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西姆小姐摘下了自己的一對耳環:
“這是我年幼時,母親送給我的,外祖母在母親結婚時將這對耳環給了她。母親在我年幼時一直臥病在床,擔心看不到我成婚”
她現在成為了魔女。
“后來我遇到了薇爾莉特陛下,陛下看出了我有成為魔女的潛質,便治療了母親并帶走了我。但這對耳環我沒有還給母親,我一直希望母親可以健康生活下去,我再也不想看到母親生病了。”
莎拉·伊文思教授想了一下,摘下了自己的戒指,那是某種煉金物品:
“這是我的導師為我慶祝14歲生日時送給我的禮物,并希望我和她一樣,都能留在扎拉斯文學院成為教授。導師已經離開很多年了,我也完成了兒時的夢想。”
所有人都看向了麥琪·瑪隆小姐,她抿著嘴想了想:
“我從小是孤兒,雖然被人收養,但童年的生活并不幸福。我沒有什么童年愿望,只是希望自己能夠健康的活著長大而已。”
“那么你的血或者頭發應該可以,你自己就是自己的禮物。”
伊文思教授說道,瑪隆小姐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用隨身攜帶的別針刺破手指,取了少量的血裝進夏德提供的玻璃試管中,并將一根頭發投入其中。
四件“禮物”被四人放到了火堆旁邊,特蕾莎小姐喃喃自語:
“所以,是神搭救了我們,所以索取這些童年的愿望與記憶作為回報嗎?”
“不要亂說。”
夏德輕聲提醒,她們便都看向了夏德,然后又猛地低下頭,普通人瑪隆小姐甚至腦袋一歪七竅流血,差一點直接昏過去。
夏德雖然不知道她們看到了什么,但在她們剛才低頭的那一刻,也意識到了某種無法形容,甚至不用去直視就能感覺到的存在,已經降臨在了這里。
于是他扭動身體向后看,海浪滔天,而在他正后方的浮板邊緣處,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穿著黑色袍子,個頭不高像是孩子的一樣的人。
那“孩子”背對著眾人,面朝著無光的海面,手中握著一根釣竿。
注視神明的那一刻,金色的裂痕便貫穿夏德的眼睛。而當他再次轉頭面對篝火的時候,不敢再去看夏德身后情況的女士們,全都看到了金色的裂紋已經遍布在了他的身體表面。那金色的光芒雖然沒有火焰那么強盛,但全新光芒的出現依然讓她們感覺到了安心與安全。
甚至,就在夏德懷中取暖的特蕾莎小姐,見到了夏德在迷失湖中曾出現過的“特殊狀態”后,眼眶一紅差點哭出來。雖然,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有這種情緒。但這都無所謂了,前所未有的安心感讓她感到了困倦,哪怕知道這里依然危險,但安心感已經戰勝了所有恐懼。
“你要去哪里?”
注意到夏德又要推開她起身,魔女小姐楚楚可憐的問道。
“和那位偉大者談一談,在這里等我回來,不要亂動。”
離開夏德的懷抱不過幾秒,她的眉毛也開始結霜。知道自己無法近距離靠近那位神明,感覺身體越發虛弱的特蕾莎小姐只好告別了夏德。
于是他拿起了每個人的“禮物”,在浮板上攀爬著挪移到了那黑袍垂釣者的身邊。
哪怕如今已經七環,但隨著逐漸靠近那道身影,獨屬于神明對周圍環境的影響和對靈魂的壓迫感,仍然讓夏德有些窒息。在他的感官中,瘦小的身影如同一座大山一樣壓在了浮板的邊緣。但好在這只是感官中的錯覺,否則這塊浮板早就失去平衡了。
不過夏德剛才的猜測沒有錯,神明夢的賜予者,真的是以孩童的身份出現在了這里。
只是夏德來到了祂的身邊以后,神明也依然手持釣竿看著漆黑的海面,而不和他交談。夏德于是將四件“禮物”放到了神明的手邊,并不擔心浪花將它們卷走。
神這才輕聲說道:
“純真的創造者,選擇由你來繼承最后的作品,看來并沒有選錯人選。”
夏德有些慚愧:
“那位神明給了我很多次幫助,祂的禮物盒子,也給了我很多不錯的禮物,我卻沒能想到辦法報答祂。”
“神不要求報答,孩子,你做的其實很不錯。”
被一個孩童稱為“孩子”的感覺很古怪,只是還沒等夏德想明白,神便將手中的釣竿遞給了夏德,那“孩童”如同夜空般深邃的眸子注視著夏德:
“第一場夢,由你來垂釣。”
神的注視,甚至有那么一瞬間讓外鄉人想到了在故鄉時的童年。而那根普普通通的魚竿,握持起來的手感還沒有艾德蒙德老先生借給夏德的那一根好。
夏德輕輕點頭,拿起魚竿并在心中對自己的釣魚技術很沒有信心的同時,又看向了四件“禮物”:
“請問我應該從哪一個開始?”
“這應該由你自己來選擇。”
神注視著夏德的選擇,而在幾秒的猶豫后,夏德拿起了舒爾茨·特蕾莎小姐的圓框眼鏡,將魚線拉扯上來以后,將那眼鏡綁在魚線上。這種舉動很奇怪,但神一直在一旁笑著看著他,并指導他如何釣魚:
“很好,現在拋出魚餌。不用緊張,垂釣別人的夢境,是很有趣的事情。這不需要太多技巧,更多的需要自己的好奇心以及.一些恰到好處的運氣。”
“但我究竟要垂釣什么?”
“當然是魚餌能夠吸引的東西,孩子,童年的夢和過去的夢,交織為了成年以后的自身。而當再次用童年作為信標去試圖尋找過去時,人們往往能夠看到那些自己不曾注意的東西。”
捆綁著眼鏡的魚線,就這樣被夏德甩向了無光的深海之中。幾乎是眼鏡入水的下一秒,夏德立刻便感覺到了拖拽的力道。
他急忙收線,但看到的卻是眼鏡的兩個支架之間,夾著一枚漂亮的玻璃球。這是小孩子們玩的玩具,在第六紀元1854年的時間點也能經常看到。
“這是什么意思?”
夏德捏著那枚玻璃球問向神明,但那孩童模樣的神明笑著在玻璃球上輕輕一拂,于是它泛起了微光。
光芒在夏德身邊投射出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的身影,她此時正跪在地面上,苦惱的看向自己的面前。戴著圓框眼鏡、扎著麻花辮的小姑娘,手中同樣拿著那枚漂亮的玻璃球,而她面前則擺著另外五枚均勻散布的玻璃球,她似乎是在玩游戲,只是猶豫著遲遲不知道應該如何下手。
那孩童模樣的神帶著笑意看著這一幕,夏德則感覺自己看懂了。
于是夏德挪動自己的身體,將垂釣上來的那枚玻璃球,放在蜷縮的右手食指形成的凹陷中,拇指觸碰玻璃球邊緣,閉上一只眼睛將臉貼在了濕漉漉的浮板上。
向左,向右,回去一些,是的,不要那么用力,很好。
拇指將手中玻璃球彈了出去,海浪聲中聽不到玻璃球與玻璃球的碰撞聲音,只能看到被夏德彈出的玻璃球撞擊第一枚,然后偏移方向后撞擊第二枚。被撞擊的兩枚玻璃球繼續滾動,又撞擊了第三枚和第四枚。三四兩枚玻璃球又在滾動中相互撞擊,最后撞到了第五枚玻璃球。
明明是夏德彈出了玻璃球,但那個十一二歲扎著麻花辮的小姑娘,卻開心的站起身笑著拍著手。她牽住了夏德的手,然后指向了左前方的海面:
“我在這邊,可千萬不要弄錯了方向。”
隨后小姑娘便消失了,夏德回頭看了一眼蜷縮在篝火邊像是再次睡著的四人,感覺自己已經完全弄懂了這次時間探索的目的:
“孩童的夢想嗎?”
“哪怕是成年之后,也許依然會惦念著童年時代沒能完成一場游戲。童年時的遺憾,在成年后會釀成回憶中的香甜或苦澀的美酒。這在其他人看來也許只是稀松平常的小事,但某一天當她在角落中再看向這枚玻璃球,一定會露出只有自己知道的笑容。”
神評價道,向夏德伸出手要回了那枚玻璃球,將其鄭重的放進自己的口袋里,就仿佛普普通通的玻璃球比這里的所有東西都要珍貴。
夏德則說道:
“可以不要用釀酒作為比喻嗎.小孩子不應該喝酒。”
神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明顯了:
“第一次垂釣還未完成,用那魚餌繼續吧,你應該猜到了,最終要釣起什么。”
捆綁著眼鏡的魚線再一次被甩出,甩出的方向當然是剛才彈玻璃珠的小女孩指出的方向。這一次等待了十幾秒后,那魚線便又一次搖晃了起來。這次“魚”掙扎的力道更大,夏德因為不太好在浮板上借力,因此開啟了紅龍之力才勉強將“魚”釣了上來。
半截白色的粉筆,被夾在左側的眼鏡腿與鏡框之間。粉筆完全被海水浸濕,已經不能用了。而神明拂過它,隨著微光的出現,一段新的幻影展現在了夏德與神明的身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