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能尚是第6重炮旅團的日軍們第一次如此近距離體會自己的150口徑重炮之威。
只是，他們其中絕大部分人是再也無法親口說出自己的感受了。
尚未完全命中的一炮，就摧毀了兩臺雙聯裝25毫米機關炮和與之相關的二十幾人。
“我擦，鐵頭這個狗日的是在報復老子吧！”雷雄使勁擦了擦臉上被氣浪卷過來的泥土和灰塵，低聲的嘟囔著。
但眼里，卻是充滿了興奮。這大玩意兒，可比迫擊炮還好使，只一炮，就讓兩門機關炮啞火。
再給狗日的來兩下吧！趴著一動不動的中國軍人們心里其實都和雷雄想的一樣，就是自己還是躲遠點好，可別沒被日本人的槍打死，卻被自己人的炮給干掉了。
程鐵首不負眾望。
在中國軍人的翹首以盼和日軍呆若木雞的等待中，那臺被竭力壓低炮口的150重炮再度吹響死亡的號角。
“轟！”又是一顆炮彈爆炸。
只不過，這一次卻是命中陣地之中，一個深達兩米直徑約三米的大坑出現，又是超過20幾名日軍破爛不堪的尸體被拋散在陣地之中。
“八嘎！完了！”小村尚志幾乎癱軟在另一側的陣地戰壕里。
人的適應能力很強，他現在已經可以接受旅團正在被中國人攻擊的事實，甚至還可以接受旅團一部分陣地落入敵手，但他絕不能接受己方陣地正在遭遇自己重炮攻擊的結局。
做為重炮兵聯隊的大佐聯隊長，他很清楚那些150口徑重炮的威力。
他現在所呆的陣地看似不小，還擁有四門25毫米機關炮和數百步兵炮兵，但在那一門重炮的不斷轟擊下，遲早都會變成炮火下的亡魂。
而如果中國人發現一門炮不夠用，再用上其他的重炮呢？或者說，他們懷揣的目的并不是損毀這些重炮，而是將之繳獲，將炮口對準第18師團那些蠢豬呢？
是的，在日本炮兵大佐現在的定義中，第18師團自牛島貞雄以下全都是蠢豬，不是他們調走護衛步兵聯隊，他們重炮旅團怎會遭遇如此境遇？
但，小村尚志絕對是個‘高尚’的人，絕不會因為同僚是一群豬，就讓他們跟自己一起去天照大神那里報道。帝國的宏圖大業還需要那群豬去幫忙拱地。
于是，日本炮兵大佐在第二炮轟入陣地后，迅速的下達了他這一生中最艱難也是最堅決還是最重要的軍令。
“炸炮！所有還在炮位上堅守的帝國軍人，炸掉火炮，絕不能任由帝國重器落入中國人的手里。”
相對于中國軍隊，日本陸軍早已提前進入半個現代化，尤其是對炮兵這種高科技軍種，為了方便下達指令，每個炮位上都有電話，雖然高炮大隊這邊不算指揮部，但也能通至每個炮位。
而最先遭受到攻擊的150重炮這片陣地上，日軍在慌亂中失去統一指揮，基本還都是以各炮位組織力量進行防御。
雖然只有帶隊的少尉有一把可憐的南部十四小手槍以及幾桿訓練時才會拿出來的備用三八步槍。
所以，能收到來自大佐聯隊長閣下軍令的炮位依然高達24個。
“炸炮？”很多日軍少尉收到這條軍令的時候自然是不可置信的，但那是來自于聯隊最高長官的軍令，不容他們質疑。
再如何心疼，炮也得炸。
于是，正在照明彈的余暉中研究如何才能將重達3噸的龐然大物徹底炸成渣的莊師散呆住了。
正在150重炮下方安放集束手榴彈，甚至還覺得不足，特地費神搬來重達20幾公斤炮彈當引爆物的幾個爆破小組的士兵們也看著遠方瞪大了眼睛。
他們這邊都還在進行技術化操作呢，咋還沒占領的日軍炮兵陣地上就爆炸聲四起？那可比過年放的煙花要絢爛多了。
巨大的爆炸聲隔著幾百米就震的人耳朵嗡嗡響，十幾米高的沖天火焰更是證明著一件事日本人的炮炸了。
炸炮，聽著很簡單。
未來無數個電視劇里關于此類場景往往都是拿顆手榴彈丟進炮筒，這門炮就算毀了。
但實際上，做炮管的炮鋼那得有多結實？
更何況，炮管毀了，人家不會再弄根炮管裝上？
不多弄點爆炸物并遠距離引爆，還真不能拿這種可以將20公斤炮彈送到10000米距離外的龐然大物怎么的。
但顯然，在這方面，唯有自己才能更了解自己，日軍炮兵在炸自己炮上的專業性絕對是領先中國軍人的。
“騎兵營這么牛逼的嗎？”莊師散那一刻只能聯想到已經沖入遠方的騎兵們身上，貌似也只有他們有這個能力。
只是，騎兵營也是強的太過分了，日本人可還有好幾千人呢！被他們這么硬生生沖殺進去不說，還有余力炸炮。
怪不得唐長官會選擇他們做為替全軍沖出一條坦途呢！這戰斗力，太強了。
殊不知，已經干掉日軍高射炮陣地的騎兵們感受到身后大地的震動和十幾朵沖天而起的火焰，也有點兒懵逼。
步兵們這么棒的嗎？就這一會兒工夫，跑這么快不說，還連帶著把炮都炸完了，咱這有六條腿的，戰斗力是不是太遜了？
“弟兄們，步兵們上來了，跟我繼續向前沖！”龔少勛一槍擊殺一名正在向黑暗中瘋狂逃竄的日軍，信心大增，高聲吼著收攏陣型。
已經殺紅眼正在追殺日軍的騎兵們收到命令，紛紛向自己的指揮官靠攏。
騎兵們重新整隊，無人向后再看一眼。
哪怕那里躺著他們朝夕相處的戰友。
身為戰友，他們的使命，就是沿著戰友倒下的方向，繼續前進。
因為，這就是戰場。
中國軍人這邊因為日軍突然的炸炮行動作出了各自的反應，日軍方面則是士氣徹底滑入谷底。
“八嘎！中國人攻擊的如此之快嗎？他們究竟來了多少人？”遙遙看著五百多米外沖天的火焰，剛剛向第18師團和第36步兵旅團發去求援電報的日第6重炮旅團旅團長澄田賚四郎腦殼一暈。
那是不是代表著自己先前預估的數千中國人依舊太少，中國人是不是來了個步兵師？
重炮旅團指揮部里的參謀們面面相覷，沒人能給面無人色的旅團長閣下一個準確的回答。
正處于水深火熱中的第3炮兵聯隊小村尚志大佐已經失去聯系，中國人騎兵的馬蹄聲也正轟隆傳來，顯示著中國人的兵鋒之盛。
由此，從未遭遇過如此境遇的澄田賚四郎做出了錯誤的判斷，中國人最少有兩個步兵團甚至更多兵力參與攻擊，他們絕對有能力將大炮運走，甚至可能將炮口對準第18師團方向。
“我第6重炮旅團將固守待援，直至全軍玉碎，為帝國重器不落入敵軍之手，將自行爆破！”
于是，信心崩塌的日本陸軍少將向第十軍司令部發送了訣別電文。
尚保持著武勇之心的澄田賚四郎沒有懦弱到命令全軍撤退這一點值得未來的軍事磚家們沒把他放在歷史的恥辱柱上鞭撻，但愚蠢這一特質卻是和小村尚志大佐并列。
根據當時的戰況分析，不過一千多號人的中國人想在極為寬闊的戰場上將分布于各陣地的數千日本炮兵殲滅，還要自行去炸炮的話，至少需要花費三到四個小時時間。
可第6重炮旅團全體卻人為的將這個時間縮短至不足兩小時，從而導致勇敢伸出援助之手的第36步兵旅團也被打斷了胳膊。
老子是炮兵啊！又不是步兵，在天照大神處喝茶的澄田賚四郎少將或許只能如此絕望的吐槽。
但不管怎樣的選擇，都改變不了一群沒有槍只有炮的日本炮兵們的命運，哪怕他們的人數高達數千人。
羊再多，也只能被剃光毛或是成為肉湯。
而擁有各種長短槍和機槍乃至于迫擊炮的中國軍隊就是這片戰場上的狼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