處理就好。”
夏德翻看著文件說道,他其實也不愿意將蕾茜雅牽扯進被選中者的事情中:
“我大概會在冷水港活動一天,傍晚我會回來,向你道別再離開。”
“好的,那么祝你今天行動順利,夏德。哦,一會兒我的女仆會替你畫一下妝,然后安排仆人把你送進城里。”
“好的,那么也祝你今天能夠開心......”
夏德站起身,但停頓一下,又看向書桌后戴著銀色冠冕的公主:
“哦,我聽多蘿茜說,你和嘉琳娜小姐有矛盾?”
“你怎么會提到那個女人?”
剛才還心情不錯的蕾茜雅搖搖頭:
“這是我的家事。”
“那好吧。”
夏德也沒多問,拿著那只文件袋走出了房間。只剩下公主坐在書桌后看著他的背影,好久才嘆著氣重新看向桌面的文件。
她并不想將單純善良的偵探,卷入到王室內部的權力斗爭中。
冷水港的雨依然在下,擎著傘的夏德漫步古老的海港城市的街頭。他沒有先去找達克尼斯先生,而是先去了七把掃帚酒館,在酒館中買了一些昂貴的煉金材料。
制作探測魔女的徽章,需要的材料夏德都聽說過,但想在托貝斯克找齊卻很麻煩,因此他才會在冷水港購置。當然,因為對自己的煉金手藝非常不自信,所以夏德將每種材料買了能夠制作三次的量。
如果前兩次都失敗,那么他再去找擅長煉金的伊露娜幫忙。雖然約翰老爹和醫生的朋友可能更厲害,但夏德不想把配方泄露給其他人。
支付了定金,在酒館寫好了購物清單,并約定下午來取以后,夏德便正式踏上了尋找達克尼斯先生的旅程。
路上他發現今天的警察比以往多了一些,而且專注于看每個人的臉。遇到長相特殊的路人,還會上前盤問幾句,顯然是在尋找魚人。
這段時間,長相有問題的人在冷水港,大概會過的很不舒服。
一路深入了碼頭區的貧民窟,達克尼斯先生和他的朋友們,住在深巷中的粉色玫瑰旅店。
雖然名字很像,但這家旅店與夏德住過兩次的霍格倫茨大道的金玫瑰旅店沒有任何關系。這種小巷子深處的旅館,通常是為了給那些身份敏感的偷渡客們提供落腳之處。當然,從旅店的名字來看,這里應該還是那種非法的地下娼館。
擎著黑傘,夏德按照蕾茜雅提供的地址,在碼頭區貧民窟的小巷子里鉆來鉆去,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門外掛著一排褪色粉色絲巾的旅店。
這里位于巷子的轉角,有三層樓那么高。因為巷子不算寬敞,所以路過的人肯定都能注意到這里。
與冷水港常見的石頭建筑物不同,粉色玫瑰旅店采用木質結構。旅店占地面積不算很大,夏德壓低帽子推門走進去以后,并沒有看到想象中穿的很少的姑娘在四處坐著。
一樓就像是普通的酒館一樣,周一上午,零散的客人面前放著酒杯,在木桌前坐著相互攀談。木頭桌子木頭椅子,再加上木頭的廊柱,這在冷水港可不多見。
情報顯示達克尼斯先生一行人住在三樓,但夏德當然不會直接上樓,而是走到靠側面的柜臺前。
穿著圍裙的中年女人原本在記賬,抬眼看了一眼客人,發現是陌生人后,狐疑的問道:
“請問需要點什么?”
雖然看上去年過四十,但她看上去非常的......嫵媚。夏德也只能想到這種形容詞,并再次提醒自己,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
“一杯最便宜的黑麥啤酒,另外,這里有羅德牌嗎?”
這是夏德從圣歌廣場的雜貨商那里得知的經驗,旅店和商販手中大都會囤積一些有特殊圖案的羅德牌。
“當然有。”
女人先是彎腰給夏德準備啤酒,把酒杯放到木桌板上以后,又從柜臺下拿出一本冊子:
“請自己選,這里有標價。”
冊子里夾著兩張羅德牌,看得出來被精心保存。
夏德對特殊圖案的羅德牌其實沒興趣,他更喜歡特殊規則的羅德牌。所以只是裝模作樣的看了一會兒,便遺憾的搖搖頭。
支付了酒錢以后,端著酒杯來到空桌邊坐下。這種巷子里的小旅店沒什么好條件,大概是為了防止被窺探,甚至連窗戶都是密封的。室內只有一盞煤氣燈在柜臺上方,除此之外每張桌子上有一盞煤油燈,只有客人落座后才會被點燃。
這大概就是貧民們的生活條件。
夏德的本意是在一樓先觀察一下,嘗試著發現達克尼斯先生身邊環術士的蹤跡。卻沒想到他裝模作樣的拿著筆記本看了足足半小時,那杯成分可疑的劣質啤酒的泡沫都消失了,樓上也一個人都沒有下來。
也許是那群人根本不在,也許是他們真的謹慎到白天也不輕易露面。
夏德心中還想著事情,沒想到居然有人端著酒杯,坐到了他的對面,這不是禮貌的行為。
那是一個頭發極短,只能看到毛茸茸發茬的長臉男人。皮膚有些發暗,兩只眼睛的雙眼皮的程度極其嚴重。
他看上去三十多歲的樣子,十分精明。將酒杯放到桌子上以后,和夏德主動打起了招呼:
“朋友,對羅德牌感興趣是嗎?”
標準的德拉瑞昂口音,大概托貝斯克市市政廳的發言人也是差不多的水平。
“當然,夏德聳聳肩。”
“對特殊牌感興趣嗎?”
長臉男人隔著那盞煤油燈,笑著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