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入夢后更改吉姆斯先生的記憶,讓他以為自己是喝酒喝多了才昏睡過去。因此當下午四點半,他在房間內蘇醒的時候,這位先生完全不知道這個下午發生了什么。
倒是他為自己的失態而道歉的時候,忽然一愣,然后面露驚喜的神色:
“施耐德醫生,那種如同纏繞身體的長蛇一樣困擾我的致命危機感沒有了!”
大概是因為過于興奮,他連措辭都變得文縐縐的。
吉姆斯先生大步走到窗口,一把將狹窄房間的窗戶推開。嗆人的霧霾味道從窗外涌入,夏德和施耐德醫生急忙后退,但吉姆斯先生反而深吸一口氣,然后猛地咳嗽起來:
“咳咳,我是說,咳咳,哦,這可真是帶勁。醫生,我感覺我完全好了,是的,現在我甚至站在窗口都不感覺危險了。”
“看在神的份上,快把窗戶關上。”
施耐德醫生急忙說道。
“醫生,你是怎么做到的?”
吉姆斯先生關了窗戶又非常驚訝的問道,施耐德醫生想了一下:
“你在睡前,用漢密爾頓偵探的手槍挑戰了自己的勇氣,在我的輔助催眠下入睡后,夢中必定因為這件事,又再次回憶起了那種瀕死的感覺。”
“夢中的事情你可能記不清楚了,但夢中的人們會下意識的解除自己的心理防線,使你比現實中更加的接近死亡,這也是為何有人會在夢中被嚇死。”
夏德一本正經的說道,施耐德醫生點點頭:
“是的,這是我獨特的催眠療法。夢中的經歷雖然已經遺忘,但潛意識里依然記憶著自己曾經死過,已經度過了生死危機。所以當你清醒過來,你就感覺自己完全正常了。”
“那么這會不會完全讓我喪失危機感?”
吉姆斯先生又有些擔憂的問道,于是施耐德醫生看向夏德,夏德利落的拔槍,雙手持槍對準吉姆斯先生,后者立刻雙手舉起做投降狀:
“哦,我的神啊。偵探,請把槍收起來吧。”
“現在感覺怎么樣?”
施耐德醫生很感興趣的拿出筆記本準備記錄。
“我很確定,自己對危險的感知依然正常。醫生,我保證,會支付給你足額的診療費用,所以請讓偵探把槍放下吧......你們真是不錯的組合。”
總之,這天下午與施耐德醫生一起的冒險,雖然遭遇了些許的意外,但總體來說危險不大。他們除了分別收獲了瑪格麗特公主給的那20鎊以外,吉姆斯先生也同意將自己的“家傳寶物”拿出來讓兩人欣賞。
就和夏德的猜測一樣,那是一枚古老的圣徽。圣徽的形狀近似樹形,大概有半個巴掌那么大,被吉姆斯先生非常小心的放在自己的旅行手提箱中。
圣徽的是半金屬半木質的材料,歷經千年時光也只是表面有些不易察覺的刮痕。
在得到允許后,夏德伸手觸碰了一下那圣徽,確定它的確是一件神術物品。只可惜神明已經離去了千年,在沒有神術維護的情況下,這件物品即將完全退化為凡物。雖然仍然算是一件非常有價值的古董,但沒有奇跡要素的保護,圣徽重新被時光磨損,恐怕用不了幾百年,連目前的模樣也保不住了。
夏德和施耐德醫生都沒有對吉姆斯先生的家傳寶物產生什么想法,因此在結算完診療費用以后,便告辭離開了這里。施耐德醫生認為這位病人被治好,夏德也有功勞,所以在分開前,還將吉姆斯先生支付的豐厚治療費用,分給了夏德5鎊。
因為下午的大筆收入,夏德晚上還特地帶著貓去外面的餐館吃飯,并在吃飯時叮囑小米婭,要因為這頓豐盛的晚飯而感謝比爾·施耐德醫生。
“喵”
著急吃東西的貓根本沒有搭理夏德。
晚上八點,圣德蘭廣場六號的二樓書房亮著燈,度過了充實一天的夏德在書房埋頭處理自己的論文。而在路燈照耀下的圣德蘭廣場街口,皇家馬車隊緩緩駛來,其中最為華貴的那輛馬車停在了路燈下。
車門打開,大魔女西爾維婭小姐走了下來:
“殿下,我在這里離開就好,您快回去休息吧,明天上午還要參觀托貝斯克美術館。”
她對自己的學生說道,瑪格麗特公主遲疑的點了點頭:
“老師,這就是你說的......您在托貝斯克的那位學生居住的地方嗎?”
“在這個街區,但我不會告訴你具體的地址。她下午寫信給我,邀請我今晚檢查她的論文。”
西爾維婭小姐說道,手包的金色鏈子纏繞在手上:
“快回去吧,記得聯系瑟克賽斯上交遺物,我們爭取在你離開托貝斯克以前,完成四環升華五環的儀式。”
她揮了揮手,瑪格麗特公主其實很想去拜訪那個被西爾維婭小姐看中的“幸運姑娘”,但看老師的態度便知道自己今天沒有那個運氣。
“老師,您今晚還會回來嗎?我讓仆人提前為您準備夜宵。”
“也許不回來了,我們要談很多事情。”
西爾維婭小姐想了想回答道,夏德除了數學論文,還想向她請教拉格萊的跳躍增加范圍的事情。
瑪格麗特公主露出了不甘心的表情,留宿在學生家中,代表著對方真的被當做了魔女的學徒。她有些不甘心的點了點頭,在馬車徐徐駛離的時候,公主又想到了今天下午遇到的夏德·漢密爾頓,似乎就住在這座廣場旁的房子里。
瑪格麗特·安茹畫著淡妝的臉,從馬車窗口看到了薄霧朦朧中,圣德蘭廣場六號模糊的房門。見二樓的煤氣燈在夜霧中散發著曖昧不明的光亮,便知道騎士在家。暖黃的光暈在霧中顯現出奇特的光學效果,一圈圈的光暈讓人忍不住想要打哈欠。
她想象著獨自居家的夏德可能在做什么,倒不是懷疑夏德就是西爾維婭小姐的學生——這是絕對不可能的,而是在思索自己知曉了夏德是很厲害的環術士,對接下來在托貝斯克的旅程是否有特殊的意義。
“說起來,我接觸到的情報顯示,灰頭鷹先生,也隱藏在銀十字大道附近的街區,能夠看到約德爾宮一角的房子里。不知道,他會在哪里。真是湊巧,雷杰德的漢密爾頓、老師的學徒、灰頭鷹先生都住在附近,這附近還會居住更加離譜的住戶嗎......”
馬車載著憂愁的少女遠去,她的視線也因此從圣德蘭廣場六號的門口離開。西爾維婭小姐在馬車揚起的塵埃后,安靜的走上了圣德蘭廣場六號門前的臺階,將覆蓋著薄紗的寬沿女士大帽摘了下來,抬頭看向黑夜中房子的全貌。
房子外墻看起來有些古舊,但又有著少許翻新的痕跡。帶著銹跡的煤氣管道和蒸汽管道攀爬在墻壁上,高處屋頂的雨檐在黑夜中模糊不清,似乎有蝙蝠掛在上面,但仔細看只是奇特的陰影。所有的窗戶都拉著窗簾,二樓客廳的窗臺上還有幾盆花,在煤氣燈的照射下將黑影投射在窗簾上,這看起來很有生活氣息。
“原來,這里就是夏德居住的地方。拜訪獨居的男人的家,還真是有趣的體驗......托貝斯克都市傳說中的著名鬼屋,到底會是什么樣子呢?”
她屈指準備敲門,但此時,感覺到胸口徽章變得滾燙的夏德,已經沿著樓梯走了下來。
“晚上好,西爾維婭小姐。”
夏德打開門讓出了門口,讓魔女走進房子,穿著紅色長裙的年輕魔女笑著點點頭:
“晚上好,夏德,哦,晚上好,可愛的貓。這里看上去很有趣,你介意我打擾到很晚嗎?”
房門在兩人身后關閉,黑暗重新籠罩了圣德蘭廣場六號的大門,煤氣燈昏黃的燈光也無法穿透霧霾,照亮房門上的金屬門牌數字。
門縫中的燈光熄滅,這代表門廳的燈被熄滅。隨后門內傳來了蹬蹬蹬上樓梯的腳步聲,二樓客廳窗口出現了他們的身影,隨后兩道身影便消失了。
大魔女艾瑪·西爾維婭小姐,正式開始了第一次的騎士之家拜訪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