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書就偷書,燒掉圖書館是為了什么?”
夏德直視他冷冰冰的眼睛:
“爵士,你不會是要告訴我,你有放火的癖好吧?”
“一把火燒了干干凈凈,也不會留下什么線索。”
爵士輕輕搖晃酒杯,移開了和夏德對視的視線,再次看向漫天大雪。就算被戳破了,他依然保持著所謂的優雅:
“這不是我第一次這樣做了,漢密爾頓先生,但這是我第一次被發現,并被迫承認自己做了什么。以前我這樣做可是從未被發現的,我曾系統的學習過心理學和犯罪學,哦,后者是新興的學科。我甚至為了反占卜,而掌握了一些特殊的小技巧。學習的過程讓我著迷,而且說實話,這種被人戳破的感覺相當不賴,這讓我知道自己在求知的道路上,還差得很遠呢。”
中年紳士笑道:
“你提醒了我,永遠不要自大,在求知的道路上,我們任何人都是學生。””
“教會已經知道你的事情了。”
夏德說道,爵士點了點頭:
“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本來就不會被教會允許,所以知道了這件小事也沒什么。騎士,這大概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接下來,我將會前往命運賜予我的‘應許之地’,去接受那份獨一無二的至高智慧。我很高興,在離開前能夠和你談一談。”
他輕聲感嘆:
“我和你不熟,但又有些熟悉。你知道我的一些事情,但知道的又不多。和你談話,大概是最好的選擇了。”
“你為什么認為我會讓你離開?”
夏德好奇的問道,爵士又笑了一下,將手中還剩下大半紅酒的酒杯,隨手拋向下方的巷子。
酒杯落下巷子里厚厚的雪層,傾倒的酒水先一步將白雪浸染成了血紅色,玻璃酒杯隨后嵌在了雪中。
他微微轉頭看向了夏德:
“當然是因為......”
伸手指向了自己:
“......我想離開。”
銀色的月光在風聲中閃過,盾形的透明大書將其攔下。
身著黑色大衣的南國爵士,如同蝙蝠一樣的落下了露臺,來到了無人的巷子里。在收回了酒瓶的夏德同樣跳下的同時,五環術士的命環出現帶來的蒸汽霧,已經開始融化那冰冷的積雪了。
夏德并未顯現出自己的命環,而是隔著那暴風雪看著對面的爵士:
“夏德·漢密爾頓,你也是個有智慧的人。仔細想想,如果我沒有信心贏你,我剛才為什么會主動現身呢?”
夏德沒有試圖勸服對方,腳尖輕輕一點,整個人散作一群猩紅色的蝴蝶。
蝴蝶群在風雪中拖拽出紅色的光點,快速飛向爵士的方向。而五環術士的命環上光靈符文閃爍靈光,中年紳士伸出右手一指,細長的光束自指尖迸發,橫掃紅蝶群,融化雪面后甚至在地面留下了熱射線劃過的痕跡。
但少量的紅蝶損失,對于夏德的本體來說根本就沒有影響。他躲過了這次攻擊,在確定距離合適后顯現出自己的本體,在緊隨而來的光線接近之前,一步邁出出現在了普利夏爵士的背后:
“月光大劍。”
猩紅色的短刀刺向男人的后背,但他卻像是提前預知到了夏德會空間移動一樣,瞬間轉身用手中手杖格擋——
當啷!
月光短刀擊碎了手杖的木質外殼,露出了藏在內部的金屬細劍。那木質外殼居然是某種收容措施,擊碎了外殼夏德才意識到那柄細劍是遺物。
金屬與夏德手中的短刀碰撞,猩紅碎屑四濺的同時,月光大劍居然沒有破碎,反而是夏德靠著自身極其強大的身體素質,硬生生的用力量,單手壓住了雙手托舉著細劍的普利夏爵士。
“三月共同匯聚,居然有這么大的增強。”
他心中想著。
“空間力量?了不起。”
普利夏爵士從牙縫中擠出聲音,在夏德用錯亂時空之刃呼喚出第二柄短刀突刺的同時,爵士整個人在夏德面前炸開。
爆炸的煙火和聲音被掩蓋在了風雪中,胸前衣服全被炸爛的夏德哼了一聲,抬頭看向面前。
萊金斯·普利夏捂著胸口大口的喘息,伸手從衣服內抓出一本書:
“殿下說你雖然是四環,但戰斗力極強,現在看來,殿下說的還有些委婉。我感知到了時間和空間的力量,還有那柄短刀,即使沒有接觸我,我都能察覺到自己的血肉要被它腐化。”
畢竟紅月靈符文直接來自于吸血種之神的神性,同樣源自于神明的暴食靈符文有多強,夏德早就體會過了。
夏德依然不言語,隨著巨大的足以將巷子直接堵住的雪球自普利夏爵士的頭頂墜落,他手持那柄短刀再次向前。
看起來平平無奇的雪球,卻讓爵士感覺到了危險。先是一個火球試圖炸爛那團大雪球,在驚訝的發現沒有效果后,他直接被雪球壓在了下面。
但在夏德進一步靠近以前,雪球本身又被從內部炸裂。再次出現在夏德面前的普利夏爵士的背后,命環上已經多出了全新的三枚靈符文:
“知識就是力量,而故事可以給我啟迪。我很喜歡你的故事,偵探,我同樣喜歡一個關于劍士的古老傳說。”
南國紳士手握自己的細劍,奇跡劍、奇跡勇者、啟迪正義同時閃爍靈光,這全部都是由書本為自己增加的臨時靈符文:
“漢密爾頓先生,我該離開了,否則就要遲到了。我對你的印象其實很不錯,這個世界需要你這樣的人。如果我是你,我會盡快離開這座城市,帶著瑪格麗特殿下,向著遠離潘塔納爾的方向逃離。”
細劍被單手舉在身前,劍身對準自己。而隨著手腕轉動,劍身旋轉九十度,那柄遺物長劍浮現出了黃金色的光痕,爵士身上迸發出了不屬于五環術士的力量:
“奇術!黎明——正義之劍!”
熾熱的光芒直接融化了小巷中所有的積雪,凌厲的劍光在那一瞬間幾乎貫穿了空間。某種蘊含著極高精神力的光,在暴風雪的巷子中炸裂。極強的危機感迫使夏德迅速向后撤離,但此時已經來不及了。
“拉格萊的跳躍!”
一步邁出來到空中,偏移出那道劍光最強盛的位置:
“平靜姿態。”
此時根本不需要情緒配合,他已經足夠憤怒了。雙手遮住面孔,在空中化作羽翼蜷縮著的天使雕像。但饒是這樣,巨響聲過后,落地的夏德依然感覺自己全身都像是要散架了一樣。要知道在平靜姿態的狀態下,自身防御力可是極為驚人。
勉強爬起身再去看巷子,全部的雪都被融化了,地面多出了一道占據巷子地面三分之一面積的深溝。同時,涌動著的殘余力量讓地面放光,迫使飄散著的雪花在落地前便融化。
“很厲害,但也不是太厲害。”
同樣也沒有拿出全部實力的夏德心中想著,要知道在秋季他第一次和喬伊·巴頓對敵時,對方就已經可以借助0級遺物生死狹間的力量了。
“動靜太大,快走!”
深一腳淺一腳的在積雪融化后泥濘的巷子中前進,好在第一個出現的是黛芙琳修女和女仆。
兩人攙扶著受傷的夏德,快速離開了這里。
“修女,你知道正義黎明之劍是什么奇術嗎?”
“十二環以上才能用的高環奇術,需要極為嚴苛的施法要求。”
這樣看來,萊金斯·普利夏不僅可以借用書本來獲得臨時靈符文,甚至連施法要求都能省略。只是不知道他是否還有更多的本領,如果只有這個,隨便找一位十三環術士,便能夠擊敗他。
被劇烈聲響吸引來的人們正在小心的靠近巷口,恐怕明天的亨廷頓早報上會多出一則煤氣管道爆炸的新聞。警察們吹著哨子,用尖銳的聲音驅逐人們遠離,而此時的夏德已經在兩位女士的攙扶下,從街道的轉角消失了。
他所受的傷并不如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嚇人,如果不是黛芙琳修女及時治療,他差一點就自己痊愈。當然,錯位的骨頭還需要幫忙正位,黛芙琳修女很好的完成了這項工作,這時夏德才記起來,靈修教團其實是一個以擅長治療和擅長觀星而聞名的團體。
雖然剛才向萊金斯·普利夏謊稱自己是來迎接瑪格麗特,想要給公主一個驚喜的,但夏德最終并沒有去見公主,而是在載著訪問團一行人的那列蒸汽火車到達火車站以后,與黛芙琳修女和兩位魔女,去了城里的白王俱樂部談論目前的情況。
四人使用的房間,是瑪格麗特名下的俱樂部三樓的房間,那里也是秋末夏德第一次來到這里時,初次見到西爾維婭小姐和瑪格麗特的地方。
一轉眼,此時便已經是深冬了。
魔女們那不愉快的旅途自然不必多講,風塵仆仆而來是為了被選者的事情。在溫暖的俱樂部房間落座的嘉琳娜小姐,注意到了夏德身上的衣服,似乎不是他外出時常穿的那一件,還笑著調侃了一下,隨后才知道他們剛才遇到了萊金斯·普利夏。
“你們也知道,他本來應該和訪問團在一起,但中途失去了蹤跡。是的,我在托貝斯克調查出,他和一件縱火殺人案有關。教會去緝捕他的時候,他就已經逃走了。他向我承認,他已經與潘塔納爾巫毒會勾結在一起,要去什么‘應許之地’。”
夏德看向面前的三位女士,當然,重點是還不知道普利夏爵士是被選者的兩位魔女:
“他有一種非常奇特的本領,可以用書籍暫時為自己增加新的靈符文。”
他簡單的描述了剛才的戰斗經歷,魔女們聽完后對視一眼,西爾維婭小姐用肯定的語氣說道:“所以,被選者是他。”
“是的,我想應該是的。”
“我總感覺你早就知道了。”
紅發女公爵說道,端著茶杯很閑適的坐在那里:
“下火車之前,我們得到了議會的新消息。扎拉斯文學院成功破譯了一批新的古代文獻,通過詩章殘篇,基本確定,這次的被選者儀式舉行地點,是潘塔納爾地區的中央大湖湖心島。詩章上給了那座湖心島一個很有趣的名字——潘塔納爾之心,那里是整座大沼澤最重要的地帶,在神秘學和封印儀式中,都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這又是一個夏德很熟悉的名詞,自秋末到如今,所有的線索和矛盾都匯集到了遠處的大沼澤中心。第四位被選者的史詩,終于在這暴風雪的天氣里,來到了最后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