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年齡比阿爾貝先生稍大一些的先生又站在走廊上和夏德說道:
“他還說過,如果一位長相英俊的華生先生來找他,而且不愿意在這里等他,他的辦公桌上有一封給你的信件。”
“好的,很感謝。說起來,你和阿爾貝先生一直都是同事嗎?”
夏德又好奇的問道,身材稍微有些瘦的驗尸官立刻搖頭:
“我是兩年前才調來的,托勒密是我們這里資格最老、也是技術最好的人。我要再夸獎他一下,他可是個很不錯的人呢,熱心幫助別人,遇到前來認領尸體的家屬時還會主動安慰......我們一般不會這樣做,畢竟這年頭,誰也不想平白給自己惹出麻煩來。”
阿爾貝先生的辦公室是獨立的,與其他驗尸官們的辦公室并不在一個房間。夏德沒有亂翻別人東西的習慣,因此他進入辦公室以后,只是拿起了桌子上蓋著的那張信紙,上面的內容很簡短:
他在碼頭,黃金港灣大街,32號倉庫。
“黃金港灣大街”就是月灣港臨海的那條街,“普林賽斯貿易合伙人”也在那條街上。
得知了地址的夏德,很后悔沒讓露維婭稍等一下和自己一起去碼頭。好在他離開驗尸房的時候,那紫眼睛的姑娘居然還在街口等著他:
“我剛才有種預感,你很快就會出來。”
她笑著說道,那笑容很美。
兩人一起坐馬車去往了碼頭,夏德將露維婭送上了光輝使者號以后,才獨自前往黃金港灣大街32號倉庫。
能夠在臨海的街道租下倉庫的肯定不是普通人,夏德在下午的霧中沿著街道才剛走近,便看到了倉庫大門口站著的兩個身材壯碩的看門人。
他稍微思索后,便躲到了墻邊的煤氣路燈的燈桿后面。而隨后閃身出來的,便是一只銀白色的貓了。
沒有人會在微微發光的白霧中警惕一只貓,因此貓很順利的攀上了墻頭。
而更加順利的是,貝恩哈特先生并未在倉庫的房子里面,而是在堆滿了木箱的院子里,和一個戴著單片眼鏡的商人模樣的男人交談。
兩人的頭上都浮現出了小蝙蝠標志,而他們談話的內容則是閑談著最近受到南北兩國局勢影響而日益上漲的貨運船費。
交談很快結束,貝恩哈特先生也很快從倉庫里出來,隨后迎面便看到了夏德。
他挑了下眉毛,并沒有立刻走向夏德。而是繼續向前走了至少二百米,才和從后面跟上來的夏德匯合:
“摩森侯爵和萊斯小姐支援的人手和物資已經到位了,甚至裘德夫人都贊助了我一大筆錢。這一周的調查還算是順利,月灣的同族現在的團結程度,可真是超出了我的預料。總之,很快就會有結果了。”
比起上周時的滿臉憂愁,這周的貝恩哈特先生精神明顯好了不少。
“我偷聽了你們的對話,剛才那位是商人托馬斯·皮金?”
夏德問道,貝恩哈特先生點頭:
“怎么,你認識他?”
夏德便皺眉說道:
“你們從錢德勒那里逼問出的,邪教徒們進行大宗貿易的時間,已經與兩個銀行賬戶對應上了。其中一個,就是托馬斯·皮金。”
貝恩哈特先生一點也不驚訝:
“是的,他也是我的重點懷疑對象,否則如今人手充足的情況下,我也不會親自登門拜訪......另一位是誰?”
“卡門·愛丁頓。愛丁頓伯爵的三子,音樂家,39歲。”
貝恩哈特先生立刻搖起了頭:
“這不可能是我們的同族吧,我們有規矩的......也不一定,月灣已經出現了好多不可能事件了。”
說著還嘆了口氣,夏德于是提議道:
“你們目前的調查進度不要打亂,但重點關注一下托馬斯·皮金。卡門·愛丁頓的事情既然牽扯到了七大家族,那么就由我先去確定一下對方的身份。”
貝恩哈特先生點頭應允了下來,隨后兩人便各自分開。
夏德也沒有獨自去試探不遠處倉庫里的商人,而是直接返回了“光輝使者號”。
因為這天下午貝琳德爾小姐又去了城市議會,因此直到晚飯前,她才出現在光輝使者號的船尾甲板上,和夏德一起眺望著被夕陽染紅了的迷霧與月灣。
“卡門·愛丁頓嗎?”
女伯爵仔細回憶了一下:
“雖然年長于我,但根據兩家的交情,我們應該算是同一代人......你看我做什么,我可沒有39歲!”
她在夏德的笑意中輕輕捶了一下他。
“夏德,你想見他可不容易,他從年初開始就將自己鎖在家中創作曲子,至今都沒有踏出家門。我也找不到什么好的借口讓你見他,當然,你也可以自己闖進愛丁頓莊園,你不是可以變成小貓咪嗎?”
她調笑著問道,但又立刻說道:
“去找瑪格麗特問一下吧。距離‘長牙之夜’已經過去了一周多的時間,公主想要在瑪格麗特莊園辦一場宴會,邀請月灣的大人物們談談后續支援救災的事情。一方面安撫人心,一方面也是借機拉近王室和月灣的距離。
我是今天下午才收到消息,宴會預計這周五開。你讓瑪格麗特發邀請函的時候,將七大家族的年輕人也帶上。卡門·愛丁頓如果來,你就在宴會上試探一下他。如果他不來,你就趁著愛丁頓莊園沒人,闖進去看看。”
“閉門不出的奇怪音樂家,這個人看上去嫌疑也不小。”
女伯爵很溫柔的摸了一下他的臉:
“壓力別這么大,現在我們都在這里,你沒必要做所有事情。露維婭說的對,有時候你就是給自己太多的壓力了,你沒有肩負一切的責任。”
夏德搖搖頭,沒解釋自己究竟在煩憂什么:
“議會準備好那兩件用以和導光隱修會交換星劍石的遺物了嗎?”
“當然,晚飯后就能送來。你知道的,雖然現在議會可以傳遞信件之類的普通物品了,但依然不能隨便傳遞遺物。”
她湊近了夏德,金色的眸子里滿是擔憂:
“有時候,連我都在擔心,你有一天會被壓力壓垮。”
“我一路走來一直都是這樣。況且月灣事件后,我也能稍微休息一陣子。”
然后就要面對來訪的高德小姐,這同樣是件不大不小的麻煩事情。
“你瞧你,又皺起眉頭了。”
女伯爵又輕聲說道,看著夏德兩只手抓著欄桿,眺望著遠處的濃霧:
“最初,在只有你和我在月灣的時候,你偶爾還是會笑的。自從大家都到了月灣,你總是皺著眉頭在莊園里進進出出......我不是抱怨,我知道你一直在忙著。”
她輕輕咬了一下嘴唇,想起了那并不久遠之前的日子。
不知怎么的,心中忽然感覺有些委屈。于是低下頭,不想讓夏德看到她的表情。但她很快又意識到,夏德抓住了她的手:
“最近一直忙著各種事情,的確和最開始的時候不一樣了。”
她又抬起了頭,卻發現夏德的臉已經近在咫尺。
兩人互相看著對方眼睛中的自己,都沒有說話。兩張臉越來越近,直至女伯爵主動摟住了夏德的脖子,然后熱情的吻住了他。
除了正在船艙中和梅根談論著“光輝使者號”改建計劃的伊萊瑟小姐以外,誰也不會注意到霧中擁吻著的兩人。
命運的大魔女并非容易情緒激動的人,她只是莫名的感覺到了惶恐,惶恐著失去如今已經得到的所有......特別是此時自己擁抱著的男人。
但不得不承認的是,“吻”本身真的有著很神奇的力量。至少當夏德牽著貝琳德爾小姐的手一起回到船艙里的時候,她的臉上一點也沒有表現出不高興的神色,反而是遇到露維婭的時候,莫名的心虛了一下。
“所以我才說,貝拉有時候真是天真的可愛。”
阿芙羅拉小姐這樣對梅根說道,而已經什么都得到的智慧的大魔女,只是露出了“智慧”的笑意。
豐盛的晚餐后,夏德拿著兩件遺物外出去找導光隱修會的契科夫先生交換遺物。魔女議會提供的兩件可以制造黑暗的遺物全都是“守密人級”,分別是黑幕煤油燈和影子斗篷。
前者就是一盞油燈,只是點燃后并不會制造光亮,而是制造黑暗。后者則是一件絲綢質感的衣物,其主要作用其實是披上以后在黑暗區域內完全隱形,但斗篷本身已經被驗證為,同樣可以阻隔特異光芒。
說起制造黑暗的遺物,夏德其實還能想到他在“幸運南十字星俱樂部”初遇嘉琳娜時失控的黑暗之匣。那遺物在托貝斯克“黑暗動亂”事件后被損傷嚴重,但根據它當時的表現,平衡的大魔女認為它其實被評級為“守密人級”更合適。
總之,夏德帶著兩件遺物再次邁入了長夜中。而露維婭叫上了女伯爵,打算趁著今晚星象合適,再占卜一下剩下三枚龍鱗的下落。
如果真的有結果,她也能省下些特殊硬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