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老尸鬼即使記得全家被惡魔殺死的事情,也無法擺脫遺物的影響。
「你堅持著記住這些事情,是為了能夠解救全家?」
「也為了復仇。」
渾濁的黃色眼睛中,透露出的是仿佛能夠焚燒一切的情感:
「總有人會阻止史東·奧森弗特,這個世界上不存在沒有敵人的家伙。我知道我們不行,就算我們現在都有了力量,也不行。但我也知道,總會有人來尋找那件寶物,然后將它驅趕出我們的世界。為此,哪怕我再忍受一百年的折磨。也是值得的。」
普通人的情感雖然在這個真實的世界無法創造真正的奇跡,但至少他們都做了自己能夠做的事情。
「那件物品,現在在哪里?」
夏德詢問道,老尸鬼搖搖頭:
「打贏我,用任何方式打贏我,證明你辦得到,我就給你。」
「其實我知道,大概率在你的小女兒身上……好的,我會證明的。」
老尸鬼縱身撞破了玻璃,從三樓的窗戶跳到了飄著大雪的黑夜的庭院中。夏德先是將床頭柜上的全家合影相框收起來,然后提著手提箱來到了窗口,隨后如同流光一樣的紅蝶群便從明亮的窗口飛入了黑夜中。
那些紅蝶托舉著手提箱,在已經完全被大雪覆蓋的雪地中,重新匯聚成了夏德的身體。戀戀不舍的最后一只蝴蝶,在夏德的左側肩膀上消失。
此時老尸鬼已經放開了那條幽靈犬,尸鬼匍匐在地面,漆黑的惡魔符文從嘴巴里竄向全身,帶著硫磺味道的黑色火焰從它的四條胳膊和兩只腳下升起,莊園的低語要素向著它匯聚,腳下的大地將源源不斷的詛咒力量匯聚到它的身上。
身為這座莊園的最后一任主人,理論上來講,老沃森特的確是這里最強的個體。
「我會賜予你們命定之死。」
夏德親吻了一下自己胸口的圓形徽記,隨后將手提箱丟在地面上,從中取出了里面最重要的物品,也就是那把幾乎和箱子一樣長的銅制長劍。
長劍上附著著對亡靈和不死生物能夠造成傷害的咒文「不死斬」的效果,同時劍柄處還有簡單的齒輪機關,能夠讓長劍噴射提前儲存著的各種魔藥。
這柄劍是在老約翰那里定制,隨后由奧古斯教士進行附魔的。雖然不是手提箱中最昂貴的物品,但絕對是最有威力的物品。
手持長劍在大雪中看著對面匍匐的怪物,白色的煙氣從夏德鼻孔噴出。在某片碩大的雪花從眼前飄過,遮擋住視線然后飄走以后,雪地上的尸鬼已經不見了。
附著著淡淡月痕的長劍,拉出流光斬向前方,怪物的嘶吼聲與夏德的身影、統統被這場大雪中覆蓋。
揮舞的長劍在夜幕下留下色彩,飛舞的雪花,遮蔽著所有的傷痕。精湛的劍術技藝、完全克制對方的武器以及沒有殺心的怪物,讓這場戰斗根本沒有懸念。
良久,隨著高聲呼喚「月光」的聲響在雪中響起,貫穿這幻象雪夜的銀色光痕,仿佛穿透了整個夜幕。
夏德氣喘吁吁的,將那柄劍收起來放回到箱子里。提起箱子,拂去肩頭的雪花再去看面前的老尸鬼,他的六肢全都被斬斷,被一根銀釘釘住心臟,在雪地中痛苦的哀號著。
夏德沒有去管它而是轉身返回了大宅里。不多時,長著老鼠尾巴的者沃森特的大兒子、幽魂狀態的老沃森特的妻子、被粉色贅肉覆蓋的老沃森特的弟弟,便全部被夏德「搬」了出來。
一家人聚集在了雪中,夏德沉聲問道:「可以讓你的小女兒出來了。」
話音才剛剛落下,那個掩面哭泣的靈體女妖,便從大宅樓頂飄了下來。她從夏德身邊飄過,投入到了母親懷中繼續抽泣
。而原本此刻無法動彈的婦人靈魂,居然顫抖著雙臂,真的將那女孩摟抱在了懷中。
夏德見狀,也收回了讓靈體沉睡的漆黑蠟燭。
「惡魔、大地以及遺物。想要讓你們真正死去必須依次清除這三種力量,首先是守密人級遺物貴族之家。」
夏德取出了剛才從床頭柜上拿走的相框,然后問向老沃森特:
「如果你真的這么喜歡那條幽靈犬,連死后都一直帶著,那么為什么近期的家庭合照上,沒有抱著它一起拍照呢?」
其實夏德也不確定這一點,但猜測一下又不用花錢。
但這一次他的運氣相當不錯,那條在雪中繞著老沃森特的腳打轉的幽靈犬,轉身看向了夏德,嘴巴里發出了男人的聲音:
「我很好奇,你的祖先和那位統治威頓地區的魔女皇帝,到底是什么關系?我的特殊性,讓我確認了,你真的是那位陛下最重要的人。」
幽靈犬抬頭看著夏德:
「如果不是知道皇帝們不會擁有子嗣,我甚至懷疑,你就是薇爾莉特陛下的后代。」
夏德笑著搖搖頭:
「跨越時間的帷幕,貫穿歲月的長河。我在這里,她在那里,我們都在思念著對方,這份思念甚至可以跨越漫長的紀元……大概就是這樣。」
一邊說著,一邊回憶起了那位金色頭發、意氣風發的魔女,只是不知道下一次見面是什么時候。
「這樣嗎……大概了解了你的確有著第五紀元大貴族的風范和高雅,很高興能夠招待你做客。愿偉大的議員以及魔女皇帝們,能夠永遠庇護她們的子民。」
幽靈犬說著,還很善意的提醒道:
「不過你的對手可是第三紀的邪靈惡魔,如果你想要擊敗它,只憑你箱子里的東西可不夠。我推薦你去尋找薇爾莉特陛下的武器,一柄同樣傳承自第三紀元的寶劍。」
「謝謝。」
夏德笑著說道,幽靈犬也點點頭,在雪地上轉了一個圈便消失不見了。
低語要素正在逐漸的退去,但黑夜并未消退,身后矗立在雪中的老舊大宅也還是原本的樣子。只是面前的五個怪物,恍惚一陣后才意識到此時是發生了什么。
「然后是瘋狂大地的詛咒,不過在施法前,我需要先拿到這里的寶物。
夏德向著抽泣的女孩伸出手,后者背對著夏德,臉從雙手后移開,老婦人伸手將一只盒子從她的手中取出,然后遞給了夏德。
這盒子不是金屬也不是木頭,枯黃的顏色居然是罕見的骨制品。而接觸到盒子以后,夏德居然感覺自己脖存上的掛墜忽的震動了起來。
這并不代表他碰到了魔女,魔女力量的靠近只會讓徽章發熱。夏德敏銳的感覺到,是徽章的骨質白邊在不斷的震動。
「我的小女兒不是沒禮貌,她的臉被奧森弗特按進沸水里毀掉了,她不愿再見任何人。
躺在雪中的老尸鬼,用沙啞的聲音說道,夏德點點頭,皺著眉頭打開那只骨質的扁盒子,然后在雪中露出了原來如此的表情:
「你們還真是找對東西了,這的確可以對付史東·奧森弗特的不死之身,也能一定程度壓制奧森弗特背后的東西,可惜,還不夠。」
盒子里躺著的,赫然是兩根細長的指骨。熟悉的力量,以及胸口徽章的震動,都在告訴夏德這是什么。
這是最初天使告死天使身體的一部分,這力量足以對付大多數的不死性。這下,夏德明白為什么石鏡惡魔歌德明知道這東西在莊園里,卻依然沒有拿走。
這力量足夠古老但可惜如果只是兩根指骨,又不夠強大。將它留在原地,用在將來以轄制史東·奧森弗特
,當然比惡魔自己冒險接觸要好。而不愿意讓邪神信徒取走它,則是因為擔心邪神信徒們,靠著神明的指引,知道如何利用這東西對付它。
「還真是意外之喜啊。」
夏德喃喃自語著,問向那老尺鬼:
「這是從哪里來的?」
「生意伙伴,介紹了一伙兒外地的盜墓賊,他們將這個賣給我的。他們說,這是盜墓時最好的護身符。」
這種形容相當正確。
「那些盜墓賊,是從哪里弄到這些‘護身符,的?」
「玻璃之城·米凱拉高爐市,具體的位置我也不知道,只是知道他們來自那個城市。」
「德拉瑞昂和卡森里克的邊境城市嗎?」
夏德點點頭,記下了這線索,然后謹慎的將那只骨匣收進大衣內側的口袋:
「隨后便是驅逐大地的瘋狂。你們站在這里,不論發生了什么,都不要動。」
左手捏著泥土,右手拿著花瓣,瘟疫商人那里弄到的大地符石被拴在手腕上。隨著夏德的呼喚,那閃爍著奇跡靈光的泥土圣杯,在他的雙手下方緩慢成型。這一刻,黑夜被一道刺眼的陽光劃破,照射在了夏德的身體上,讓他像是在雪夜中發光。
圣杯沉入到了雪層和泥土下方,隨著噴涌的靈氣蔓延向莊園各處,夜色被周一午后的陽光,緩緩在頭頂驅散。而隨著陽光逐漸的籠罩在被雪覆蓋的庭院中,因為大地的記憶以及遺物的力量而產生的近似真實的環境,也逐漸的褪去。
院子中的大樹倒塌,只剩下枯樹干被雪掩蓋,平枯的荒草從雪下伸向天空,在雪中隨風搖擺。整齊的鐵柵欄仿佛被時間的力量頃刻間摧殘,原本還只是破舊,如今再去看,甚至東側的那部分已經完全倒塌了。
干枯的藤蔓爬滿了墻壁,院子里的秋千座板落在雪下,繩子早已失去了蹤跡。干涸的黑色血跡讓整扇大宅的門都變了顏色,逐一消失的玻璃后面,窗戶內是堆積的尸體殘骸,以及破敗的室內風景。
油畫褪色了,時間從未消失,只是被掩蓋。一切回歸了正常,沃森特莊園的故事,終于來到了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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