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兩個月前前往黑暗領域時相似,在周三早晨從家中出發時,夏德幾乎攜帶了自己的全部家當。
但這一次,他沒有攜帶神的禮物盒子,畢竟這一次他不需要準備關押惡魔,而這只盒子,對喬伊·巴頓沒有作用。但收拾東西的時候,
才意識到自己這周還沒有嘗試拿禮物。于是順手從禮物盒子里撈了一下,結果拿出了一本書。
“等解決了米堡的事情,這周我有的是時間來處理這些拼圖。”
除了不帶神的禮物盒子以外,
因為手中還有兩片青春不老葉,所以夏德并沒有去找多蘿茜借葉子……
他倒是想要讓露維婭,再次暫時照顧小米婭,防止自己今晚無法回家。但這只貓這次出奇的拼命掙扎,怎么都不肯離開夏德,所以夏德只能將貓變成玩具帶在身上。
如果不是擔心被多蘿茜看破了他又要去冒險,其實將米婭寄宿在羽毛筆大街更好一些。
當然,最為關鍵的是,夏德將靈魂釣竿也帶上了。這根魚竿即使可以伸縮,但隨身攜帶依然非常礙事。只是這一次,夏德不得不帶上它。而這件遺物的吊鉤,
此時卻是兩個。一個是遺物原本的鉤子,另一個則是上周從禮物盒子中取出的,與禮物盒子的材料完全一致的彎鉤。
夏德大概猜出來,
這份禮物的出現到底是因為什么。
出發前還有一個小插曲,馬車停在了夏德的樓下,而拜訪者不是罕見的委托人,
而是匆忙趕來的蒂法:
“夏德,還好你還沒有離開。”
此時客廳茶幾上放滿了遺物和施法材料,
鋪在沙發上的大衣上,則堆滿了小玩具。
黑發女仆小姐隨夏德來到客廳,將雙手捧著的紅色天鵝絨首飾匣子遞給夏德:
“小姐,這個借給你。”
夏德打開了首飾匣,里面放著的,是那件賢者級遺物古代魔女的黃金項鏈。
“這是.”
“小姐,她知道今天米堡會發生的事情,
因此猜到了你有事情要做。這個借給你,算是對馬場送給小姐的那朵玫瑰花的感謝。”
蒂法露出笑意:
“瞧,
你果然要離開了。我剛才在路上,還擔心來不及將這個交給你。”
夏德有些不知什么好了:
“替我謝謝嘉琳娜小姐。”
他鄭重的道,
將黃金項鏈收了起來。有這件遺物在,
他對接下來的行動更加的自信了。
“小姐,她不會阻攔你冒險,畢竟環術士的成長不可能毫無風險。”
蒂法靠近了一些夏德,
然后伸手抱住他,
只是輕輕一抱就分開了:
“小姐讓我替她擁抱一下你,祝你此行順利。”
夏德點點頭:
“蒂法,你每次陪我去和別人玩羅德牌,我的運氣都會比正常狀態更好。我想,也許你就是我的幸運女郎。”
黑發姑娘臉色微紅:
“小姐,如果有機會,就殺掉喬伊·巴頓吧。其他人不知道你到底會做什么,但小姐,你肯定是為了被選者,才會去做接下來的事情。小姐和我都知道您有不可思議的力量,但也請照顧好自己。”
她微微向前,在夏德臉上親吻了一下。
“這也是嘉琳娜小姐讓你帶給我的?”
“當然不是。”
蒂法微微搖頭,額前碎發一起搖晃:
“這是我給你的吻,祝此行順利至于我對那朵花的謝禮下次拜訪莊園,愿意和我,再去那條偏僻的走廊嗎?”
明明十分羞澀,但蒂法還是抬頭,用黑色的眼睛看著夏德。皮膚白皙,眼神中仿佛有光,嘴角彎起的樣子讓人十分心動。
夏德迅速回憶起了,蠟燭被踢到后的那條偏僻走廊,感覺自己有些臉紅:
“還是五分鐘嗎?”
彎著的眼睛中流露出笑意:
“這一次,可以十分鐘。所以,一定要平安回來。”
告別了女仆小姐,夏德從廢塔進入西卡爾山,然后在漫天大霧中前往了山下。魔女們大概上午十點出發前往狹間,因此夏德趕在她們出發前,在目盲之家見到了黛芙琳修女,他昨天已經寫信預約過。
被選者的事情已經和她過,因此不必多,夏德這次來,是請修女幫忙,讓靈修教團幫忙打開另一個通道,讓他單獨進入狹間。
“為什么不和魔女們同路呢?”
修女站在窗邊,雙手迭在一起垂在身前,低著頭輕聲詢問,她的背后是米堡的漫天大霧。今天市政廳發布了城市戒嚴令,顯然是為了配合教會的行動。
“有些事情,我不想讓魔女們知道。”
有那么一瞬間,夏德認為面前的修女露出了笑容,但仔細看她依然是那種面無表情的樣子。
頭顱微抬,頗有質感的銀灰色長發被編織成異常復雜的樣式垂在身后。銀色的眼罩對準了夏德,那精致典雅的銀色飾品,依然是那么的讓人驚嘆:
“漢密爾頓先生,你在參與史詩。”
“不,我只是去見證史詩。主角是你們,我只是這一幕的觀眾。”
這一次修女真的露出了笑意,眼罩下的笑意很淺,很溫柔:
“你現在這幅全副武裝的樣子,可一點也不像是去做觀眾。”
夏德看了一眼自己,腰間別著兩把槍,背后背著靈魂釣竿,左手提著守夜人,右手手指幾乎戴滿了戒指,脖子上掛著魔女的黃金項鏈,鼓囊的大衣里面塞滿了各種玩具和遺物。
“不必解釋,漢密爾頓先生。也許其他人會認為,你只是命運之外的觀眾,但看護原初之火的我能夠明白,您才是這個世界的英雄。”
這倒是第一次有人這樣稱呼夏德:
“我可不是什么英雄。”
修女并不反駁:
“我是看守初火的防火女,我為初火尋找柴薪,尋找新的火源,初火也會反饋世界的力量給我。世界之靈在提醒我,今晚會發生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
“那么您是否知道,死亡的被選者,到底是誰?”
夏德問道,修女微微搖頭:
“也許答案,和你想的,完全不一樣。”
現在狹間和現實世界的重合程度,遠超秋初夏德第一次來到米德希爾堡。因此打開通往狹間的通道,也不需要像營救奧古斯教士時那樣的復雜。
黛芙琳修女需要隨魔女們前往狹間山腰,但她安排教團另外三位高環修女幫助夏德。并且,她將自己的火焰分出了一部分,將其封存在從罪公館交易獲得的破舊手提式煤油燈中。
這盞燈是遺物,可以存放任何形式的火焰,此時容納了部分初火,細長的火苗在燈中安靜的跳動著,讓本就古舊的青銅色煤油燈,看起來更加的有時光和歷史的痕跡。
教團可以送夏德進入狹間,而離開狹間則需要初火的指引。在黛芙琳修女無暇照顧夏德的現在,將部分火焰分給他,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在大霧彌散著的街頭與黛芙琳修女告別,修女乘坐的馬車很快消失在了濃霧中,而夏德意外的發現,手中的初火煤油燈,居然可以稍微驅散周圍的霧氣。
“不過身上帶著一盞煤油燈,好像更加不方便戰斗了。”
黛芙琳修女會通知靈修教團的其他人,準備打開一個一次性的狹間通道,而夏德需要做的,是在目盲之家中耐心等待消息。
城里并非戒嚴,而是管制出行,所以就連目盲之家中,都沒有多少有眼疾的殘障市民前來拜訪。負責管理目盲之家的米歇爾修女,為夏德單獨安排了位于頂層的休息室。夏德于是將小米婭變回真貓的樣子,抱著貓讀著《粉紅之書》,打發掉了上午的時間。
城市很安靜,秋日的日光也無法穿透這些有著低語要素的白霧。在濃霧的另一端,正神教會、奇術院、魔女議會,甚至那些夏德不知道名稱的環術士團體,肯定都在行動著。
當夏德偶爾從書本的知識里抬起頭望向窗口,心中想著的是,那不可知的命運舞臺上的演員們,是否能夠知曉,在千百年后,人們對今天會有怎樣的評價。
上午的城市很安靜,除了有一隊士兵從魯夫巷中經過以外,什么事情也沒有發生。
吃過了午飯,貓咪臥在夏德手邊午睡,夏德收起了羊皮紙,轉而拿出《狂雷書》繼續翻看。這是圣拜倫斯為夏德準備的雷霆靈符文的書籍,屬于二年級課程的內容。
下午一點半,敲門聲暫時終止了夏德的習過程。但不是靈修教團已經準備好了“開門”,而是米歇爾修女有事情找夏德幫忙。
事情是這樣的,今天上午,住在米德希爾堡南部城區的貝魯特先生拜訪了目盲之家,接受目盲之家的治療和心理疏導。因為中午時大霧更加濃厚,前來接他的馬車沒有到來,所以這位在盲人校做老師的貝魯特先生,便暫時在目盲之家中午休。
但他午睡一個小時后,目盲之家的傭人們卻無法將他重新喚醒。后來經過環術士們的檢查,才發現他已經夢入狹間。
“需要我深入狹間將他找回來?”
夏德驚訝的指了指自己。
“將夢入狹間的普通人找回,不需要真正的進入狹間。教團有正規的方法,但至少需要6環以上的環術士,才能冒著被狹間污染精神的風險進行儀式。”
米歇爾修女顯得有些為難,目盲之家是教團在本地的一個據點,其中等級最高的就是她,其他大都是低環。
“我明白了,那么由我來吧,不過是舉手之勞。”
這只貓打哈欠的時候,嘴張的特別大。
救援夢入狹間的普通人,是通過類似“通靈”的手段,反向讓現實中的活人看到“夢”中的景象,然后在夢中與其溝通將其喚醒。
這甚至不需要夏德躺下來,他坐在靠床的靠背椅上,在飲下有著靈修教團徽記的魔藥后,將手搭在了那位睡著的貝魯特先生的額頭上。
用麻布條纏繞眼睛的目盲之家的低環修女,點燃了室內的熏香,米歇爾修女則展開羊皮紙放在夏德的眼前。
他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眼睛盯著羊皮紙上,像是山羊但又像是獨角獸的古怪圖像,頭腦逐漸昏沉然后陷入了半昏迷狀態。
他能夠感知到自己仍然坐在椅子上,但同時也看到了狹間模糊的景象。
他的視線追隨著貝魯特先生,后者正在沿著石階,在西卡爾山上向上奔跑。而他的前方,模糊的霧中,一個透明的女人的身影在不斷向前。周圍的場景非常眼熟,漆黑的森林矗立在石階兩側,而那石階也像是百年無人踏足一樣的破敗。
“他們在前往西卡爾山的山頂?”
但周圍并非沒有人類活動的痕跡,山頂石階兩側,已經出現了教會布置儀式的痕跡,甚至腳下每一階石階上都刻畫著神術符文。周圍的濃霧中沒有惡靈,因為五神教會的大隊環術士,此時正在進行儀式最后的檢查。
但這些深入狹間的活人,完全沒有注意到貝魯特先生和前方那個女人的靈魂。畢竟,前者只是入夢,甚至不如夏德昨天的狀態真實,后者只是因為思念而產生的幻影。
狹間中滯留的靈魂,無法通過狹間中的三個通道邁入死亡。但因思念而產生的幻影,卻能夠引領活人墜入死亡。一旦在夢的世界,追隨思念墜落,那么貝魯特先生就真的死了。米德希爾堡在很久以前,就有這樣的都市傳,只是最近這種事情變得更加頻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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