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剛才的對話沒有多少火氣,但隨著兩人一步步的邁出,雙方的氣勢以及精神力都逐漸的上升。夏德每次踩踏地面,都感覺自己從大地中汲取力量,向前邁步的過程實際上是在積蓄這股力量。而走向他的那個男人,羸弱的身體隨著邁步一點點膨脹,直至那寬大的風衣都快要被撐開了。
當不知何處飄來的又一朵黑云徹底遮住了夜空中的月亮,已經相互來到面前的兩人同時擊出了自己的拳頭。
一瞬間,夏德似乎從破空聲中聽出了龍吼,面前有著龍鱗的男人像是化作了一條黑龍。而在對方的靈感感知中,自己不像是在和一個人類對拳,分明是揮拳擊向了一座看不清楚頂峰的高山。
“黑龍之力!”
“紅龍之力!”
靈感交織間雙方都沒敢留手,不知是巧合還是必然,最后使用的咒法出奇的相似。而當近距離下兩只拳頭對撞在一處,在兩人腳下的石板同時出現如同蜘蛛網般細密裂紋的一瞬以后,和夏德對拳的男人右手手臂炸成了肉沫,整個人倒飛向了遠處:
“紅龍!原來是你!”
夏德依稀聽到了對方說出了這個單詞,但還沒來得及追擊,那個像是只剩下最后一口氣的男人在落地后翻滾了幾下,然后捂著自己的斷臂,一個翻身直接跳進了塔頓河中。
“什么?什么是我?”
等到夏德趴在欄桿上向下看的時候,河道里已經沒有了蹤跡:
“算他運氣好,血之回響唯一的缺點就是怕水。”
說著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拳頭:
“剛才還以為真的遇到了對手,明明語氣那么張狂,膽量那么大,氣勢那么足,我還以為真的遇到了強敵,結果力氣也不算很大啊。”
烏云已經從三月前移開,月光照耀著河邊的夏德。“她”溫柔的笑著,卻什么也沒說。
“也對,不過是七環,就算是經過了人體改造,又攫取了巨龍的力量,也只是七環而已。前段時間聽聞了龍饗教團與拜光者研修會合作的事情,剛才那個男人既然大概率就是龍饗教團的人,不知道福倫兄弟的母親,愛德華茲第五代的那位娜迪婭·福倫,是否也來到了月灣。”
他思忖著這些事情,轉身將昏迷的女人抱起來,然后沿著街邊快步離開了:
“那具尸體的事情,居然牽扯到了龍饗教團,尸體中曾有過一枚蛋形的東西月灣市,看來真的要面對大問題了呢。”
當昏迷的麗薩小姐醒來,本能反應并非是檢查自己身上的衣物是否完整,而是去摸自己頭發上的發飾。那發飾是她身上唯一值錢的物品,雖然也只是鍍銀的首飾,在她看來也無比的重要。
“.就這樣,公主和王子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發飾還在,而眼前則是熟悉的天花板。隨后便聽到了稍感熟悉的男人聲音似乎在講童話,隨后孩子的聲音響起:
“然后呢,然后呢?”
“故事結束了,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是的,怎么樣的幸福生活呢?”
“嗯你長大以后就知道了。”
“可以再講一個故事嗎?就一個,再講一個!!”
女孩的聲音傳入耳中,從昏迷中醒來的女人立刻從床上坐起來。而正在給八歲的小姑娘講故事的夏德,也笑著搖搖頭:
“你瞧,你母親醒了。”
穿著雖然舊但沒有補丁衣服的金發小女孩,立刻跑到了床邊,夏德也站起身來到了床邊:
“以后,讓你的母親為你講故事吧。”
他將那本故事書遞給小女孩,后者見母親沒有問題,又擔心的看了一眼夏德,這才抱著那本昂貴的有彩印插畫的故事書離開了房間。
這里是位于鯡魚街的麗薩小姐的出租公寓,夏德直接將她帶回來了。樓下的胖女人房東當然不讓他進門,即使他給錢也不讓他進門。原本還以為那女人歧視北國人已經到了骨子里,但隨后小女孩出現,說服了房東太太,讓夏德將她的母親抱到了樓上。
而那個胖女人則不住叮囑女孩,如果遇到麻煩,只要叫一聲,整棟樓都能聽到。
下城區的出租公寓并不是很寬敞,房間分為內外兩層。外層是客廳餐廳廚房,內層則是臥室和小陽臺,盥洗室則是每層一間,由三戶人家共用。
狹窄的小臥室里,煤氣燈也顯得有些昏暗,醒來的女人在床邊坐好,看著夏德蠕動了一下嘴唇,卻不知如何開口。
“如果你要說謝謝,那就算了。”
夏德搖了一下頭:
“不過不用擔心,那個古怪的人不會再來找你了,他認為你什么也不知道。如果你依舊不放心,之后可以去教堂尋求幫助。”
女人立刻搖頭,看起來居然像是有些懼怕教堂:
“我的女兒.”
“哦,這個也不用擔心,我沒有壞心思。只是你一直昏迷不醒,我和那個叫做瑪利亞的女孩,坐在一起不說話也有些尷尬,所以才想給她讀故事聽。”
夏德的眼睛斜了一下,其實事實是,他口袋里的那只銀飾船錨忽然發光,這代表著麗薩小姐的女兒就是“光輝小姐”要他幫助的對象。但小姑娘沒什么需要他實現的愿望.她大概很希望這個陌生人離開,只是沒有勇氣說。
還好夏德有著和孩子溝通的經驗,后來發現她想聽童話故事,這才講起了故事。
麗薩小姐點點頭,還是選擇輕聲道謝,然后又解釋:
“我從來沒有把男人帶回過這里。”
“我也是獨自生活,看得出來你把家布置的很溫馨,你這樣的人不會讓女兒看到那些事情。家人和住處,是我們這樣沒有依靠的外鄉來客最后的底線,我貿然闖入你家中,也請接受我的道歉。”
夏德評價道,然后又補充:
“我和樓下的房東說,我是你的遠房表弟,她雖然看起來不信,但之后你可以解釋一下。”
女人搖搖頭:
“你是個好人,我也看得出來。”
夏德笑了起來:
“那么就滿足我這個好人一些好奇心吧,那個小姑娘看起來八九歲的模樣,算算時間大概是你十七八歲的時候生下的。但很不巧,我進修過一些遺傳學的課程,她的眼皮、發色和下巴,都不是你的后代應該表現出的特征。”
他看了一眼門外,確定小姑娘沒有在偷聽,才壓低自己的聲音:
“那不是你的孩子吧。”
麗薩小姐抿了一下嘴:
“我十六歲獨自來到月灣,曾經和我同住在這里的另一個朋友比我大五歲。瑪利亞是她的孩子,她.難產去世了。”
昏黃的煤氣燈下,她原本就黯淡的神色變得更加灰暗了:
“我們本來想要去蛇心醫院接生,但她為了省錢,偏偏要自己在家里生。等到我找來了醫生,活下來的就只有那個孩子。”
夏德抿了下嘴:
“雖然這樣說顯得我很殘忍,但正常人的做法,是將她送到月灣市孤兒院。”
“.她一出生就哭個不停,蛇心醫院的修女醫生也哄不好。只有我手忙腳亂的抱著她的時候,她才能安靜下來,那個時候她小小的,很丑,只是個小東西,卻知道和我親近.我知道我沒錢,我也給不了她好的生活.至少,我想讓她長大了以后,不要變成我和她母親這樣的人。”
她的眼圈已經泛紅了,夏德打斷她的話:
“好了好了,大晚上的我可不想聽這種傷感的故事。你也是個好人,所以我把你送回來沒做錯。”
他在椅子上挪動了一下位置,讓自己坐的更舒服一些:
“至于今晚的那個男人是怎么回事,你就不要管了,那是你不應該知道的事情。不過,我依然希望你能夠告訴我我想知道的答案——上周在城北格列夫大街18號的克勞利蒸汽浴池,到底發生了什么。”
女人輕輕點了下頭,抹了一下自己的眼睛,這也擦掉了一些眼影。她隨后大聲說話,讓門外的小姑娘去端來茶杯和茶壺。
她家里當然沒有好的茶葉,但夏德也不挑剔這個。等到他端起了茶杯,麗薩小姐也開口說起了上周的事情:
“我并不是第一次去克勞利蒸汽浴池,那里本身不提供.女人,但也不禁止客人從外面叫女人。那天在場六個人,除了我以外還有兩個女人,三個客人中,我只認識弗里曼·霍桑先生,不過我聽他稱呼另外兩位先生是布萊克先生和伍德先生。”
這與貝恩哈特子爵打聽出來的情報一致。
“那晚一開始與以往沒什么區別,他們一起談生意,玩游戲。后來不知怎的,我就睡著了。”
她搖了搖頭:
“我不是說謊,那里又熱又悶,而且我還很累。當時我和另一個帕西法爾俱樂部來的女人都睡著了,我只是迷迷糊糊的聽布萊克先生說,他要帶著他們一起去看有意思的東西。等我醒來以后,那些人都走了,但已經付過了錢。我身邊只有那個帕西法爾俱樂部的姑娘,我喊醒了她,然后一起離開了浴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