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整個報告會之后，曹陽的心情還是很激動的。
美術同學們為了做好鬼吹燈這個游戲跑了多少地方，而且這段時間可以說受了不少罪，即便如此，他們依然甘之如飴。
做出來的美術資源對比也很令人驚艷。
曹陽大概能從這些對比圖當中感受到了制作組的用心。
鬼吹燈系列如果做出來，肯定會相當有賣點。
鬼吹燈唯一的問題，曹陽擔心的是恐怖元素太多，所以會一些膽子比較小的人很難接受。
不過這個游戲跟書是類似的，恐怖懸疑類型的小說，本身受眾就比較有限，但是只要你寫得足夠好就會有很多人慕名前來。
至少這個游戲有著鬼吹燈小說的讀者基礎在里面，即使到時候銷量上比不上其他的更大眾化的游戲，不過曹陽也不擔心這個問題。
況且在國外還有古墓麗影這樣的大制作，在游戲界當中古墓麗影系列可以說是非常特殊的存在。
鬼吹燈其實是比較類似的，古墓麗影本身知名度很高，銷量也不錯，而鬼吹燈游戲的品質比現在的古墓麗影8還要好一截，到時候進行全球發售，銷量應該還可以。
國外的很多玩家很喜歡解謎和探索的過程，而且鬼吹燈還能起到很好的中國文化的傳播作用，讓國外的玩家們能夠一窺中國古老墓葬習俗的面紗。
會議結束之后，曹陽把李嵐云留了下來。
“怎么了老板？”李嵐云坐在椅子上，用目光詢問著他。
一般情況下曹老板讓他留下來就說明有新的重要的任務要去做了。
只不過李嵐云暫時還不知道是什么。
但從剛才曹陽看《鬼吹燈》美術報告會的情況來看，多半是跟這個有關系的。
不知道曹老板這一次得到了什么樣的靈感。
“是這樣的，”曹陽說，“我剛才在看鬼吹燈項目組的美術同學們采風回來的照片和視頻，以及我們游戲當中的場景對比，其實我內心是受到不小的沖擊的。”
“是啊。”李嵐云感嘆著說，“那樣的沙漠奇景，得有多少年才能形成，而且這些都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才能造就出來的。”
“不單單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曹陽笑著說，“有時候我覺得我們人類才真的了不起，能夠在這樣的環境當中生存，在一次次的戰勝自然當中建造文明，然后傳承文明。
當你回頭看這些照片的時候，你會覺得這些東西存在了這么久，他們本身就是歷史。
特別是那些掩埋在黃沙底下的遺跡，同時也在訴說著人類的偉大。”
“嗯，是的。”李嵐云深有同感。
他雖然沒有跟著美術組他們一起去過塔克拉瑪干沙漠，可他也在會議上通過眾人的講述獲得了很多體驗。
到現在李嵐云仍然沉浸在美術同學們展示的圖片和游戲當中建造的奇觀當中。
這種感覺真的非常奇妙，好像在這些圖片當中有什么東西一直吸引著他的目光。
“當時看著這些當地的采風照片，一個奇妙的念頭就跳進了我的腦海當中，”曹陽笑著說，“新疆和西藏地區，都有著非常令人驚嘆的自然風光，而且當地的民風民俗也跟其他地方有不少的差異。
我光是看到布達拉宮的那個白石宮殿，就覺得無比神往，覺得有生之年一定要去一次。
說明這些東西是有著天然的吸引力的，他們其中蘊藏著無數的寶藏等待著人們去挖掘。”
前世的時候，曹陽沒有去過布達拉宮，他的父母去過，當時曹愛國回來還跟他抱怨說布達拉宮的墻壁太臭了，進去一圈就忍不住要早點跑出來。
可作為一個美術工作人員，曹陽對于這些人文景觀和當地的民風民俗還是很感興趣的。
“到實地去看過，體驗過，肯定跟在電視上和照片當中有差別的。”曹陽說。
“嗯，確實啊，你看劉裴他們去了一次塔里木盆地，去了塔克拉瑪干沙漠，獲得的體驗感受就不是我們能體會到的。”
“所以呢，我覺得人們普遍也存在著類似的需求，”曹陽笑著說，“我想做一個游戲，是讓人們扮演一個旅游者，去到這樣的地方進行旅游。
我把這個游戲叫做《徒步旅人》”
“哈？”李嵐云愣了一下，沒有想到曹老板居然是這個心思？
“《徒步旅人》？”
“對，徒步旅人。”
曹陽甚至連詞都想好了：
在游戲當中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吧。
“這樣做跟做旅游節目有什么差別呢？”李嵐云疑惑地問到，“我看電視上面也有不少旅游和美食相關的節目。
而且介紹得非常全面，游戲的表現力感覺還是比真實環境要差一些吧？”
“不一樣的。”曹陽搖著頭說，“看電視節目，你獲得的體驗就是被動接收的方式，缺乏主觀能動性。
說白了就是別人給你什么，你就看什么，這一點跟在游戲當中主動尋求探索還是有很大差別的。”
在游戲里面，你會有更強的代入感，因為路就在這里，你想去什么地方，都得通過自己的雙腳行進，然后在這個過程當中，感受到沿途的風光。
這種游戲感，其實會更接近真實的體驗。
“嗯，但是感覺這樣的游戲賺不了錢啊。”
李嵐云聽完曹陽的想法，皺著眉頭說，“沒有什么數值成長，好像也比較缺乏趣味性，就是純粹旅行的游戲嗎？”
“嗯……”曹陽思考著說，“可以多做一些事件。”
“比如當地的人是這樣的，他們都需要那些幫助，同時他們也會幫助你。
但是這些事件都是我們寫好的，隨機發生的東西，讓玩家跟NPC們交互，就像是真實的到當地旅游的過程。”
曹陽的想法可能更純粹一些。
當博米這樣一家大公司做得足夠龐大的時候，除了本身賺錢的目的之外，是不是也能承擔起一些社會責任？
就像國家喜歡搞大基建一樣，鐵路修建本身就很花費錢，基本上就是虧錢的，但是它帶來了沿路上面的各種地方經濟的活絡，這才是最重要的意義。
曹陽也想通過這樣的方式，讓更多的人了解到中國的各個地方，包括當地的自然環境，人文景觀，還有風土人情……
如果能讓更多的人對這些產生興趣，那么真的比游戲本身賺錢更加重要。
“我希望的是模擬真實的徒步旅行，”曹陽說，“玩家們在游戲當中扮演的旅行者，身上會有一些基礎的物資，如果想要在這個過程當中維持生活的話，他們就必須得想辦法掙錢。
比如說給當地人打工什么的。
而且我們要把天氣系統做出來，在沙漠當中生存，晝夜的溫差大，那么白天需要適當的減少衣服，晚上需要增加衣服。
玩家角色是有體溫、饑餓、疲勞、體力值變化的。”
“嗯……”
聽著曹老板的話，李嵐云沉默不語。
曹總有時候還挺理想主義的，而且更多的時候給他的感覺這個28歲的年輕人不像是一個成熟的老板，或者說唯利是圖的資本家。
他是一個有溫度，除了賺錢之外還會考慮很多家國情懷的商人。
李嵐云還是很佩服他的。
唯一的問題就是，這些東西做起來費力不討好，而且很有可能會導致虧本。
想要做得逼真，同時還能有很強的代入感和用戶體驗，游戲本身肯定要投入不少資源，可到時候玩家們不喜歡的話，這些錢就是打水漂的。
曹老板這個想法真的太天真了，天真得李嵐云都不知道該說他一些什么才好。
做這樣的游戲，真的就相當于搞慈善了。
兩個人推心置腹交流了一下，曹陽眉頭深皺。
其實李嵐云說的這些他又何嘗沒有考慮到呢。
在前世的時候不可能有任何一家游戲公司敢這么做，只是為了做旅游游戲，讓玩家們更多的了解中國各個地區的自然景觀、風土人情……
有人提出來這個想法的話，一定會被說是瘋了。
“云哥，你聽說過慢綜藝嗎？”曹陽笑著問到。
“慢綜藝？”李嵐云疑惑地搖搖頭。
“嘿嘿，說明你要補補課了，”曹陽笑著說。
他打開電腦在網絡上搜索了一下，一個叫做《兩天一夜》的寒國電視節目出現在了視頻當中。
《兩天一夜》韓國KBS出品的電視綜藝節目。
可以說是慢綜藝的鼻祖。
2007年8月5日節目正式更名為《Happy
兩天一夜》。
節目以“真實體驗野生，走遍韓國美麗的地方”為宗旨，成功躋身為韓國家喻戶曉的綜藝節目。
兩天一夜制作目的是通過主持人之間的互動、游戲，介紹韓國各地值得一游的地方、美食等等，當中不少地方是正沒落、被忽略的，都會因為收視高的兩天一夜而被重新帶動當地的旅游業。
兩天一夜第一季屢屢取得收視奇跡，去年播出以后就得超過40的平均收視率以及超過50的最高分段收視率，是亞洲收視率第一的綜藝節目。
慢綜藝和情節較強，節奏緊湊，對抗性質濃的“快綜藝”不同，慢綜藝不設置復雜的游戲環節，也沒有過多的劇本干預，不設定人物的角色性格，而是將嘉賓放置在相對寬松的環境下，讓其呈現出最自然的狀態。
看了一會兒，李嵐云被節目深深吸引了。
現在他們看的視頻是A站上面經過字幕人員翻譯過的熟肉版本，配有調皮有意思的字幕，加上嘉賓們逗趣的表演，同時還有當地的一些自然風光和人文環境都很吸引人。
曹陽按下暫停鍵，笑著說，“我們要做的這個《徒步旅人》就是一款游戲當中的慢綜藝。”
如果說在綜藝節目里面有慢綜藝，那么曹陽覺得在游戲當中也有慢游戲。
這種慢并不是說節奏慢，而是不給玩家們心理壓力和太多功利心的那種慢。
現在市面上大多數的游戲，都會通過各種數值成長和一個個目標來讓你在游戲的過程當中停不下來，因為這些都是在心理學上面進行的特殊設計，給你足夠強的正向反饋，然后你就會樂此不疲地玩下去。
甚至很多中國玩家已經被培養成了如果沒有任務就不知道該做什么才好，在游戲當中變得茫然無措的情況。
比如說在三國online當中，1到10級是在新手區當中進行任務，每次完成任務都能獲得大量的經驗和金錢獎勵，提升自己的等級就能穿戴更高級的裝備，進行戰斗會獲得更好的怪物掉落，然后再穿戴更高級的裝備去打更強的怪物——
形成一個螺旋式上升的數值循環。
這些都是非常經典的游戲數值設計，一環接一環，玩家的體驗就是被一步步綁定推動著往前走的。
可是這些被卡好的數值成長，驗證過程就像是一個拴在騾子前面的胡蘿卜，它雖然驅動著你往前走，可你卻被束縛住，很多時候還會產生焦慮感。
比別人落后的話，這種焦慮感就會更明顯。
而現在，曹陽想要做的《徒步旅人》就是將這些捆綁住玩家們手腳的東西給拿掉，讓他們自己尋找游戲本身的樂趣。
回歸到探索本身，讓你的心靈束縛給掙脫掉，獲得精神上的解放。
當你沒有了那些任務和數值捆綁的時候，或許在游戲當中能得到更多的人生意義。
經過曹陽的一番勸說，李嵐云認真地思索起來。
確實，這樣的徒步旅行游戲，還真的沒有人做過。
不過話又說回來，曹老板什么時候按照常理出牌過？
博米公司一路走到今天，就是在不斷的創新當中。
徒步旅人這樣的一款游戲，當它被提出來的時候，就已經不是賺不賺錢的問題了。
更重要的是它是否能讓玩家們對當地的風景、美食、文化產生興趣，從而帶動旅游業的。
如果真的能通過游戲來盤活當地的經濟，那么這完全是一件功蓋千秋的大好事。
從這個角度說，李嵐云是曹陽的。
更何況他剛才看了寒國人做的《兩天一夜》慢綜藝之后，內心當中已經產生了新的想法——
搞不好這樣的一款奇葩游戲出來之后，真的能創造一個奇跡呢？
很多人在看到慢綜藝之前，根本就無法想象世界上還有這樣的綜藝節目，可在看過以后卻都被其深深吸引。
如果《徒步旅人》能夠做到讓人們的心靈放松，獲得凈化，那么這又是另外個層面上的東西了。
李嵐云沉浸在曹陽描繪的世界當中想象了一下——
一個不需要你經歷多少危險，也不需要著急明天會怎樣的游戲，你只需要放松下來，沉浸在游戲當中感受和體驗……
這真的是一種奇妙的體驗過程。
“而且，我們的美術資源可以重復利用。”曹陽嘴角微微上揚，“比如說我們的第一期《徒步旅人》就主要介紹新疆地區的風光，當地的美食，和當地的生活習俗……
這些場景，大部分都是《鬼吹燈》當中用到的，也不算浪費。
之后我們做徒步旅人的時候，就跟著鬼吹燈一起來就好了。”
而且曹陽還有一個夢想——
搞不好徒步旅人做大了以后，以后可以不局限于國內，也能讓旅人走出去，在全世界轉一轉，打開人們的視野。
甚至有一天能做到火星上也是有可能的。
光是想一想就覺得特別過癮。
“好的。”李嵐云做著筆記，“如果美術資源能得到充分的利用的話，那么成本就被壓縮下來了，只有NPC和當地的民族服飾以及相應的食物、食材這些需要重新制作。”
雖然工程量也不少，可因為大頭是場景，這些很大一部分被鬼吹燈給承包了，所以開銷上面也得到了控制。
甚至李嵐云都不奢望它能賺錢，只要不虧本就是賺的。
“一個《徒步旅人》”曹陽思考著說，“然后再做一個《向往的生活》。”
“向往的生活？”李嵐云驚訝地抬起頭來，“這又是什么鬼？”
向往的生活是2017年才有的一檔慢綜藝節目。
繁忙的都市生活給人們帶來了壓力與浮躁，有調查顯示近40.4的人希望遠離喧囂，避開擁擠，向往著從城市搬到農村，呼吸自然的空氣，尋找內心的聲音。
這是《向往的生活》這檔節目制作的初衷。
而現在，曹陽想讓玩家們也能體驗到這樣的生活。
“是這樣的，在定位上面，《徒步旅人》是旅游類型的游戲，玩家們扮演的旅行者是從一個地方到另外一個地方，看看沿途風光。
但是《向往的生活》是扎根下來，在一片土地上，真實的勞作，收獲，做菜，招待朋友……
同時結識當地的朋友們，大家互幫互助的一個游戲。
一個是運動的，一個是靜止的。
這就是兩款游戲的定位差異。”
曹陽笑了笑，“不過從目的上來說都是一樣的，為的是更好的宣傳我們國家不同地區的文化特色，讓更多的人了解到當地的風土人情。
同時帶動地方經濟的。”
這是初心。
或者說當曹陽已經不在為錢發愁之后，考慮的新時代更富有責任感的游戲。
曹陽按照前世對《向往的生活》的記憶，給李嵐云大概講解了一遍游戲是怎么玩的。
在不同的地區，由于生長的農作物不太一樣，玩家們一邊要務農，一邊還要做飯，修理房屋什么的……
“懂了。”
李嵐云點點頭，“一個是吃別人的，一個是讓別人吃自己的。”
“呃……”
曹陽愣了一下，給他豎起一個大拇指。
總結得真是精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