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萊伯特先生開口前,夏德又強調道:
“我精通古代文,除了第五紀的文字以外,第四紀的部分文字也有涉獵。”
這是他提出和阿普納圖書館的交易之前,就想好的籌碼。知識就是財富,外鄉人很懂這一點。雖然他只有五位數金鎊的寒酸積蓄,但他腦袋里的“財富”可是不少。
“哦?第四紀元的文字?”
接待夏德的萊伯特先生有些好奇的說道:
“我們圖書館的確收藏著部分第四紀的書籍,其中大部分都沒能翻譯成現代文。如果你真的精通,那么我們可以通過翻譯書籍來抵償那件古物的價值,圖書館向來相信,知識和智慧是最寶貴的財富”
他轉身看向身后的書架:
“我這里有一本記述第四紀食人部落阿肯族資料的書《失落的梅麗卡》,上面有幾行古代文,如果你能夠辨認出來”
說著就想要起身去拿書,而夏德則直接伸出了手:
“圖書館檢索。”
黑色封皮的舊書,直接從東面墻壁第三層左側,嗖的一下飛到了夏德的手中。面具后的鼻子抽動了一下,靈感讓他感覺自己觸碰到了粘乎乎的血液,但那本書實際上很干燥,這說明這本書的知識異常危險。
“是這一本嗎?”
夏德將書放到了茶幾上,萊伯特先生詫異的重新坐下來:
“剛才那是什么奇術?”
夏德沒有回答,萊伯特先生好奇的看了他一眼,翻開書本第五頁,指出了第六行那些歪歪扭扭,像是牛羊蹄子形狀簡筆畫一樣的字母:
“就是這些,這是引用的句子,我想應該沒有抄錯。”
整本書都是手抄本,形制極像被偵探和警察們隨身攜帶的窄瘦黑色筆記本。一根紅色的細繩被當做了書簽,而泛黃的紙頁上,則爬滿橘子絲絡一樣的乳白色痕跡,像是某種霉菌。
夏德看向那句子,頓時感覺強烈的不適感讓他耳邊似乎聽到了哀嚎聲。
“這個啊看來很難翻譯,是的,這種文字相當偏門,而且怪異和惡心。”
夏德皺著眉頭,裝作一副很為難的樣子,足足用了五分鐘才把那兩行字母翻譯出來:
食腦者,智慧聰穎;食臂者,力大無窮;食腳者,貧賤低劣;食頭皮者,梅麗卡之王。
翻譯完以后,又裝作精神不穩定的樣子,低著頭大口喘了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而萊伯特先生確認,夏德的翻譯,和目前主流觀點對那些文字的解析很接近。
于是兩人便達成了交易。今天夜晚夏德再來一趟伊克姆街21號,萊伯特先生將需要他翻譯的同種文字大概有五六十個字母,交給夏德。夏德在周日之前翻譯完,并在周日夜晚之前將翻譯結果拿過來,那時他就能得到他想要的那塊石板。
夏德原以為三塊石板中,阿普納圖書館的石板是最難獲得的,沒想到在老約翰的幫助下,居然成為了最容易獲得的那一塊。雖然現在還沒有拿到手,但應該不會再有什么意外。
所以最后一塊沒有到手的石板,就只有大概率藏于圣拜倫斯綜合學院圖書館的那一塊。夏德需要親自前往圖書館,才有可能找到它,而他目前唯一可以親自前往圖書館的機會,就是圖書管理員丹妮斯特小姐確認“指引之月”有用,需要他出現在圖書館,用核心靈符文的靈光,開啟銀月圖書館的線索。
“所以,目前最重要的,還是那位普利夏爵士。”
夏德心中想著,但這次拜訪伊克姆街21號沒有看到那位先生。根據夏德周六聽施耐德醫生的描述,普利夏先生和瑪格麗特公主不同,后者來到本地后很熱心的和本地環術士小組聯絡,通過阿蘭·麥迪遜先生的小組,收購本地黑市上的珍惜材料、物品和特產。而普利夏爵士,在湖景莊園那晚聯系了麥迪遜先生的小組后,就再也沒有主動聯絡過本地的函授環術士。
所以通過施耐德醫生的朋友去搜集“指引之月”的靈光看起來是不行了,夏德還是要走瑪格麗特公主的那條路。
清晨拜訪了伊克姆街21號以后,夏德便回到家中,從地下室去往了亨廷頓市的白河谷葡萄園。進城以后換乘馬車的時候,從賣報的男孩那里買來了一張《亨廷頓早報》。
前幾版的新聞和夏德沒有太大關系,不過他倒是在第三版看到了舊大陸知名的慈善機構“蛇心醫院”,在本地收購房產準備營業的新聞。
蛇心醫院已經和本地市政廳進行了溝通,獲得了市政廳的幫助,并得到了政策性的撥款。這是靈修教團名下的機構,黛芙琳修女為了潘塔納爾的秘密,決心在本地安插更多人手。如果修女的計劃能夠順利,大概在1854年二月份,她便能與魔女們一起進入大沼澤深處獵殺“潘塔納爾的邪物”并回收初火的火苗。
那是幾個月以后的事情,目前與夏德沒有太大的關系。他坐在馬車上看著報紙,再次來到了德雷克教授的家中。教授早就等著夏德前來拜訪了,有些著急的讓女傭將他推到書房,老人迫不及待的問向夏德:
“華生先生,上午好,你終于來了。你的調查,現在有結果了嗎?”
“我委托我在托貝斯克的朋友聯系到了曼寧教授,查找到了你們的信件,但那些信件的價值不大,只是知道您在探訪‘湖中女神’之前,身體非常健康。”
教授有些失望,夏德又取出被他夾在筆記本中的照片:
“但我在別的地方找到了新的線索,教授,請問你是否認識這張照片。”
他將教授與十幾年前“箭”的持有人哈爾德·翁迪巴的合照遞了過去,德雷克教授伸手接過,驚愕的瞪大了眼睛:
“我對這張合照毫無印象。看背景,這應該是在潘塔納爾大沼澤中的鄉村拍攝的照片,照片上的那件衣服我也記得,但我不記得和這個人拍過照片。”
他抬頭問向夏德:
“華生先生,這是哪一位?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我們能夠找到他嗎?”
“哈爾德·翁迪巴,十幾年前被本教區的戰爭與和平教會宗教裁判所,逮捕并處決。”
“什么?”
“這是邪教徒。”
夏德說道,認真看向教授的表情,而老教授臉上的驚訝和惶恐不像是偽裝出來的:
“哦,十幾年前我到底做了什么?”
“這很難說。”
夏德指向照片上的哈爾德·翁迪巴:
“即使是現在,這位死去的先生依然在被人追查。我在調查這件事的時候,險些與那些危險的家伙發生沖突,他們敢于殺人,而且也不會顧忌警察。”
德雷克教授顫顫巍巍的將照片放到書桌上,然后用右手緊緊抓著輪椅的扶手,大口喘著氣:
“華生先生,真是抱歉讓你身涉險境,你還知道更多事情嗎?”
“目前的調查進展只有這些,那位‘湖中女神’看來不止是抹除了你的冒險記憶,甚至模糊了大量的有關線索。從目前的信息來看,教授,你丟掉的記憶,可能并非代價,而是你主動放棄的,不想知道的事情。”
老教授本就蒼老的面孔,仿佛一瞬間又老了十歲,那堆疊的皺紋讓老年斑如此的清晰:
“你是說,我做了錯事,甚至有可能犯罪,而許下的愿望是,讓湖中女神抹除所有的痕跡?”
“目前還得不到結論,但這個猜測應該很接近真相。”
夏德停頓了一下,讓一臉驚駭的德雷克教授有時間思索。
等到教授端起茶杯,夏德才又輕聲問道:
“說起來,教授,你的家里有沒有不記得來源的古董?”
教授回憶了一下:
“沒有至少我認為沒有,家中的每一件物品,我都記得很清楚。”
他的語氣并不是很堅定,顯然也知道自己的記憶并不牢靠。
“你的藏品里,是否有箭?”
夏德微微向前伸頭,壓低聲音瞇起眼睛,在這堆滿了書本的書房中,在因為窗外大霧而點亮的煤氣燈的光亮下再次問道。
“有的,我也收藏古董武器。”
老教授回答的很快,夏德則感覺自己的心臟猛地一跳,他的余光掃過書房紅金相間的墻紙,掃過樣式老舊的煤氣燈,掃過那些書架:
“能描述一下‘箭’的具體外觀嗎?”
“我直接拿給你看。”
教授說著就要招呼女傭,但又皺起了眉頭看向夏德:
“說起來,我好像真的不記得那只箭,是從哪里來的了。”
書桌內側的老人,抿了一下剛剛被茶水潤濕的起皮的嘴唇,他有些茫然:
“哦,是的,如果不是你詢問,我甚至不記得我有那件物品。這十幾年來,我似乎從來都沒有查看過它,但我很確定我有這件物品。這種感覺真是”
堪薩斯·德雷克在輪椅上抬起頭,看向書房的天花板。熟悉的書房此刻似乎旋轉了起來,眼前的一切都在變得模糊,天旋地轉的感覺讓他想要低頭嘔吐,但隨即便感覺自己被人攙扶住:
“教授,教授!”
他聽到了年輕人的嗓音,感覺到茶杯被端到了面前,熱氣正在蒸騰他的臉頰。
“快喝口茶,教授,教授!”
夏德將加了4號圣水的茶水喂給了老教授,教授的嗓子艱難的吞咽著茶水,然后像是死去了一樣,閉著眼睛,后背靠在輪椅靠背上。
過了許久,他重新睜眼,老邁的眼睛中有了幾分神采。嘴唇蠕動了幾下,聲音正在逐漸恢復正常:
“是的,我擁有一支‘箭’。雖然不知道它從何而來,但我記得它就在這間書房中。”
“在哪里?”
夏德看向周圍,努力尋找著暗格的痕跡。按照外鄉人對偵探小說的了解,這種書房中應該有“移動書籍位置打開暗門”的機關。
“在這里。”
教授費力的低下身體,拉開書桌左下角的抽屜,取出了一只細長的紅木匣子,匣子上沒有文字,反而有一圈圈盤旋著的鎖鏈狀的紋路。
“真是十幾年來,我居然從未想到過為什么抽屜里,會有一只匣子。”
教授閉上眼睛長嘆一口氣,將大概一米長的紅木匣遞給了夏德。
夏德觸摸匣子時沒有感覺到任何的要素痕跡,但當他打開了匣子,低語要素立刻涌現。
他瞇起了眼睛,握持匣子的手掌驟然用力。紅色內襯中嵌著一支黃金色澤,表面有青銅紋路的箭。古樸的氣息顯示著它來自古老的歲月,厚重的歷史感讓夏德幾乎屏住了呼吸。
攀爬在箭頭表面的紋路,構成了一種奇異的文字:
知識即是力量。
“謎底就在謎面上,居然真的在德雷克教授這里找到了賢者級遺物艾肯奧拉知識之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