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中原本的桌椅早已經清空,現在在房間內擺放著一張張有著紅色軟墊的折疊椅,露臺所在的那面墻前是紅木的高臺,高臺上擺放著桌子,這是拍賣師一會兒要用的。
而那些拍賣品,則全部環繞著房間擺放,其中夏德感興趣的羅德牌,放在了靠近門口的位置,很顯然它并不是主角。
“讓我來看看。”
他在玻璃柜臺前停了下來,看向紅色絲絨襯墊上的紙牌,然后露出了笑意:
“王后花色的特殊牌,真是有趣。”
新大陸開拓史·開拓之風,花色王后。(注)
抽到此牌,從剩余牌組中隨機選擇一張牌抽取,若是太陽花色,則新大陸開拓史·開拓之風被視為國王。抽取牌效果無效且丟棄,不重新加入牌組,視為已正常抽取的卡牌。
“王后花色本身只小于國王和21點,王后變成國王的意義并不大。”
和其他的特殊規則羅德牌不同,在規則下方還有一行用德拉瑞昂語和卡森里克語分別書寫的小字:
紀念新大陸地理大發現,這是文明的轉折點,愿開拓之風吹遍世界。
“新大陸開拓史”系列卡牌發行于約半個世紀前,并且之后每5年會再版一次,但每一次再版的特殊牌都會不同,因此也被稱為“新大陸開拓史I”“新大陸開拓史II”等等。。系列卡牌的制作是為了紀念新大陸的發現,初版十五張特殊牌并未發售,而是送給了多年前發現新大陸的船隊。
而夏德目前看到的這張王后花色,因為紀念意義,正常的售價絕對要超過80鎊。因為是慈善拍賣會,所以拍品底價大多溢價,目前標出的底價是85鎊12先令,但很顯然,就算最終價格突破三位數,也是有可能的。
“真是不錯。”
夏德看著卡面上新大陸著名港口達貢港船來船往的剪影,微微瞇起了眼睛。他向來節省,除了環術士相關,還從來沒有一次性花銷超過100鎊。但這張牌看起來實在是誘人......
那么要買嗎?偶爾放縱一下?
耳邊呢喃聲響起,她的語氣很溫柔。
“不。”
至少過去了三秒,夏德才堅定的搖搖頭:
“要克制自己的欲望,即使因為間諜案的差分機圖紙,我最近存款很多,但未來的開銷依然很大,不能隨便亂花錢。”
雖然這樣說,但他依然低頭看著那張卡牌。
這算是苦修?
“不,只是對未來的打算,而且你瞧,你什么時候見過我貪圖享樂的花錢?哦,花在米婭身上的可不算,那是高德小姐的匯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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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看了一眼那張牌,然后轉頭離開。但并不是離開這間房間,而是繼續留在這里,想要看看最終它的成交價究竟會是多少。
距離這里的拍賣會開始,還有十五分鐘的時間,少部分人已經在那些折疊椅上落座了,而夏德已經踱步到了房間東南角的那些畫架前。特意架設的落地煤氣臺燈的光亮下,這些藝術品看起來都相當不錯。
這不是古董畫,而是本地小有名氣的畫家們捐贈出來。每一副的底價都是10鎊,至于是否值這個價格,只有買家自己才知道。
夏德在畫架前駐足,看到了這些油畫都是英雄史詩和神話的題材。最靠近他的三幅畫,分別是“勇者斬惡魔”“捧火的少女”以及“天際的不死鳥”。
三幅畫都使用了大片紅色作為背景色,只不過第一幅是暗紅色,第二幅是紅黑相間,第三幅是亮眼的赤紅色。
“看起來怎么樣?”
耳邊傳來了聲音,夏德微微轉頭,看到的是一位帶著紅色貝雷帽、留著兩撇小胡須的矮瘦男人。
“把史詩感描繪的很好,但我有些不明白,這一副是勇者戰勝惡魔的傳說,那一副與本地的拜火傳統有關,中間的這一副是什么意思?”
中間的油畫是“捧火少女”。穿著白色袍子,頭發灰白的小女孩,赤著腳坐在篝火旁,閉著眼睛歪著腦袋,被灼傷的雙手中捧著細長的火苗。背景是非常抽象的紅黑相間的場景,夏德看不出這幅畫的含義。
“這是我從我的民俗學教授朋友那里聽到的故事,原初之火。那是傳說中的火苗,是世界誕生后的第一縷火苗,火苗的興旺象征著世界的興旺。很有趣的故事,不是嗎?”
戴著紅帽子的男人右手抱著胸,左手摸著自己的下巴。
“先生,你就是創作這幅畫的畫家?”
夏德問道,后者一邊控制著自己得意的表情一邊點頭:
“是的,所以我特意來看看,最終欣賞我的藝術造詣的會是誰。”
“但根據本地人的說法,本地的拜火傳統,與不死鳥有關,這個原初之火的傳說,也與拜火有關嗎?”
夏德基本確定,對方聽聞的“原初之火”應該就是黛芙琳修女手中的火苗。
“不不,不死鳥傳聞是本地習俗的起源,而原初之火是流傳于整個世界的上古神話。”
畫家侃侃而談:
“我也曾因為采風,在舊大陸各地游歷過,聽說過許多有趣的故事。在那些有崇拜火焰傳統的地區,大都能夠聽說與‘原初之火’有關的上古神話,米德希爾堡反而很難聽聞這樣的故事,崇拜不死鳥的習俗壓制了‘原初之火’神話,這應該算是民俗戰勝了神話。”
夏德點點頭,眼睛盯著油畫中小女孩手中那細長的火苗。如果“原初之火”真的是所謂第一縷火苗,那么這件遺物,也能夠算是第一紀元時的物品。
最終,被夏德看上的新大陸開拓史·開拓之風,被一位卡森里克的商人,以132鎊的天價買走了,也算是讓夏德徹底死心。
拍賣會結束,他便想著去找羅德牌場地,和本地的牌手們玩玩牌。但才剛才城堡二樓來到一樓,就被阿芙羅拉小姐的女仆叫走了。
依然是在幾個小時前見面的休息室,兩位魔女也都在。見夏德走進來,便示意他坐下來說話:
“真理會的人出現在這里了?”
老魔女開口便說道。
“嗯?哦,是教會發現的吧?”
夏德一點也不感到意外。
“是的,但這并不重要,這種事情讓正神教會去處理吧。”
阿芙羅拉小姐說道:
“找你來是因為另一件事,大概二十分鐘前,一號拍賣廳有人花高價買下一件古董。”
卡珊德拉婆婆遞給夏德一張黑白照片,那居然是一具金屬棺槨,表面密布著枝葉藤蔓的花紋,而棺槨蓋的正中央則是一只銀色的十字架。
“根據賣家提供的資料,這是一件在通用歷1054年,從卡梅隆山系北側,現在的塞特公國的位置挖出來的古董。現在被那位外來的古董商拿出來拍賣,起拍價1200鎊。然后,被人直接抬價到了6000鎊買走。”
夏德真的是大吃一驚,他剛才買100多鎊的羅德牌都舍不得買:
“這筆交易有問題?”
“我提前檢查過拍賣會的所有古董,這不是遺物。”
老魔女很肯定的說道:
“當剛才那筆交易完成以后,我從那個買家身上嗅到了奇怪的味道,他似乎不是人類。”
嘉琳娜小姐說過,卡珊德拉婆婆是惡魔與異種方面的專家,所以她能察覺到這一點很正常。
“嘉琳娜說過,你對遺物有超出正常環術士的感知。現在那棺槨還沒有交貨,我們希望你能去看一眼。”
阿芙羅拉小姐看向夏德:
“雖然這與議會無關,但現在米德希爾堡的一切異常都值得注意。特別是棺槨這種物品,和死亡的牽連太大了。”
“沒問題,我現在就去。不過,那位買家是什么人?能夠一次性掏出6000鎊,身份應該很顯赫吧?而且,這筆錢應該提前就有準備。”
夏德又問。
“不是本地人,是卡森里克的一位子爵。他是卡森里克王室安茹家族的遠親,非常遠。以自身家族南方葡萄園和紅酒莊而著名,這次來德拉瑞昂,也是為了紅酒生意。”
卡珊德拉婆婆說道。
夏德點點頭,然后忽然抬頭;
“等等?卡森里克人?紅酒?那位購買了棺槨的有錢人,名字是不是阿爾芒·貝恩哈特?”
“是的,貝恩哈特子爵。”
阿芙羅拉小姐詫異的點點頭:
“偵探,你認識他?”
“我......”
剛想要說認識,但又想到他把進入狹間時,天空出現的赤紅色異象推給了吸血種,并說自己只是遠遠的看到,并不知道姓名。
“那之后,我應該還遇到了他一次......”
于是又想到在西卡爾旅店遇到過叔侄兩人,但那次涉及到了灰頭鷹的事情。
于是立刻搖頭:
“不認識,只是在城里廝混,幫人解決麻煩的時候遇到過這位先生。”
“看來你這個秋季在本地過的很充實。”
阿芙羅拉小姐笑道:
“嘉琳娜還說你很辛苦呢。”
“那我先去看看那只棺槨吧,至于貝恩哈特的事情,之后再說。”
他站起身,猶豫了一下又問道:
“阿爾芒·貝恩哈特子爵在卡森里克的風評怎么樣?”
“很不錯的上流紳士。”
阿芙羅拉小姐說道。
“我明白了。”
夏德推門走了出去,兩位魔女的談話則還在繼續:
“我在卡森里克也曾遇到過這位貝恩哈特先生,他租用我的船把葡萄酒運到新大陸。這也是個可憐人,父母早逝,雖然繼承了爵位,但身邊沒有幾個能夠信任的人。據說結過婚,但妻子很早就去世了。”
“貝恩哈特家族沒有其他人了嗎?”
老魔女好奇的問道,卷發的年輕魔女回憶了一下:
“貝恩哈特家族從來都不繁盛。到了現代,阿爾芒·貝恩哈特除了兩個叔叔和一個尚未成年的侄女以外,絲毫已經沒有其他本姓的親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