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崇拜啊教授,那么你們將當時發現的符文、古代文字和壁畫都記錄下來了嗎?”
夏德又問道,丹妮斯特小姐在一旁裝模作樣的記錄著。
教授回答:
“雖然建筑工人破壞了一部分,但我們當然記錄了很多。不過很遺憾,根據神殿類建筑的考察規則,那些記錄大部分都被當時本地的自然教會帶走封存起來了,少部分資料被導師帶回了學校。”
“那些少部分資料,不會被送給他在外國的朋友了吧?”
夏德試探著問道,還以為又會聽到提里斯·曼寧教授的名字,但這一次并沒有。
“那些資料在導師退休后便被留給我了,我退休后把它們復制了一份,手稿原件還在威綸戴爾,我的手抄本被我重新帶回了溪木鎮,它們現在在博物館的資料室里面,一會兒我讓人帶你們去看。你們可以抄錄,但不能將它們帶出這里。”
教授回答道,對此事頗為自豪,夏德則小小的恭維了一下:
“這還真是了不起呢,您的分享精神是歷史學能夠發展起來的基石。哦,教授,據說在考察這種古代神殿建筑的時候,有時會出現一些異常的事情,你們當年遇到了嗎?”
昆圖教授笑了起來:
“你們這些年輕的學者們總是喜歡這種故事,好吧,我承認我年輕時也對這種事情很好奇。但抱歉,年輕人,當年的考察過程相當無聊,而且我們只是在白天大家都在的時候才進行工作,夜晚是回到鎮子里休息的,沒機會遇到異常事件。”
和夏德一起坐在茶幾對面的丹妮斯特小姐用腳蹭了夏德一下,這是昆圖教授在說謊的意思。
“這樣啊那么既然是古代遺跡,應該出土過不少的石碑、古代祭祀用品吧?這些東西現在也在博物館里嗎?”
教授有些尷尬的搖了搖頭:
“我們到達的時候施工已經開始了,由于前期保護不夠,建筑工人們賣掉了他們在這里發現的古物,給我們留下的有價值的古物并不多。
不過據說這也讓他們沾染上了詛咒,當年的建筑工人中倒賣古董的人們沒有任何一個活過了40歲。施工時便已經超過40歲的少數幾人,也在這場工程結束后很快便過世了,而且都是自然死亡。”
紅發少女的腳又蹭了一下夏德,意思是這句話也是謊言。
當然,夏德自己也感覺到了疑點,如果不是有特別的原因,一位遠在威綸戴爾的教授不可能特地去關心一群建筑工人們的死亡時間和死亡原因。畢竟按照他的說法,自然死亡的只是少數幾人,又不是群體性死亡,這不應該引起太大關注的。
夏德再次點頭,按照之前的計劃又對教授說道:
“我這里有一件據說是從本地流出去的古董,請您幫忙看一看。”
昆圖教授有些意外,隨后便看到那位紅發的年輕女助手取出了一只盒子。盒子打開的那一刻,老教授的眼睛立刻失神,整個人便陷入了催眠狀態。
丹妮斯特小姐將盒子里作為施法材料的那塊沉香拿出來,放到夏德從玩具形態變換回來的香爐中引燃。
確定了一切都沒有問題后夏德才重新問道:
“教授,當年你們在考察這座神殿建筑的時候,是否發生過什么異常事件?”
“是的。”
昆圖教授面無表情的回答道,深層催眠狀態下他這樣上了年齡的老人就算情緒波動再大也很難醒過來:
“實際上這在我們到來之前就發生了,部分工人夜晚會直接睡在施工的工地中,不少人都提到過自己在夢里夢到過很多很多人,甚至是故事里才會出現的精靈、矮人等等,來到這座神殿進行禮拜。”
“你也夢到過嗎?”
“是的,我和導師他們都在這里休息過。導師他們的夢很正常,但我夢到了。我很懷疑那是過去的場景,因為夢中的神殿不只是單純的建筑群,在神殿中央還生長著一棵翠綠的巨樹,這與古代神殿遺跡中殘留的痕跡是相同的。”
“除此之外呢?”
“沒有異常。”
“那么遺跡發掘出的古物呢?”
昆圖教授明顯是沉默了一下才開口:
“大部分都在我們到來之前被工人們賣掉了,但我們找到了與工人們聯系的一部分地下古董商——他們大多都在威綸戴爾附近活動,其實那也不是陌生人,但事情有些不對。
他們在聽說我們在找那些古董以后,用非常低的價格又將那些古董賣給了我們。由于價格過低,教授們自己出錢買下了它們,因此這些古董的歸屬權就變成了我們。”
夏德已經預感到了接下來的故事走向:
“然后就出問題了?”
“是的,那次考察之旅結束后的半年內,所有拿走了古董的教授都瘋掉了。我當年只是隨隊的學生,很幸運的沒有參與進去。我對此知曉的并不多,只是在事后教會盤問我當初的情況時,聽說他們的皮膚表面開始變得像是木頭。
教會嚴格禁止我對任何人談論這件事,那些古董最后也被教會拿走了。年輕時代經歷了這樣的事情,讓我在之后的學術生涯中一直很謹慎,這也是我能夠健康活到退休的重要原因。”
夏德嘆了口氣,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么似乎昆圖教授這里的線索,在半個世紀前就已經被教會檢查過了。
但還有一件事情,是半個世紀前的教會絕對不知道的:
“經歷了這種事情,你為什么退休后又回到了溪木鎮?還要在這座遺跡中工作?”
紅發少女向夏德投來了贊許的目光,昆圖教授則回答道:
“我想找到一個答案。這么多年來,我經常在夢中又回到這里,無意識的在夢中漫游。我去看過心理醫生,但醫生們只是說我是對這里的印象太深刻,以至于無法擺脫過去。
我不信那些‘向前看不要向后看’的鬼話,我感覺這里仍然有什么在吸引著我。所以我回來了。”
“那么你找到了什么嗎?”
“沒有。但這也無所謂了,我已經下定決心要在溪木鎮終老,即使最后什么也沒有發現,死在這里也是很不錯的事情。”
“那么在當年發掘出的那些古董中,你是否見過一些箭?”
夏德最后才詢問了這個問題,但老教授對當年的古董的印象已經很淺了,而且他們也只是找回了一部分古董而并非全部。
隨后在丹妮斯特小姐的引導下,昆圖教授向兩人講解了他的夢境。夢中的他出現的位置,是已經改建完成的金色音樂大廳的隨機角落,隨后莫名的吸引力會讓他在建筑內徘徊,但總是找不到那吸引力到底在何處。
普通人對夢境的記憶往往不是很全面,所以昆圖教授的描述也不是特別的詳細,于是丹妮斯特小姐想到了辦法:
“既然他總是在夢中漫游,不如我們就讓他在現實中夢游怎么樣?”
這聽起來困難,但也不過是女術士施法就能解決的事情。
行動相當順利,昆圖教授保持著失神的狀態從沙發上站起了身,也沒有理會夏德兩人,便搖搖晃晃的走向了會客室的門口。
夏德和丹妮斯特小姐立刻跟上,以保證展覽館中的其他人不會注意到教授的異常。
不過教授并不只是在展覽館中游蕩,而是很快通過連接建筑不同區域的小門來到了音樂廳中。夏德和丹妮斯特小姐為此不得不施展幻術隱藏三人,以防止被人發現,而夏德也沒有忘記記錄下來教授的游蕩軌跡。
這種夢中的游蕩一直持續到下午三點半,昆圖教授依然沒有到達目的地。而看時間也差不多了,夏德對丹妮斯特小姐點點頭,讓其解除了教授的夢游狀態,然后帶著教授回到了博物館的會客室。
簡單的為教授編撰了關于下午談話的記憶后,催眠狀態也被解除。清醒過來的昆圖教授感覺身體有些勞累,像是徒步走了一兩個小時,但他只以為這是因為自己一下午都在說話。
“時間也不早了,我們還想在博物館中轉一轉,之后再去看看你提到的那些資料和文獻。那么教授,我們之后再見,很感謝您的幫助。”
夏德和丹妮斯特小姐起身向教授道別,昆圖教授也樂呵呵的將他們送到了會客室的門口。不過在雙方道別的時候,昆圖教授又問道:
“既然你們是從托貝斯克而來,你們認識提里斯·曼寧教授嗎?”
夏德早就在等待著這個名字出現了,他毫不意外的點頭:
“當然,曼寧教授可是北國歷史學的學術泰斗。怎么,您也認識曼寧教授?曼寧教授也來過維斯塔市?”
昆圖教授于是很高興的說道:
“我當然認識他,但不是他來過我們這里,是我三十多年前去托貝斯克參加國際會議時認識了提里斯·曼寧,他比我的年齡小一些,但我們的交談很愉快。我是那種喜歡待在辦公室和教室里的學者,但曼寧可是去過很多很多的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