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系.”
杜魯特·吉爾斯露出了苦笑的表情:
“先生,不管你信不信,我是被纏上的。是的,愛德華茲小姐,是自己纏上我的。到了教授那里我再解釋吧,但我可以保證,我絕對沒有,絕對沒有束縛任何人的靈魂。”
他說話的同時,小女孩的靈魂圍繞著他一圈圈的轉著,像是發現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為了防止這個身體虛弱的男人死在路上,夏德雇了一架馬車和他一起返回到了曼寧教授居住的貓尾巴巷。進門的第一件事便是告訴教授,有一個他看不見的靈魂和兩人一起進門了。
教授被嚇了一跳,但也只是被嚇了一跳而已。他年輕時到舊大陸各地考古,什么事情都見過。比起遺物之類要命的東西,鬼魂也只是小事而已。
三個人在教授家的客廳落座,茶水已經被傭人準備好了。曼寧教授倒是更關心杜魯特·吉爾斯的身體,后者自稱應該能痊愈,但在夏德看來,那詛咒可沒有他說的那么輕松。
“在我開始問問題之前,我們所有人都需要明確一件事情——盜墓是不對的。”
這是夏德的開場白:
“我在格林湖地區,認識了一位姓氏是愛德華茲的女士。她對你帶人盜竊了她祖先墳墓的行為非常憤怒,那伙兒盜墓賊雖然死光了,但你還活著。我尊重教授,不會對你動手,但我不保證她會做什么。”
男人嘴唇蠕動了一下,頹唐的陷在沙發上:
“我知道盜墓不對。但考古、發掘和尋找新的知識,不就是這樣嗎?而且,我本以為愛德華茲已經沒有后裔了。”
“考古是不會挖開那些還有人看管的墳墓的.我知道一般民眾對考古和盜墓,有相似的偏見,但我們絕對不是有資格證的合法盜墓賊。”
談到自己的職業,曼寧教授倒是相當認真:
“年輕人,你走錯了路,現在回頭吧。”
而那個漂浮著的靈魂則開心的拍著手:
“沒事的,沒事的,我不在意吉爾斯盜了我的墓。我不喜歡那個黑暗的地方,我喜歡吉爾斯!”
靈體微微發光,代表著情緒的昂揚,她看上去真的很喜歡這個男人。而注意到夏德看向她的目光,靈體又迅速飄到了頹唐的男人身后躲起來,隨后露出頭沖夏德吐了吐舌頭。
“第一個問題:愛德華茲家族的那處隱蔽墓園,你是怎么發現的?我也是在愛德華茲后裔的引領下,才找到了那里。”
夏德詢問道,杜魯特·吉爾斯嘆了口氣:
“我在玻璃之城有朋友。兩年前的秋天,他寄給了我一些,據說是格林湖地區曾經領主家族的舊物。格林湖兩岸的城市,都能找到這類舊物,在一些收藏家眼里很值錢。
我原本只是將其當做新論文的佐證材料,沒想到在那些舊物中發現了一本筆記本,筆記本后面無字的部分使用特殊的顯形藥水就能出現字跡,上面記載著那座墓園的事情。我當時很吃驚,以為那是沒落的環術士家族的舊墓園,便想著去試試運氣。”
這應該不是謊言:
“你和那些盜墓賊,在島上到底遇到了什么?你的同伴只剩下一個還活著,但也瘋了,什么都問不出來。”
“那不是我的同伴,是我雇傭的我們趁著夜色登島,一開始只是大霧,無窮無盡的、無法用任何方法清理掉的大霧。當我們按照筆記本上的記載進入墓園后,所有人一下失去了方向感。有兩個人,在慌亂中亂跑迷失在了霧里,其他人等待了三個小時才恢復正常。但那些普通人,當時的精神狀態已經很不對勁了。”
他一邊說著,臉上一邊露出了驚恐的神色,那次冒險給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女孩靈魂輕輕拍打他的后背想要安慰他,但她實際上無法干涉現實。
“我依然是那個觀點,哪怕身為一個盜墓賊,你也做了錯誤的選擇。你們這些在辦公室和學校里坐久了的年輕人,真的是什么都不懂。”
曼寧教授搖著頭,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
夏德繼續問:
“然后呢?”
“方向感恢復以后,我們按照原計劃進入藏骨堂,打開棺槨并取走了陪葬品。和我想的一樣,墓葬中的確有環術士的知識,甚至還有一件遺物.只是當我撿拾陪葬品、不小心觸碰到尸體時,說了一句‘這么小就去世了,真是可憐’,然后她就出現了。”
他無奈的看向了一旁的靈魂,拉斯特·愛德華茲此時雙手抱住他的脖子,一副想要勒死他的模樣。
“她當時還沒有現在這么的人性化,我只能想到這種形容詞,當時她面無表情,根本不像正常的靈魂,反而像是某種自動應答的魔像。我擔心惹上麻煩,沒有去搭理她,畢竟這類亡靈無法離開自己的尸骨太遠,只要不說話就沒事。我搜刮走了有價值的陪葬品,然后想著趕緊召集那些盜墓賊離開,這座島比我想的更古怪。但那些精神壓力極大,又被貪婪蒙蔽了雙眼的家伙們,卻想要在島上找到更多東西,甚至不愿讓我這個‘向導’單獨離開。于是我們起了爭執,差一點打起來,好在我作為環術士,還能壓制住他們。”
雖然他的敘述很簡單,但夏德和曼寧教授都能想象到那一夜霧中對峙的驚心動魄。
“我們吵著吵著,島上的什么東西被我們驚醒了。一些不像是人的、看不見的怪物攻擊了我們,我們匆忙逃走時又損失了一部分人手。是她離開了自己的墓園保護了我們,否則絕對不可能有那么多人離開。”
他又看向身邊的靈魂,拉斯特·愛德華茲笑著拍著手,這次在唱著誰也聽不懂的民謠。
“我們逃到了碼頭,登船想要離開。隨后又在逃出了大霧時,在湖面上遇到了水鬼哦,這大概就是我應得的報應吧,我這一輩子都沒見過那么多的亡靈,它們密密麻麻的潛伏在水底,張開手臂試圖把所有人拉入深淵。幾百個?幾千個?不,我不知道,哪怕是現在,我依然偶爾會在夢中夢到那一幕.還是她保護了我們,但三艘船依然只逃出來了兩艘,我的鋼筆也是那時候遺失的,我事后甚至沒有勇氣下湖找回它。從島上離開并抹去了盜墓賊們的記憶后,我幾乎是逃命似的離開了格林湖地區,甚至沒在意盜墓賊們拿走了什么。”
他捂住了自己的臉,因為恐懼的回憶重新被提及,而下意識的輕微身體抽搐。
夏德和曼寧教授對視了一眼,教授揉了一下自己的太陽穴,又起身為杜魯特·吉爾斯的茶杯添了熱水,夏德則看向教授眼中空無一人的空氣:
“他說完了,該你說了。你是怎么回事?你為什么可以離開那座島?你為什么要跟著他?”
但拉斯特·愛德華茲的靈魂根本不搭理夏德,她又藏在了杜魯特·吉爾斯的身后,發出了尖細的聲音:
“吉爾斯,吉爾斯,他好可怕!”
男人下意識的做出了一個回護的動作,見夏德審視的看著他,又頹唐的說道:
“我來回答吧,這兩年我也弄懂了一些事情。她能離開那座惡魔之島,不僅因為她討厭那里,還因為我。我的核心靈符文很特殊,啟迪靈魂,啟迪融合,啟迪指引。這大大增強了我自身的靈魂,也能讓我庇護其他的靈魂,我大概是天生的亡靈大師,可惜我不喜歡尸體和靈魂.哦,你別哭,我沒說不喜歡你.拉斯特這兩年跟著我,逐漸的也恢復了神智,以前她甚至不會說話。我能看的出來她原本是被控制的,離開島嶼后才好了一些。
當年她保護了我,我現在也愿意帶著她,這也算是我的贖罪。而且我在島上沾染了詛咒,哪怕我丟掉了那些財富、知識和那件遺物,這詛咒依然糾纏我。如果不是有她一直在我身邊幫忙緩解,我現在恐怕早就死了。”
“她很厲害?”
夏德問道,教授則相當敬畏的看著夏德對一團空氣說話。
“是的,比我認識的任何環術士都要厲害,否則也不可能幫助我們逃出那座島。她雖然還不太會說話,但她其實很聰明。”
男人抿了一下嘴,抬頭望向夏德,這是他第一次和夏德對視。夏德能夠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他的脆弱、恐懼和擔憂:
“先生,我看得出來你對愛德華茲家族很感興趣,但千萬不要再探究了。我曾在夢中,接觸過拉斯特的記憶,她對家族和那座島的恐懼化成的夢魘很可怕。愛德華茲還有那座島,絕對不是那么簡單,她的父親,資料記載中的愛德華茲第一代領主,是一個真正可以稱的上惡魔一樣的男人。”
他再次哆嗦了起來,好半天才吐出把夏德和曼寧教授都驚住的話:
“拉斯特·愛德華茲,其實是,是,是被她的父親殺死的。是的,我在夢中看到了那一幕,以拉斯特的視角,被她的父親.掐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