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1章 取舍

尤其是陸中達用掉第三發“鋼珠彈”又干掉了日軍的第二個擲彈筒后，沉老六簡直是如魚得水。

狙擊手最怕的是什么，還真不是兩名神槍手互相對狙，對手再強，那也只有一顆子彈，雙方都有干掉對手并讓自己活下來的幾率。

可當狙擊手遇到炮，那真是球門沒得，那玩意兒完全能在你的射程之外發射，然后將狙擊手撕成碎片。

院內的日軍是沒炮，但擲彈筒就是微型迫擊炮，對幾乎沒有工事的沉老六威脅最大。

第一桿擲彈筒因為攻擊黑子而暴露方位被陸中達干掉，第二桿擲彈筒卻是盯上了殺人殺得正歡的沉老六，連續兩枚榴彈倒不是打得不夠準，而是因為距離過短，榴彈掉到房頂上還沒來得及爆炸，就因為房頂是個斜面而滾落，掉落屋檐下凌空爆炸的榴彈除了給沉老六身上鋪了一層灰外，再無其他作用。

沉老六沒離開他的戰位，他相信陸中達一定能幫他解決這個禍患。

戰場上無比堅信自己戰友的沉老六也得到了回報，陸中達用掉今晚第三發“鋼珠彈”外加一枚純炸藥彈，將日軍第二桿擲彈筒連同擲彈筒手送上了天。

沉老六也得以繼續在制高點壓制著日軍步兵，對還在墻外的特種兵們進行掩護。

而那邊的黑子也終于靠近了高墻，背靠著墻體，放下手中的大背囊，從中拿出一串......

手榴彈！

至少有十五枚！

是的，黑子身后巨大的背囊里除了供給MG34機槍的子彈，就是手榴彈，領軍械的時候，軍械官幾乎是瞠目結舌的看著山東大漢將整整20枚手榴彈塞進他的大背囊里。

20枚手榴彈高達十公斤的重量其實無所謂，但戰斗的時候，把這樣一個類似于炸藥包的玩意兒背在背上，真的好嘛？

事實告訴軍械官，只要沒有真的成為炸藥包，手榴彈這玩意兒，是真的香，尤其是打攻擊戰的時候。

得益于明心進入過王氏大宅，超強的記憶力讓他基本可以畫出他在王氏大宅所看到的地形圖，熟悉了最少十遍地形圖的黑子根據剛剛日軍在黑夜中顯示出來的火力點，憑感覺將最少八枚手榴彈丟了過去。

而另外七枚，自然是變成集束手榴彈放在墻邊，當成爆破炸藥包來使。

沖遠方的幾名同伴打出規避手勢，黑子拉動手榴彈引線，自己拎著槍和大背囊連竄帶跳躲進十幾米外的一棟屋子。

“轟！”的一聲巨響，厚達半米的圍墻也被炸開一個三四米寬的豁口。

這倒不是建成已有十幾年的王氏大宅偷工減料，而是老王家可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的圍墻還要遭遇炸藥爆破，在黎城這地界，有老套筒就不錯，有駁殼槍那都叫奢侈，青石磚墻更多的是防賊防大盜，雖然都是超過半米厚，但材質和四行倉庫那種鋼筋混凝土墻體可沒法比。

巨大爆炸聲響起，不用黑子再下命令，那邊陸中達架起擲彈筒，沖王氏大宅內部打出專門的擲彈筒式照明彈，緩緩降落的照明彈將占地近十畝地的王氏大宅許多區域照得纖毫畢現。

而那邊找到自己射擊位的黑子則已經換好一根備用槍管，他這是為下一輪射足500發子彈做最后的準備。

這一回，他要讓院子里和屋子里的日軍享受一下，什么叫極速火力，和他手里的機槍相比，沉老六那桿小半自動，算個鳥啊！打得再準又咋樣，有我射的快，射的多嘛？

黑隊長這是要數量不要質量啊！沉老六遙遙看著把彈帶上好，將槍把抵入肩窩的黑子，一臉憂郁！

但怎么說呢？當數量到達一定程度，質量，貌似真沒那么重要。

“噠噠噠！”清脆的連響就像是一曲來自地獄的哀歌，讓在豁口兩側準備突入院內的五名特種兵都感覺頭皮發麻！

被這樣的機槍連射，除了躲進工事不露頭，他們不知道該怎樣防御。

MG34足足吼叫了超過二十秒鐘才停止。

不是點射，而是連射。

一根剛剛換上的槍管都被打得通體暗紅，幾乎已經可以宣布報廢。

但報廢的代價是，射出了超過500發子彈，是黑子攜帶所有彈帶的三分之一。

從院子到屋子，幾乎是所有的日軍，不是被恐怖的子彈射翻，就是躲藏起來不敢抬頭，所有敢抬頭的，就是和木頭窗子或者木門一起被打成篩子，沒有任何例外。

僅僅一挺機槍，就恐怖如斯。

更何況還有在機槍的掩護下已經從豁口進入院內的五個特種兵呢。

進入院子的特種兵再度對著屋子里丟入手雷，炸起了一片哀嚎聲，然后就是毫不留情的用沖鋒槍射擊。不管是想逃的還是想反抗的，全部被打翻在地。

當然，也有誓死反抗的，不是在屋內拼命朝外射擊，就是狂吼著端著步槍向外沖出。

然并卵，這對于五名以二三陣型前進的特種兵來說，可謂是求之不得，MP28沖鋒槍在手，最不懼怕的就是一言不合企圖白刃戰的大傻子，一梭子十幾發子彈足以將任何直線前進的生物掃倒，如果還有漏網之魚，也不可怕。

將沖鋒槍往身后一背，抽出腰間插著的二十響駁殼槍，又是一梭子掃過去。

位于最前方的二人壓根不管兩翼，只對前方射擊，兩翼全部交給后方三人中的左右兩人。

這既需要對戰友極度信任，更需要士兵本身戰斗力的強大。

進入王氏大宅內部的五名特種兵其實都是從原老黑率領的警衛排補充的，長期的戰斗早已培養起足夠的信任感，而能進入警衛排的，也無疑都是精兵中的精兵。

火力強勁以及默契的配合，再加上外圍還有一名神槍手和可怕機槍手的火力掩護，堪稱精銳的日軍步兵們滾湯潑雪般潰散，成了五人小組不斷突進再突進的背景板。

日軍步兵小隊的敗北，其實還不是從兩個擲彈筒小組被干掉開始的，真正讓他們開始各自為戰再無作戰體系，是他們躲入院內的少尉小隊長被一挺瘋狂掃射的機槍打成篩子開始。

悲催的日軍少尉還躲在一間屋子里，揮舞著手槍嘶吼著讓麾下反擊，但那挺機槍竟然將磚墻都打透了，足足二十發子彈光顧了日軍少尉所在區域，少尉也當場領了盒飯。

從此以后，大院內殘存的日軍開始了各自為戰，除了兵力還占據一定優勢，無論火力還是組織性，他們都不如他們的對手，敗北幾乎成為必然。

而這一切都已經和崎良中玉無關，他帶著大隊部的幾名通信軍官以及王家父子三人，已經鉆進了地道。

王天慶的二子，那是下午的時候奉崎良中玉之命，去山中一家獵戶家取熊皮，至今未歸。

那是崎良中玉原本打算送給下熊元師團長的生日賀禮，現在看來，別說是一張完整熊皮，就是虎皮，估計馬上要過生日的下熊元也不會開心了。

無論今天中國人是否能攻進城內！

因為，至少第六步兵大隊位于大隊部里的這幾十號人馬是沒了。

“大隊長閣下，是否通知武田步兵小隊撤離？”一名大尉級參謀在進入地道前還是替自己的同僚們提了一嘴。

“帝國的勇士，會為天皇陛下戰斗到最后的，無論是誰！”崎良中玉陰沉著臉丟了一碗毒雞湯，就頭也不回的鉆入地道。

所有人都知道，守衛王家大院的步兵小隊被放棄了。

這就是戰爭中屬于小人物們的命運！

勝利和榮耀，屬于統兵大將，失敗和恥辱，是他們用命來扛！

崎良中玉成功大逃亡，超出了特種兵的意外，原本他們以為還可以收獲一顆日軍中左的腦袋當戰功，畢竟這是斬首戰術。

崎良中玉這一逃，斬首沒斬成，反倒變成了燒賊窩，不過，這種結局從總體戰略上來說，不是什么壞事。

逃往安全地帶的第六步兵大隊通信兵們再度向駐扎于潞城的師團部發出求援電報，只字不提自己的大隊部被攻擊了，一直強調的是城外中國人竟然動用了大量火炮。

潞城內的日軍增援部隊于凌晨5時就整隊出發，比曾經時空中可早了不止一個小時。

曾經時空中的潞城增援部隊，可是一直磨嘰到六點天色已亮，直到上午9點多才抵達距離黎城12公里的神頭嶺。

這一次，他們應該在太陽初升溫暖降臨的那一刻，就能感受到來自太行山春天的寒意吧！

當王氏大宅抵抗的槍聲基本消失，黑子和沉老六達全部離開原位置，七人對王氏大宅進行最后的清查。

而陸中達則選了一間左右視線皆很通透的屋子，將迫擊炮和擲彈筒都放好，獨自一人開始對自己選定的這塊陣地做最后的布置。

沒錯，是陣地。

被他們攻占的王氏大宅就是他們的陣地。

他們攻擊日軍大隊部的任務是已經完成，同時即將完成的吸引城內日軍的戰斗任務卻剛剛開始。

不知道將會有多少日軍會從四面八方向這里增援而來，現在，他們得為自己是否活著而努力了。

也就是說，屬于他們8人最艱難的戰斗隨時會開啟。

他們的顧忌是對的。

早在攻擊之初，崎良中玉就下達了增援大隊部的命令，至少有兩個步兵小隊向這邊趕來。

那可是上百人的兵力，光是用人命堆，都能把8名特種兵給堆死幾個。

但，他們也不是孤軍奮戰，哪怕是在這個遍布著日寇的城池里。

唐刀也不會任由自己麾下8名精銳就這么犧牲掉。

如果說城內的戰斗到目前為止還算順利的話，城外雖然有大量火炮助陣，但進展反倒是不如想象中那般快。

站在城外陣地上的唐刀，此時就在做著抉擇！

日本人可不是大傻子，他們比很多人都要聰明，說他們智商欠缺的，是對所有犧牲烈士侮辱。

唐刀這場看似設計近乎完美的攻城戰，終于遇到第一個難題。

經過五輪炮火洗禮，被炸得滿目瘡痍的南城墻上再也看不到日軍的身影。

那可是8門82迫擊炮外加2門75山炮和6門37毫米速射炮射出合計達300發炮彈的戰果。

中國人沒法在炮火的烈焰中活著，日本人也不是什么鋼鐵之身，就算是，也一樣會被這樣熾烈的炮火給融化。

南城門方向主攻的三營已經派出李九斤七連的一排做為尖兵排進入城門洞。

但他們沒法再前進了。

瓢潑一般射來的彈雨如果他們不是以日軍的沙包掩體為掩護交替前進的話，此刻最少已經傷亡七八人。

現在，依然有兩人重傷，三人輕傷！

崎良中玉或許從意志堅定與否上來說算不上一名鐵血指揮官，但他絕對夠老奸巨猾。

他的城池防御體系從一開始就不是圍繞著城墻展開的，他是將各城門城墻做為一個前哨，600米的城墻上就有兩個步兵小分隊，30人的兵力和兩挺機槍。

若是來了敵人，后面營房里的步兵中隊也只會小股增援，而不會大量兵力依托城墻來和來犯之敵決一生死。

崎良中玉倒不是因為懼怕對手有火炮，中國軍隊的火炮數量那叫一個稀少，他是怕用暗度陳倉的手段給城墻下埋了炸藥。

畢竟，這是中國人的地盤，從居民屋中向間隔不過十幾米外的城墻處挖暗道再埋下炸藥，絕不是什么不可思議的事。

因為，這是有先例的。

四行之戰中，中國人可不就這樣干過嘛！所以，在徹底掌控黎城縣城之前，崎良中玉絕不會把自己的精銳步兵全部放在城墻上冒這個風險。

黎城四城真正的防御力量是城墻之后的防御陣地。

在進入黎城縣城的第四日，由崎良中玉親自下令，日軍將臨近城墻三十米范圍內的居民全部趕出家門，將民居全部拆毀，將拆下來的磚石和堅實的木料依托綿綿不絕的民居做成工事，而且很講究。

有主陣地和兩翼陣地，兩翼陣地上各擁有一挺輕機槍對主陣地前方三十米的開闊地形成交叉打擊火力，雖然歪把子機槍的射速有點渣渣，但在這樣兩個交叉火力的打擊下，敢沖鋒的敵人一定會死傷慘重。

更何況，主陣地上還有兩挺92式重機槍，被放置在陣地后兩個平頂房屋的屋頂，周圍用沙包保護的嚴嚴實實的，只露出一個射界高達七十度的射擊孔，猶如一個沒有頂的碉堡，除非用迫擊炮勐轟，一般的機步槍對他們是沒有任何威脅的。

與此同時，日軍還布設了一線陣地和二線陣地，兩線陣地相隔不過二十多米，中間都有民房和巷道做掩護，既能讓一線陣地的兵隨時可以向二線陣地撤退同時更能方便二線陣地向一線陣地增兵，有這些建筑物做遮擋，你還無法對其進行打擊。

整片陣地寬達300多米，幾乎將南門這塊兒的所有通道都納入其火力范圍，想由此通過，就必須得擊潰他們。

如果用炮的話，這樣的陣地自然是不值一曬，調用四門山炮對其陣地狂轟亂炸，這些并不怎么堅固的民居不僅不會成為他們的庇護所，或許因為房屋的倒塌還能加快他們的滅亡。

崎良中玉這些防御陣地的設置，自然都是建立在中國人缺炮的情況下，他可沒想到會有這么一天，他會面對有山炮有迫擊炮的中國軍隊，而他，總共就兩門步兵炮。

就這，兩門步兵炮還被他放在軍營里當吉祥物，那是步兵大隊出城時才會使用的“神器”。

守城，還用得著步兵炮嘛？當中國人有坦克呢？

當然了，當聽到中國人轟擊城墻的隆隆炮聲后，崎良中玉還是下令出動自己的小寶貝炮兵小隊。

兩門步兵炮分別增援炮火最燦爛的東門和南門！

就是不知道在中國人沒有固定目標的時候，兩門直瞄炮有個基兒用？

估計形式遠大于實際意義吧！

反正，仗一開打，炮是絕不能閑著。

不過，就那一門70毫米小炮，還如同老頭撒尿般斷斷續續的炮擊，四行團之軍還真沒把它放在眼里。

城外部署的4門150重迫擊炮至今還未發言呢！

收到前方戰報的冷鋒濃眉緊鎖，一點也沒有因為即將可以零傷亡全營進入城內和日軍打巷戰而感到興奮。

日軍的防御部署實在是太令人難以抉擇了。

他倒是可以召喚龐大海的炮1連對日軍防御陣地進行炮擊，但炮彈可不長眼睛，日軍的陣地后不過十米就是綿綿不絕的民居。

炮兵開炮倒是簡單，但埋葬日軍的同時將自己的同胞也埋進去了，這個后果可不是他這個營長所能承擔的。

可不能用炮，就得用步兵硬拼，就得付出足夠多的代價。

似乎，這是個死結。

冷鋒遲遲無法做出決定，這個決定權就只能交給親自來南門督戰的唐團座了。

唐刀看向不斷被炮火映紅的小城，目光冷冽！

是要同胞同族的命，還是要戰友的命？

如何取舍，只能是他這個戰場上的最高指揮官來抉擇！

無人能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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