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被遺忘者教堂的路上沒有發生什么事情,一路上除了遇到了兩次警察,以及一架運送石化瘟疫感染者的馬車以外,就只有夏德和希里斯的閑談填充那些空白的時間。
古舊的教堂,即使在最近兩個月經過了初步修復,但依然還是保持著相對破敗的模樣。如今的夏德,已經數不清自己到底多少次的從這里穿行,往返自己的房子和這座南國的城市。
而進入了教堂正殿以后,希里斯比夏德先走了一步,等到兩人走過長椅之間鋪著地毯的步道,經過了從破舊屋頂射入室內的天光,金發姑娘停在了自己父親的尸體旁。
夏德知道她此時思緒復雜,肯定在想著相當多的事情,因此也不說話,就安靜的等待著。
而希里斯并沒有沉默太久,她忽的說道:
「等到這件事結束以后,我們就把這尊石像移走吧。」
「當然沒問題,但要移到哪里去?蘭德爾河谷公共墓園怎么樣?
夏德提議道,希里斯點點頭:
「歌劇團有自己的墓地,我的長輩們大多也都埋葬在那邊。到時候,安排簡單的葬禮就好。」
她抿著嘴,看著那尊坐著的石像:
「人死后,不管怎樣,都是要回歸大地的。大地,終將與你我同在。
說完以后,便和夏德一起,從后方的走廊,進入了教堂的后半部分,也就是夏德通常走的那條路。夏德在一月份剛來這里的時候,教堂的損毀情況相當嚴重,甚至地下室周圍區域幾乎全部都塌陷了,讓夏德不得不用魔女之光強行開路出來。
而最近的修繕,也沒能徹底解決那些坍塌的天花板和倒塌的墻壁,但至少黃金黎明的姑娘們,為夏德開出了一條直通地下室的道路。
至于兩人這次的目標,并不是拉瑟斯先生留下了最后痕跡的,有著隱藏墻壁的地下室,而是那些還沒有清理出來的區域。
「我查到了父親的最后下落。」
照明的光球隨著兩人的行走而浮動,希里斯的聲音聽上去很平靜:
「那是上周末的事情,大魔女們已經到來,凡妮莎也忙著最后的決戰。我獨自一人,探訪了父親曾經在城內居住過的繁花旅店,那位上了年紀的老店主像是知道我要來一樣,將父親當年留下的東西給我了。」
「專門留給你的?拉瑟斯先生在那時候,就想過由你成為下一位守護者?」
夏德輕聲問道,希里斯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父親留下了,關于這座教堂的全部研究資料他根據從卡珊德拉拍賣行購買的,一位教團先輩的遺物,才最終確認了教堂的位置。而那位教團先輩,指引父親前往教堂中的懺悔室,這次我們的目的地,就是那里。」
也就是說,十多年前拉瑟斯先生到達這里以后,先去了懺悔室,隨后才找到了地下室,并在發現自己無法進入后,在墻壁上留下了那些信息。
「那么懺悔室的位置.....」
「父親留下的資料中,有教堂的平面圖。懺悔室在還沒有被清理出來的坍塌區域,我原本是想和凡妮莎一起來的,但現在這件事不重要了,而且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談。」
雖然希里斯說話的時候沒嘆氣,但夏德怎么聽都覺得不對勁:
「你應該沒有問她吧?」「的確沒有。」
「如果你告訴她,我不相信她會不陪你來。你和貝納妮絲小姐認識這么多年,你應該比我更了解她。」
希里斯抿了一下嘴:
「現在你更了解她了。」
這句話似乎有不同的理解方式。
總之,按照希里斯手中的建筑圖紙,懺悔室的位置雖然不在坍塌區域的核心,但想要強
行開辟出一條道路來也不容易。
但好在,希里斯本身是七環,就算沒有夏德跟著,她自己也能在不損壞建筑主體結構的情況下打開道路。
于是費了一番功夫后,教堂后方的走廊,又被開辟出新的支路,直接通往了懺悔室。
被遺忘者教堂的懺悔室和其他大多數教堂相同,房間呈現圓形,靠墻的位置擺放著七個石制的懺悔櫥,那是不到三平米,門上掛簾的小閣子。開滿孔的內壁將懺悔櫥內部分割為兩部分,懺悔者跪在其中一側,向坐在閣子另一側的神父懺悔,彼此只能聽見說話聲但看不到人。
雖然走廊坍塌,但懺悔室卻保存的還算完好。七個懺悔櫥只有一個被砸毀,其余六個除了落滿了灰塵以外,沒有其他的問題。
至于懺悔室中的其他裝飾和擺設,包含落在地面上的那盞吊燈在內,都隨著時間早已腐朽,已經沒有了查看的必要性。
「秘密,應該在六個懺悔櫥中。」
希里斯說道,但她和夏德都能在那些古老的祈禱場所中,感知到很明顯的要素痕跡。
也就是說,秘密并非是打開了門就能看到的。「一起去看看吧。」
夏德選擇了最靠近門口的那一個,由于保密性的要求,懺悔櫥的神父那側出口在另外的房間,因此他只能打開懺悔者進入的那扇門。
輕輕一拉,嵌在石頭中,已經稍稍有些變形的金屬門便被打開了,而內部則是干凈整潔的空間,甚至還放著一把完好無損的長木椅。
夏德正想要說話,卻聽到模糊的男性聲音,從開著孔洞的內壁另一側傳來:
「你要懺悔什么事情?走進來,關上門向我懺悔。
夏德挑了下眉毛,他很確定內壁另一側絕對沒人。正想開口,希里斯拉住了他的手:
「這是我要找尋的道路,我來。「好的。」
于是夏德讓開位置,希里斯走進去坐了下來。夏德想在外面為她關門,但年輕姑娘卻把夏德也拉了進來,隨后那扇門才被關上。
當然,懺悔櫥在作為正常用途的情況下,通常都只能被一人使用,因此兩人擠進去還是稍顯擁擠的但既然答應陪著希里斯走完她父親最后的路,夏德也不會抱怨什么。
「神父,我有罪。」
年輕的姑娘在黑暗中輕聲說道,她低著頭,但聲音很平靜;
「我知道自己的父親有更偉大的事情要去完成,但依然憎恨他拋棄了我。」
而內壁另一側的黑暗中,則繼續傳來含糊的男人聲音:
「渴望父母的愛,是很正常的事情。你的父親為了世界,而拋棄家庭,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在這件事情中,沒有任何人有錯誤。這是命運的玩笑。」「命運嗎?」
希里斯沉默了一下:「我明白了。」
對面沒有再傳出聲音,反而是在內壁底部,兩處空間相通的不到一指寬的縫隙中,什么東西被塞了過來。
夏德彎腰點亮指尖的月光去看,發現那是一枚鏡子的碎片,從大小來看,大概是三分之一的鏡子。「繼續下一個吧。
金發姑娘說道,但在夏德試圖推門離開這狹小的空間之前,她又問向了夏德:
「我憎恨自己的父親,這真的是可以原諒的事情嗎?」
「他的確拋棄了你,將所有責任都丟給了你。而
且,你那也不是憎恨,而是有怨念。否則,也不會執意追尋拉瑟斯先生的腳步,只為了讓他說出當年這
樣做的目的。」
雖然懺悔櫥中一片漆黑,但因為距離實在是太近,夏德的黑暗視覺完全能夠幫助他,看到希里斯臉上顯露出的些微的笑意:
「那么,我們繼續吧。
六個懺悔櫥從外觀來看,沒有任何的分別,因此夏德索性按照順時針的順序去打開下一個。
因為第一個沒什么危險,因此原本謹慎的夏德也放松了些警惕。沒想到第二個懺悔櫥的門才剛被打開,如同蜘蛛網一樣的透明絲線,就從黑暗中被噴了出來。
夏德就算最后時刻向著側面躲閃,但左半邊身體依然被那些絲線覆蓋。一瞬間,大腦仿佛被硬塞進了一顆石子,但好在他剛來這個世界,就有腦袋被硬塞一塊「磚頭」的經驗,因此天旋地轉以及劇烈的頭疼都被他硬生生的忍了下來。
但即使是這樣,他的嘴巴里依然不由自主的說出了,本不屬于自己的臺詞:
「我恨他,我恨他!」「記憶絲線!」
希里斯驚呼一聲,拉著夏德的右手帶著他快速后退。隨后用奇術喚出一把透明的小刀,如同做手術一樣,快速的將夏德身上已經溶解了大半的透明絲線挑走。
「我沒事,小心,有東西出來了!」
夏德出聲警告,他被希里斯扶住,但右手依然指向了剛才被打開的那扇門的方向。
銀月的光亮下,帶著憎恨表情的希里斯·拉瑟斯,自被打開的第二扇門中走了出來。
她根本沒看夏德,而是直接注視向了希里斯:「我恨他!我恨他!
說著就直接撲向了希里斯,夏德右手抽出月光大劍刺入地面:
「希頓法印!
帶著流光的黃金護罩向著周圍炸開,將那個「憎恨」著的希里斯攔在了外面。雖然她身上冒著黑煙,
臉上表現出了極端的表情,但實際表現出來的戰斗力,卻遠不及真正的七環術士希里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