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沒有在“喚神者”的話題上多聊,夏德雖然只承認了“守夜人”長劍,但這實際上已經肯定了自己的身份。只是現在還不是完全坦白一切的時候,他依然選擇等待眾魔女齊聚月灣,再告知那些涉及他核心秘密的事情。
不過夏德也有些慶幸自己昨晚忽然變成了龍,這樣一來這位女伯爵的注意力就全部放到了“龍”上,反而沒有在意他在變龍之前揮劍接引雷霆的事情。原本夏德還擔心她會因此看出什么,現在看來,經由夏德的手釋放的“阿黛爾的回歸性原理”,與那位時間大魔女還是有很多不同的。
“光所蘊含的色彩包含萬千,由此才會出現不同色彩的龍。雖然‘月光龍’只是你的變形術效果,但誰也無法否認的是,那的確是龍。”
眉心脂紅色的胎記繼續隨著蹙眉的動作而抖動:
“你一開始說自己有紅龍的力量,現在又變成了‘月光龍’,你真的不是光的被選者嗎?那月光,真的很迷人。”
“也許你應該懷疑我是月亮的被選者。”
耳邊的“她”此時也笑了一下,夏德搖了搖頭:
“關于我是否是被選者的話題不必討論,我不可能是。但經過昨晚的事情,我想各方勢力都會動起來。”
“是的,異常的龍已經出現在了月灣,全新被選者的故事已經拉開了帷幕。古老種族的陰影正懸浮在月灣的大地之上,誰人又能知道,命運這次又會將橄欖枝丟向何方。”
她說起話來像是在演唱歌劇:
“教會和那些有意染指被選者名額的非法組織自不必多說,月灣的七大家族也會有所行動的。他們在意的不是距離普通人很遠的超凡世界,他們在意的是自己是否會在預言的災難中毀滅。我們的先祖承受了恩惠,我們的祖先一代代的享受權力和財富,而償還代價,卻輪到我們這一代人。”
這并非是表達自己的不滿,實際上她很期待這一天的到來:
“家族的血脈注定了我要面對這一天,我也一直在期待著預言中的命運到來。我是占卜家,窺見未來與理解命運是我的使命。當那注定發生的災難降臨月灣,我會在毀滅的時刻,代表貝琳德爾家族做出我們的選擇。”
看著她意氣風發的樣子,夏德便又問道:
“你似乎確定了那預言一定會成真?”
金發魔女微微點頭,同時將手放到自己的右側肩膀處:
“特別是你將遺物放到這里以后,星空在向我進一步的揭示自己的奧秘,月灣市必將毀于一場災難,懸掛在整座城市上方的死兆星在我眼中,簡直像是夜空中的太陽。不過現在的情況也好,那些他們原本不肯開放給我的家族藏書,在巨龍出現后,說不定會看在都面臨著麻煩的份上讓我瞧一瞧。”
“那么貝琳德爾家族的盟友又有誰呢?”
魔女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輕聲說道:
“哪里有什么真正的盟友呢?不過如果真要說,伍德家族應該是可以信任的。”
昨晚那場大戰造成的影響,不是魔女向夏德解釋幾句就能說清楚的。不管是三條龍襲擊港口,還是深海邪物投影出現在近海,這都是物質世界和平了幾百年都未曾發生的事情。那條銀色“月光龍”的出現,已經讓教會開始懷疑“喚神者”又一次的比任何人都要率先知曉了被選者的秘密。而昨晚出現的那些龍饗教團的高環術士,也讓教會意識到,這個原以為已經沒落了的邪教團體,實際上在如今的蒸汽時代依然有著強大的力量。
市民們在討論龍與預言,教會則擔心當第七位被選者現身,對應出現的影響整個世界的全新災難又會是什么。
女伯爵還警告夏德,最近一段時間不要再在城里鬧出很大的動靜,教會的神經高度緊張,城里的環術士們都等著他們抓住龍饗教團的邪教徒以宣泄怒火,誰也不想在這種時候被教會特別關注。
因此,雖然她已經為夏德找來了“克勞利蒸汽浴池”附近的下水道地圖,但依然不建議夏德今天就去探索:
“教會懷疑那些邪教徒藏在了下水管道里,現在正在全城鉆下水道搜查。你如果今天去,大概率會一頭撞見教會的隊伍。”
這天上午夏德一直在貝琳德爾小姐身邊待到了上午十一點,他們并不是一直在莊園,九點多的時候便一起出發去了城市議會,夏德在一旁充作書記員,參加了月灣市城市議會的會議。
而會議間隙,馬丁·愛丁頓伯爵和年邁的萊納德·霍桑伯爵都找到了貝拉·貝琳德爾,和她談到了昨晚的事情。兩位上了年紀的老伯爵并未因為貝琳德爾小姐的年齡和性別而輕視她,他們很認可她的能力:
“我們要不要找時間聚會一下,如果這座城市真的面臨災難,榮耀的七家族也有責任守護這里。”
三位伯爵看向暫時休息的議會廳,將這座城市視作自己領地的他們都很相信傳說一定會實現,因此短短幾句的交談,便訂好了這周四晚上,以霍桑伯爵的小孫女滿月為借口召開宴會。等到兩位伯爵離開,一襲黑色裙子,臉上戴著面紗的女伯爵才對一旁的夏德說道:
“他們說的話,連標點符號也不能信任。如果不是有可能危害到他們的權力和財產,就算月灣市死掉一半的人,他們也只會在演講臺上哈哈大笑著‘我以前就感覺月灣市的城市化太嚴重’之類的話......周四陪我參加一下宴會吧,如果要跳舞,還請充當一下我的男伴。”
夏德聽得出這是正式的宴會邀請:
“當然,這是我的榮幸,女士。”
夏德點頭說道,女伯爵則看起來相當憂愁:
“最近的事情越來越多,好在我身邊還有瑪蒂爾達和你在。如果當初我沒從凡妮莎那里把你要過來幫忙,我都想不到我要怎么應付現在的場面。你瞧那邊那個人。”
她又指向了議會大廳最右側第一排端坐著的黑衣人,對方正在與夏德不認識的一位戴假發的男人的交談:
“那是......”
“威綸戴爾的來客。威綸戴爾從來都沒有放棄過,取消月灣市的特殊獨立權,將七大家族的權力收歸安茹王室。如今南北領域劍拔弩張,月灣再次成了國境線上的焦點。現在七大家族不僅要面對那則傳說,還要面對威綸戴爾方向的政治壓力......甚至傳聞中,那個殺人不眨眼的灰手套王牌灰頭鷹,也來到了本地。”
她嘆了口氣,見夏德一副古怪的表情,便又問道:
“我記得你是雙面間諜,你不會認識灰頭鷹吧?十多年前,他可是在月灣暗殺了不少人,才讓那次差一點完成的月灣市獨立公投取消。七大家族當時都牽扯其中,那時我的年齡還小,但也記得每一次聚會大家都人心惶惶,好在最后我們還是挺過來了。”
“灰頭鷹,嗯,的確認識,大家都是同僚。”
他沒好意思說,自己現在每晚睡覺的位置,就是灰頭鷹去年夏天去世的位置。
十一點多在城市議會門口與貝琳德爾小姐告別以后,夏德便急匆匆的去了蜘蛛巷。原本與貝恩哈特先生約定的見面時間是十點半,他足足遲到了一個小時才到蜘蛛旅店,好在那位吸血種子爵也遲到了。
阿爾芒·貝恩哈特比夏德晚到了十分鐘,在夏德對面落座的時候還不住的道歉:
“真是抱歉,上午被別的事情攔住了。昨晚的事情你也知道,我有個朋友昨晚在碼頭附近受到了戰斗的波及,我上午去看望他了。”
“我也是剛到,昨晚的事情的確驚險。貝恩哈特先生,我們原定的今天探索下水道的計劃推遲到明天吧,今天實在是不適合做這件事。”
“沒問題。”
這位吸血種子爵也知道今天教會正在全城大搜查:
“昨晚......”
他稍稍壓低了聲音,左右看了看才問向夏德:
“你不會剛好在場吧?”
“你怎么會這么想?”
端著裝著劣質紅茶的酒杯的夏德問道,貝恩哈特先生理所當然的回答:
“哦,你在月灣,月灣又爆發了大事件,我當然第一時間想到了你。還記得米堡、亨廷頓的事情嗎?所以,昨晚你......”
見夏德微微點頭,他倒吸了一口氣,然后試探著問道:
“那么,傳聞中比山巒還要巨大的龍......”
“的確出現了,不過應該沒那么大吧。而且,當時還出現了一個邪物的幻影。”
夏德簡單以第三人稱描述了一下昨晚的事情,貝恩哈特先生捂著嘴聽著,當然聽出來了桌對面的年輕人絕對不只是旁觀。他聽完以后便灌了一口酒,說著“我就知道”“看來不能在月灣停留太久”之類的話。
夏德又安慰道:
“昨晚的月光龍,不會是月灣古老傳說中,必將毀滅城市的那條龍,那龍反而保護了這座城市。”
“但龍饗教團既然拿得出三條龍,應該就有更多的龍。怎么感覺從去年秋天開始,我去哪里哪里就要出事呢?”
吸血種子爵憂郁的抱怨著,夏德心中的“她”則笑著問道:
你怎么知道,最終毀滅這座城市的不是那條月光龍?
“因為我就是......”
他停頓了一下然后同樣嘆氣,因為他的確不能否定這種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